糖果默了默,说:“……你哭了。”
嗯?
林争渡用手背拭了一下眼,皮肤蹭上了水亮的液体,她垂下眼帘盯了三秒,说:“一些副作用,没事。”
阀门打开,能力真正地掌握在她的手里,而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都流了进来。
如果说q-110是记忆体,“父亲”许齐被嵌入q-110,获得了厄苏拉的记忆。
那么或许,现在眼睛的身体就像记忆体,林争渡被嵌进来,获得了眼睛全部的记忆。
林争渡若无其事地坐在糖果旁边,拉开她一边的领子,打开治疗仪按了上去。
糖果忍着肩头,止不住地扭头看她,哀哀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真的没事。”林争渡说。
治疗仪自然吸附在肩上,林争渡松开手,目光在上面停留一会儿,倏然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了一块糖。我以为你是送给我的,但你说……”
“‘姐姐,请帮我剥一下糖。’我虽然郁闷,却还是帮你拆开了糖纸,但你拈起糖,喂进我的嘴里,然后把糖纸揣进兜里,”林争渡说,“那个糖是烤肉味的,很怪,糖果,很怪。”
糖果怔了怔,低头笑了。
在林争渡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她的发顶,那里生出的新发很明显,视线往下,有几滴清亮的泪水自糖果眼中坠落。
糖果哽咽道:“……我不记得了。”
那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早在时光里被冲淡了。
但现在,它们在林争渡的脑中栩栩如生。
她还想起来,妈妈把她从宫舱抱出来,带她回家的路上的声音。想起尖叫声中,妈妈将一个防毒面罩挂在她的脸上,把她关进一个小房子里。想起小房子被打开时,那群人看着她,满脸怜悯。
想起福利院,想起趴在婴儿床上逗她的姐姐哥哥。想起滑滑梯,想起秋千,荡起时,风灌进她的裤腿里,头发被吹乱。
想起大火,想起拉着她的姐姐,想起抱走她的人,把姐姐扔回火里。
想起实验室,强烈的灯,一层一层被掀开的眼皮。想起头上缠满绷带,她摸索着掏出实验室,在走廊上逃亡,又被掳回去。
想起隔着两层玻璃的“玻璃”,说好的逃出去,还是被抓了回来,他被挑断了手筋。
想起一个新的孩子,他的房间里每天都被送进新的生物,等到天黑时,那些生物都会被研究员当场杀死。而她就在斜对面,看到他默默垂泣。
想起重逢的福利院哥哥,他说他现在叫龙舌……“我们要有家了。”
想起每一个被接进来的小孩,模样长相,声音,喜欢吃的东西,给自己取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