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云雨巫山(1 / 2)

<p style="font-size:16px">江元璨在条件优越的家庭中成长,打小就招人喜欢。

长相英气又灔丽的妈妈和俊逸斯文的爸爸基因实在太好,生得她样貌灵气可爱,脑瓜子又转得快,嘴上跟抹了蜜似地特别会喊人,一点不见生。大人长辈见了她都要抱一抱,小孩子们也爱黏着她玩。

上幼儿园没几天就有小同学为她争风吃醋,再长大一些,她就习惯了那些或躲闪或痴迷的眼神。别人在看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别人,一边敏捷地感知着周边磁场变化,一边又摆出来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被人挪不开眼地盯着看已经是家常便饭,男男女女的骚扰抑或是追求更是惊人的频繁。再加上从小就跟着长辈参加各种宴会,她早在庞杂的来往中锻炼出了超乎同龄人的交际能力——她常常是一段关系中的操控者,还能在大多数时候从逐渐变得麻烦的关系中做到全身而退。

江元璨并没有把这当作一种可供炫耀的特殊能力。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手机也总是因为社交软件信息震动不停,陷在这种热闹里的她却感受到了越来越浓烈的寂寞空虚的情绪,她找不到其中的意义。

初三的时候,江元璨注意到一个不太一样的女生。

女生本身体型娇小,又很会藏匿自己,总是挑在不起眼的地方出现;只有盯着江元璨看的眼神赤裸张扬,毫不掩饰。她还是运用惯常招数,装作毫无察觉,平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两人对视的次数都是极少的。

江元璨还记得她们第一次碰上眼神的时候,女生惊愕的神情以及随后落荒而逃的背影。同行的周见麓被打断话音,问她在笑什么。江元璨这才发觉,摸摸自己的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没下去,难以自抑地笑个不停,周见麓莫名其妙,懒得再问。

为避免再次惊扰到对方,江元璨继续配合地扮演出无知无觉的样子,即使后来不小心对视了,也很快撇开眼神。较长一段时间,她们就一直这样“躲猫猫”。只是到后来两人“偶遇”的次数实在太多,江元璨都不知道是她索性不藏了,还是因为自己总控制不住用不经意的目光去找寻她的身影,竟成了习惯。

其实在最初,江元璨还以为女生会和其他人一样,得不到反馈就会慢慢放弃,最终离开。可是都快毕业了,那个身影仍旧不时出现,远远相伴。这是她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此坚持的人,江元璨避免不了生出些许感动。

可她也不会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干脆找到女生坦诚彼此,最多也就是有几次放学之后,江元璨会在往家的方向坐一站就下车往回走,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把那个才从公交站台离开不久的小小人影送回学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因为那几次经历,江元璨对她的印象里含带了一抹夕阳时分体温趋凉的感受。云朵燃烧般灿烂地发红,光线逐渐暧昧。两个人总是一前一后走着,总是一个人执着地追着另一个人的背影。

即将中考的日子里,两人便见得少了,毕业之后更是直接断了关联。她甚至没能知道女生叫什么名字,只能猜测她是学校的住宿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江元璨心里不免可惜,其实仔细想来,她早就把对方当作一个特殊的朋友了,这样不明不白地分离,总归不好受。

但江元璨毕竟是经历过不少分离的人,没过几天,她就很少想起这件事情。亓兰大学放假回来,在家没待多久就去了向往已久的法国旅游,今年过去一半,她们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江元璨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疏远的心思,又不愿意承认。

好在律忻一中的新生暑期特训很快就开始了,她终于找到事情做。心不在焉地补习了一段时间,每天夹在周见麓和舒嘉中间嘻嘻哈哈地做个电灯泡,嘴上不时揶揄,心里其实很酸。

江元璨很羡慕周见麓和舒嘉互相喜欢。即使她总和她们在一起,却自始至终不能真正融入。

一天晚上,江元璨疲惫地回到空无一人的新住处,躺在沙发上自虐地盯着天花板上做旧的锈绿色吊灯看,暖黄的灯光激得她眼周奇异地痉挛起来,可她倔强地不愿意闭上眼睛。

类似的感觉在十几天前才发生过。那天保姆一大早就开始做起大扫除,她被楼下勤奋的吸尘噪声吵醒,扒拉过手机就看见崔助理几分钟前发来的短信,通知她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新住处已经准备好,她将在那里度过接下来的三年高中时光。

这个要求是她早就提过的,父亲欣然答应,电话那边的呼吸都未乱;母亲自然是一贯的毫无意见,她还从瑞士寄过来一干手工艺品,摆布热闹女儿的新家。饶是预先有着不欢迎的情绪,江元璨还是被其中一个精巧的八音盒迷住,将它列进简短的行李清单里。

江元璨的父母以给予无限自由的方式深爱她,和那些全心全意都牵系在孩子身上、诸事都要过问管辖的家长在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下床洗漱整理,用最快的速度踏出房门,江元璨还是转了身看向这个承载自己多年的无限失望与孤独的地方,人去楼空,打包好的物品堆放在平整的白色毛绒地毯上,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而疏离。“这里不是我的家。”她在心中默念着,伴随一阵接近于反胃的不适,却迟迟迈不动步子。江元璨沉默着站了很久,直到保姆阿姨领着司机上楼来询问。

虽说家里一直有保姆照顾,但江元璨不太好意思把自己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做,连房间也是自己负责打扫。现在搬出来一个人住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晚饭基本靠外卖或者下馆子,搞得肠胃不适了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搬过来十几天,只有爷爷奶奶时不时一个电话或者视讯,父母那边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对她放心得很。她邀请过亓兰,对方答应了,却一直拖着没来,说是为了出国的事情忙得很。

之后两人的聊天界面更像是留言框,亓兰从没有即时回复过她。法国也就迟6个小时,两人不至于一次也碰不到一起。江元璨知道她是故意的,又搞不懂其中原因。

白天的时候她就莫名地不安,预感有事情要发生。拿起手机查看信息,江元璨无聊地在家族群里爬楼,猝不及防地看见“亓兰”“男朋友”的字眼,心里立时被割了一刀似地裂开缝隙,生冷的血在胸腔里汩汩地流。

她在沙发上猛地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给亓兰发信息。对方一次都没有提过交往的事情,江元璨心里抑制不住地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亓兰这个样子一定是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而她偏偏选择了最过分的处理方式。

亓兰一直没动静,无论是私信还是家族群都没给只言半语。江元璨过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就这样到了半夜三四点才耐不住睡过去。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头痛欲裂,而属于亓兰的消息框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其实江元璨可以直接问家族群里的人,可她就是不愿意,一定要等亓兰亲自回答。她知道自己想等的不是“真相”,而是对方的一个正面回应。亓兰可能是故意算好了时间,在江元璨晨读的时候终于发来一个“是”,但她没料想到江元璨冒险地把手机带到了学校。

江元璨坐在靠窗的位置,借着同桌的遮掩过几分钟就偷看一次手机。第一时间接收到消息,虽然看到了心中早就预想好的答案,她还是难以抑制激烈的情绪,关了手机扔进抽屉里,拿起来资料书继续念着。

她想不通从小相伴长大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她,难道亓兰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吗?

喉咙哽咽着发出模糊的声音,再大一点就是泣音,身体里有个人在无声地喊叫。下了早自习都没能平复,她奔出教室拐去隔壁叫周见麓,唯一一个知道亓兰其人其事的朋友。周见麓一番安慰,她终于可以借此痛快地大哭一场。在濡湿的眼泪里,闷热到难以忘记的夏天猝然结束了。

她懂事地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从前吵闹的聊天框沉寂已久,被一条条新消息挤去看不见的地方。亓兰也没有主动和她发过消息,朋友圈动态是法国街头的浪漫风光,看上去一点也没受影响。

向学校请了假,江元璨独自去海边的一处房子住了几天。早间在暗金色的沙滩上伴着海风晨跑,晚间则在月光下的潮汐声中平静心绪。最后一天的日暮时分,她看着辽阔的天和望不尽的海,心中空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莫名想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人,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主动去认识她。其实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看,自己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和亓兰没什么两样。

再怎么样,学业不能落下。江元璨没过几天就回到学校,却发现周见麓和舒嘉也有些不对劲。她起了玩闹的心思,报复似地“从中作梗”,弄得两人冷战,虽然是舒嘉单方面的。

周见麓来找她算账,张嘴就是一句脏话。江元璨表面赔笑,心里暗悔这次真是玩脱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周见麓这么生气,白皙洁净的脸涨得通红,眉心紧皱,双唇抿得都发白了。为表歉意,江元璨提议让自己替周见麓去讲和,对方却拒绝了。

周见麓还是厉害,没过多久两人就和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式开学之后,学校传起了她们的谣言,甚至说舒嘉做了插足她和周见麓的第三者。江元璨大感荒唐,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居然有人傻傻地认领了她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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