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少年见方问心腿受了伤,不必周元多说,便主动要带他们回槐花村养伤。
方问心观那少年举手投足间一派天真好奇,对他们并无恶意,便信了对方所言“此处许久未见外人来访”的说法,更是暗戳戳拿人家跟门派里那些从未下过山的好骗师弟们比较。
似乎差不多傻?
少年带他们走过一棵棵看起来长得差不多的槐树,路线比他们山门大阵还复杂,且一路风景无甚变化,绕得努力记路的方问心头都有些晕了,不由得疑心少年是不是迷路了时,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是一片片开垦整齐的田地,高低有致的田埂上错落地立着数十座屋舍,此时正值晚饭时分,袅袅炊烟为这副乡村美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到啦!”
走完那曲折的路线,方问心对少年大为改观。
看来他比自家师弟们要聪明,这么复杂的路,可不好记。
“狗娃,你爹刚才还找你回家吃饭哩!嗨呀,你身后是谁?怎的没见过?”一位扛着锄头的大叔看见他们一行人,热情打招呼,他语速很快,此处的口音本就与外界官话有出入,他们两个外人一时听得有些费劲。
“三叔公,这俩是我在外面碰见哩。”
“外面来哩?咋还背着呢?”三叔公好奇地打量他们俩,注意到方问心被固定的左腿,惊道,“嚯!这丫子腿咋折了,快上你二爷爷家给他看看!”
说着还上前来试图帮手:“后生,累不累,要不我帮你背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方问心一听,立刻抱紧了师兄的脖子,抗拒之意不言而喻,但他也知道师兄背着他跋涉了一天,累也是人之常情,他一个被背的,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想到此处,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下意识的小动作周元当然注意到了,对大叔笑了笑,还颠了颠背后的人,一派轻松道:“没事,叔,我师弟轻得很。”
见他如此,大叔也不勉强,领着他们一起上“二爷爷”家看病。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稀罕地打量他们,仿佛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但他们的目光均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有些还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一路上问东问西,插科打诨,热闹得很。
在嘈杂人声和诸多疑问中,周元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什么细小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可当他寻找声源时,那声儿又没了。
奇怪。
因忙于社交,周元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来到二爷爷家,二爷爷见有病人,立刻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饭菜过来看他,知道是周元处理的伤口,夸了几句后生可畏,没多插手,只给了他们一盒自家配置的骨折良药让他早晚各涂一次。
最后再给他们两人都塞上一碗白饭、一双筷子:“后生崽,多吃点,好得快!”
吃完饭也不消他们提,就让他们跟着名叫狗娃的少年回家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三叔公送他们到二爷爷那后又溜达到狗娃家唠嗑,狗娃爹听说儿子带了外乡人回来,打扫好了一间空房,等着他们来住。
一番安排妥妥帖帖,师兄弟二人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晚间,安顿下来的两人躺在床上,村中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没有火烛可用,此刻周围一片漆黑,两人默契地沉默着,沉默里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安静至极。
“阿心?”话一出口周元自己倒愣住了,这名字仿佛从他嘴巴里流出来似的,他压根不知道要跟师弟说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叫他一声,听他应一声。
方问心不负他所望的应了一声:“嗯?”
声音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又轻又软,尾音带着上翘的疑惑,听起来乖巧又可爱,软软的戳在周元心口,留下一片酸软。
周元捂了捂胸口,没话找话:“……听说这间房是狗娃爹为了狗娃日后结亲准备的新房。”
方问心干巴巴的回道:“怪不得床这么大。”够他们两个大男人躺平。
“是啊。”
周元说完这句话,房间又陷入沉默。
方问心主动道:“师兄,你可读过《桃花源记》?这故事倒和我们今日遭遇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为兄不曾读过,是什么故事?”
方问心将记忆里的文章娓娓道来。
寂静黑夜里,方问心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快让人沉溺进他所说的故事。
周元总结道:“与故事相比,这里的村民同样自给自足,民风同样淳朴热情,若不是这种的是槐树而非桃花,我真怀疑咱们走进故事里的桃花源了。”
方问心深有同感地附和一声,话锋一转:“师兄,我们是不是要错过今年的武林大会了?”
听出他的失落,周元翻了个身,面朝他,注意到他被子没盖好,给他掖了掖背角,温声道:“师父不会怪你的。”
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没照顾好你们,一个断腿,一个……
想到程舟师弟的死,周元闭了闭眼,又翻回身去,突然没了夜话的欲望:“睡吧。”
方问心一会儿回忆出村的路,一会儿想错过武林大会之后要如何扬名江湖,满脑子线团般杂乱的想法在这一句叹息般的“睡吧”中安静下来,很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翌日,方问心在一阵笛声中醒来,一点微弱的晨光透过窗隙投入室内,眼前陌生的土墙草顶让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
身边的床铺早已没了余温,周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