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说。”阿修罗站在小屋门口看他。“外头不冷吗?”
帝释天只去看月亮,也不说话。等这一天,等这么久,如今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他却什么旁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修罗看他只将脸转开,留自己一个背影。绛紫色的袖摆垂一点在地上,莲花状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不知他将什么神情藏在了背后。见他许久不回应,阿修罗只得回屋子里去了。
帝释天听见身后开关木质柜门的声音,瓶瓶罐罐碰撞的轻响。半晌那人端一托盘来,清水,药粉,还有棉花。他将那些东西放到桌上,自顾自坐到他对面凝视他。
帝释天垂眸不语。他看阿修罗在对面拧那药瓶子,又夹了棉花,将处理伤口的东西都备好了等他。垫手的布铺好,他伸出掌心等帝释天将伤了的手放上来。而帝释天深深吸一口气,仍然不愿赏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碧色的眼眸光华流转。他只是在等。
倘若两人之间相隔百步,他愿意向他走九十九步。可他要走九十九步就停下,静静地等那人向自己走一步。
末了,他瞥见对面的人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药瓶与棉花。阿修罗凑近他一些,而后轻轻牵过他藏在袖摆中的一只手。
指尖的触感像是被星火灼烫过的夜空。干净的布蘸了清水,在伤处点一下,两下,一点尖细的疼痛和一点清淡的痒意。伤口并不深,其实只是道小小的划痕,但那人处理得很认真。
阿修罗拈着药瓶,往帝释天手上的口子小心地倒药粉。帝释天安静地坐在他面前任他施为,他总是不说话。阿修罗捉着他的一只手,恍惚之间他回到了一片荒凉的战场,翼之团的士兵抬着伤员在他们身旁来来往往。“帝释天!”他大声地喊他。“他已经死了!”
“他没有。”帝释天跪坐在奄奄一息的士兵身旁,掌中开出一朵莲花,他在分担他的伤痛。“会没事的。”他俯身对士兵轻声道。
濒死的人浑身都在颤抖,干裂的嘴唇翕张,他说:“放弃我吧,帝释天大人。”
帝释天撑在身侧的手因疼痛而攥得发白。阿修罗去抓他的一只手,怒道:“听到了吗,跟我回去!”
帝释天将手从他手中无声抽走。白莲的光华微弱地闪烁,像一场无济于事的生殉。阿修罗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拉不走帝释天,没有人能拉走他。他沉默地注视着帝释天分担那些濒死的伤痛,末了,他只开口问他一句。
“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士兵的抽搐停止了,白莲在帝释天掌心消散。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勉强地笑一声,不疼。
寒凉的月色落在那人身上,给殉道者披一层薄纱。从前的,现在的,帝释天的身形在阿修罗眼中重叠在一起。他意识到自己还攥着他的一只手。
隔着百年回忆,他闭上眼,又问一句。
“疼吗。”
帝释天沉默不语。他等了一天,路过的车马他以为是他,走过的村民他以为是他,风吹过芦苇,水漫过浅岸,他都以为是他。白日的种种他都以为自己毫不在意,没有回信,没有赴约,躲得远远的,上回在战场上甚至无情地威胁他不要靠近——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他走了九十九步,每一步他都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可那人问他,疼吗。
忽然之间一切都倾泻出来,九十九步的委屈都漫涨上心头。
“疼。”
最后的最后,他回答。
帝释天站在一旁,沉默地看阿修罗打理小屋的床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平日没有客人,我自己也不是常常在这里。”阿修罗将席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抖一抖。“陛下睡惯了宫廷床帐,难道不嫌我这里事事简陋,招待不周?”
那人背对着他忙着铺床,帝释天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听得出那后半句话是确确实实带着点笑意的。
凭什么呢。他想。
凭什么你想见我便来,不想见我便躲,凭什么你想救我便救?凭什么你可以在约定的日子姗姗来迟,又理所应当地为我上药,现在又可以若无其事地同我谈笑?
这样想着,帝释天心里莫名其妙的劲儿也冲上来。“确实招待不周。”天人王的架势倒是摆到了这来。
“哦?”阿修罗铺好了床,转过身来挑一挑眉,笑道:“那么陛下预备定我什么罪?”
房间很小,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相隔极近。帝释天抿唇不语,他看到那人发间、额前与眼中鲜艳的红色,像火焰,让人无知无觉地想要靠近。他忽然之间忘记了之前想了许多次想好的、见面时要说的话,连院子里那支白色的风信子也忘了。他察觉到自己不大开心,这样的见面令他毫无准备——那人永远游离在他的所有计划以外。没有得体的寒暄,什么都没有,等了一天他的心情也乱七八糟,他想了无数种他可能同自己说的话,许是说好久不见?许是夸他的衣裳好看?怎么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被看见了,那人第一句话随随便便、云淡风轻,竟然在怪他把他院子里的草拔光了?!
床铺收拾出来,阿修罗又将卧室简单打理一遍。“试试看有没有不舒服?”他眼神示意帝释天,后者坐到草席上,隔着布料他感受到略有粗糙的纹路。
总归是住别人家,哪有挑挑剔剔的道理,帝释天摇摇头。他两手撑在床沿,他坐着,阿修罗站着。忽而那人俯身过来,面容越来越近,像要让人溺亡在他眼里红色的深海,有一瞬间帝释天以为他想要吻他。
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可那人目光一转,只是伸手取走了他身后的灯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阿修罗拎起灯来,转身将要离开。
“等等!”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帝释天发现自己已经行动快过理智,一手捉住了那人的袖摆。
阿修罗就停下来望着他的眼睛。小油灯在他手上摇摇晃晃,“怎么了?”他问。
被这样一问,天人之王平日里转得极快的脑子却一瞬间空白了。碧色的眼睛眨一眨,阿修罗从里头捕捉到了他的一点微妙的慌乱。他很少看到帝释天露出这样的情绪,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帝释天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时间在他们中央流淌,像一条载满心事的河。末了,帝释天的手慢慢松开,他垂眸,依然无言。阿修罗看着他,灯火映照下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他在等帝释天的回答,但他知道帝释天不会再说什么话。
“我就在隔壁。”阿修罗最后开口说。
房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帝释天仍然坐在床边,他往窗外看,月色顺着窗户流泻一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叫住了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那人的衣袖。叫住了对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大约觉得他是个无礼的人罢?
隔着一道门,房间外头提着灯的阿修罗极轻地叹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真正相见以后,脑海中那些难以压抑的暴虐声音却轻了很多很多。帝释天是他的解药,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清晨便启程赶路来了这个村子,又不曾休息地在院子里坐着等了一整天,舟车劳顿,帝释天自然是累的。他在榻上和衣而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他也料到自己今夜大约睡不太踏实。非要给辗转无眠找一个理由的话,他能找到无数个,但他最不愿承认的那个,只是现在月亮恰好升到天空,而它刚好照着一个满怀心事的人罢了。
白日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在心口缠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水边的芦苇丛,记忆中教他编花环的模糊影子,那人的指尖拂过他的手的温暖触感,他眼里跳动的、红色的火光……所有的一切交织、杂糅在一起,这个白天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时间流逝得很慢。帝释天侧卧着,轻缓地眨眼。灭了灯,屋子里只有月色照着,桌上的墙上的陈设都同他从前来时差不多。只是方才那人收拾的时候掸了好久的灰,恐怕他也很久没有在这里居住了。不在这儿的时候他会去哪呢?
上一回见面是在晴明的宴上。阴阳师秘密请了他来,而那人也在。舞宴人来人往,那人却避开热闹的地方,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沉思。他的话总是不多,除了同酒吞童子等人偶尔交谈,几乎懒于同任何人有半点关联。后来自己遇险,一片混乱中那人却精准地接住了他。
不曾露面,但他知道是他,而阿修罗也没有想过更多的掩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今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帝释天蕙质兰心,怎么会不懂——他知道,那人在意他。
可是世上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意却要逃避,每当他想要靠近他,便将他推开?
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只管自顾自地保护他,乱他心曲,却不许他追上去?
帝释天坐起身来,他已感觉不困了。他披上衣裳推开门,月光像水一般流淌进房间,夜晚的小院子整个都是冷色的,竹篱、小桌小椅上都披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手扶在门边,院子正中央闲坐的人闻声回过头来,红眸与绿眸对上视线。
阿修罗遥遥朝他望过来:“怎么没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换了个地方,有些失眠。”帝释天说。
两人沉默半晌,是帝释天再次开口:“你……又为什么不睡?”
阿修罗便放下手中摆弄的、帝释天白日里编的那花环,道:“给天人王护驾啊。”
那人又在逗他。但方才独自在屋中令他有些烦闷的心思,在同那人对上视线的一刻却忽然烟消云散了。
帝释天提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堂堂破坏神,却在这边境的小村子里为我守夜‘护驾’。”他微微仰头,肩头的金发随着动作滑落两绺,只陈述,却不质疑。
阿修罗轻笑一声。“陛下想要什么答案?”
帝释天没说话。他沉默地看阿修罗摆弄那没编完的花环,他人高大,手却巧,不多时那总也编不好的接口处就服服帖帖地缠绕在一起了。他一手拿着花环伸手过来给他戴上,两个人坐得本就近,这样的动作在这样好的月色下,未免显得太过暧昧。
帝释天眨眼静静地望着他,金发上流淌着月光。“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月色很美呢。”
有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其实此番前来,除了远离王城散散心外,还有其他缘由。”帝释天开口道。
阿修罗就静静地听他说着。
“去岁将十天众肃清后,这一整年来,我都在严查他们的余党。”他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些。“近些日子,蛛丝马迹指向边境,那些余党同这里的某些不明势力有所勾结。”
“那陛下来我这里,难不成是怀疑余党和我勾结?”阿修罗望着帝释天的眼睛,同他调笑道。
帝释天心情不错,倒顺着他的话开起了玩笑。“是啊,我……御驾亲征?结果发现猎户先生畏罪隐藏呢。”
阿修罗也跟着笑。他记着,从前翼之团休整的夜晚,他们就这样坐在一起闲谈。有时是儿时的事情,有时是天人的未来,月亮很亮,世界很小,所爱与所求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何罪之有?”他问道。
天人王微微偏着头,这是他思考的时候下意识的小动作,阿修罗再熟悉不过。“有治世之才却身居江湖之远,可算一罪?”
“你总是这样。”阿修罗道。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强大,也并不想去王都做甚臣子。”
“你很了解我?”招贤又碰了壁,帝释天也不恼,反倒问起别的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未料到他这样问,阿修罗沉默半晌。帝释天碧色的眼睛在夜里像一块莹亮的宝石,他直望着他,安静又不掺一丝杂质,他没有见过这样坦率的帝释天。从前他同他说话时候,总是垂眸望着别处。
阿修罗记着在忉利天幻境中他同他说,他无法想象一个坦率的帝释天,就像忉利天神无法想象一个不再孤寂的自己。
“大概吧。”他回答。
如今不坦率的人竟然成了自己。
“你知道许多关于我的事情,却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帝释天一手拈起鬓边一绺金发,云淡风轻道。“一次又一次救我——”
“我说过,我只是路过。”阿修罗打断他。“若你再这样纠缠不休……”
“——你就如何?”帝释天朝他眨一眨眼。“深更半夜,你要赶我出门吗?”
阿修罗无奈笑一声,叹道:“你怎么忽然伶牙俐齿起来。”
月色洒在两个人身上,将夜都照得温柔三分。帝释天抬头望月亮,边境的月亮,与善见城的月亮有几分不同?今时的月亮,同旧时的月亮又是同一轮吗?谈笑中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坐得很近,他向来不喜欢与别人近距离接触,但他下意识地想要亲近这个男人。
“很奇怪吧。”帝释天说。“明明我们没见过几次,我却总是觉得……很亲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就好像在我的半生岁月里落一场雨,唯独洗去了你存在过的痕迹。
阿修罗没说话,他只望着他的眼。他不禁伸出手指,轻轻揩去帝释天发间的一片花瓣。月色太好,他们离得太近,良夜里,连吹过院子的一阵风都不够清清白白。
十一
爱藏不住。
而帝释天又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
月华如练。阿修罗低头,帝释天就靠在他肩头浅眠。呼吸均匀,羽睫微颤,整个人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境,过于美好,也过于不真实。
该说天人王将人心想得太过善良,孤身一人来到边境,十天众余党都不知在何处窥伺,他却对周遭却一点都不设防。但帝释天向来谨慎,通晓幻境之人,最懂人心,倘若一定要找一个理由,便只是他太过相信阿修罗而已。
“若我当真是那十天众的余党,你当如何呢?”阿修罗拨开他额前垂落的发丝,又抬头去望月亮。
“若你一整天都没有等到我,又当如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修罗想,他并不是个念旧的人,从前的事情他并不会一直怀念。他与眼前的人有过那么多过往,他们曾经轰轰烈烈地相爱与相别,天地失色,万骨枯朽,百年时光里横亘了太多宿命这样沉重的东西。
可是脱下那副沉重的枷锁,抛弃天人王与天魔的身份,他与他之间,不过是一个彼此救赎的故事。
他又一次侧过头去看他。
帝释天睡着的样子极恬淡,浅金色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他大约是真的累了,多少天夙兴夜寐处理政事,来了这里,一路上又舟车劳顿,还在院子里等了整整一天,他当然是该累的。
阿修罗轻手轻脚将他揽到怀中。帝释天像记忆里一样轻,抱起来并不费多大力气。他身上是他熟悉的,清淡的莲花香气,令他感到久违的安宁。将他放在床上时阿修罗看见他眼睫的颤动,像停栖的蝴蝶轻轻扇动双翅。寂静的夜里所有的心思都显得更响亮,回过神来时阿修罗已经俯下身去,帝释天的面容在他眼中无限清晰,他感到均匀的、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侧。
他想吻他。
他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很久,他望着沉睡中的人,即便相隔百年,换了打扮,帝释天依然是那副模样。美丽的,易碎的,牵动他心弦的。他几乎要碰到他的唇,但最终只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鬓发,什么都没有做。
“好梦。”阿修罗安静地又看他半晌,最后说。
阿修罗吹熄桌上新点的蜡烛,起身离开时,却感到衣袖一紧。他回过头去,窗外漏进来的月色里,他对上一双盈盈绿眸。
他心跳漏了一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帝释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坐起身来,他一手捉着阿修罗的衣角,另一手撑在床沿。
他抬起头来望他。
“你……喜欢我,对不对?”
十二
我记得你离去的背影。
帝释天说。
“我的记忆里不曾有过你,但我记得你离去的背影。”帝释天站起身来。“很模糊,可我知道那是你。”
一个模糊的村庄,一个模糊的清晨,他看见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他无能为力,无法挽留,在无数个梦里他总是见到那个背影。而那种极度的悲伤与无力,或许因为它曾经如此痛彻心扉地贯穿过他的灵魂,所以于帝释天而言,格外明晰。
他不记得那些被洗去的过往,但他记得那种一边努力去想起、拼凑,一边又无法控制地忘却的感觉。记忆被垒起,又坍塌,太过孤独,太过悲伤,他不想忘记他,也不想要没有他的未来。
“我们从前没有见过。”阿修罗背过身去。他没有去问帝释天为什么会察觉到他“喜欢”他,他知道有些感情是如何都藏不住的,所以他索性根本就不曾掩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们见过。”帝释天很少见地、坚定地反驳。
两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前一后地站着,一阵沉默。
“……你这般纠缠不休,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些事情。”
“我想知道的事,我自会想办法找寻。”帝释天说。“穷碧落黄泉,总有一天我会知道。”
“或许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阿修罗转过身来,同他对视。黑暗中帝释天的眼睛如同装了整个夜空的星子,闪闪烁烁。
帝释天也望进那双谜一般的红色眼眸。“但我不会后悔。”他说。“倘若我真的忘了什么,我想从前的我也不会后悔自己做了当初的选择。”
阿修罗沉默半晌,末了,他又轻轻笑,带了些无奈。他用指弯抚上帝释天的侧脸,而后者没有躲开。
“那么,陛下现下想知道什么?”
帝释天深深吸一口气。“你的名字。”他说。“仅此而已。”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阿修罗靠他更近了些,两个人呼吸相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因为我想在现在呼唤它。”帝释天说。“吻你的时候。”
而后帝释天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吻在他的嘴唇。阿修罗看到那双眼,清凌凌,像是水,又像光,月色里它倒映着他小小的影子,谁也没有,只有他一个。
“阿修罗。”他说。“我的名字。”
恍然之间是初见的那天。硝烟弥漫的战场里他看到一抹纯白,是他的光与奇迹,是他茕孑浑噩半生所找寻到的,属于他的唯一答案。于是他朝他伸出手:“我叫阿修罗,你呢?”而帝释天也会在无数个幻境轮回中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对他笑着回答:“帝释天。”
“阿-修-罗。”帝释天也跟着念。三个音节从他口中吐露,极尽缱绻,生涩又熟稔的,像第一次念,又像是已经这样念过千次万次。语毕他笑开来,眼睛弯弯的,像天上挂着的月亮。
“我在。”阿修罗微微低下头,衔住他的唇轻轻回吻。
又:
文中的几句书信格式不伦不类,非古体也非现代格式,我瞎几把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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