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杨辰有些牙疼,思索了一番后道,“我听说行军打仗里有一句话,叫‘计毒莫过绝粮。所以如果我要对全城人不利,最好的方法就是下毒。毕竟边塞原本就缺水,只要将毒蛊下在水源地,那全城人将立刻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他这会儿已经能够想象出突然有一天早上,某家传出一声惊呼,然后街坊四邻跑去一看,发现全家人的血肉已然开始溃烂。之后又有几家发生了同样的状况,然后当原因被查明后,恐惧就如同瘟疫一般在城里散播开的场面。
别说,这还真有点符合老头刚才所说蛊蛮的行事风格,特么想想就不寒而栗。
“的确,这种可能性最大!”李荆川微微颔首。
“并且这种做法形同于阳谋。”杨辰忧心忡忡道。
毕竟人生存就要喝水,边塞水源本就稀少,周围不是荒漠就是沙漠,仅有的一处清泉还变成了诡异。这要是真的全城水源全都出问题,几乎无解。
“阳谋么……”这一次,李荆川倒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笑呵呵看向杨辰道,“那现在你觉得该怎么办?”
“又来!”杨辰嘴角抽搐。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巡城,你咋老让我承受我这个职位不该承受的压力呢?难道您老不懂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可即便心里有些抵触,但面临可能到来的生存危机,杨辰脑海中还是思绪万千。
这种局面最简单粗暴但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尽快把人杀光,然后挫骨扬灰,杜绝一切毒物散播的可能性,也杜绝保留尸体会有可能变成诡奴的可能性。
所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可最终,他都没能把这话给说出口。
尤其这一刻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四个字:浩然正气。
之前自己练锏被老头看到,自己得瑟之余说出这四个字,然后被老头一顿吐槽让自己都快无法直视这四个字了。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四个字却如扎根在了杨辰内心深处般再也挥之不去,此刻更似乎已经开始萌生发芽。
锏者,象征着无私象征着公正,非胸怀正气者所不能使用。
尤其这锏可是有器灵的,更是让杨辰对这个说法有种蜜汁相信,他是真担心万一器灵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恶念会离自己而去。
于是纠结了老半天,他也只能最终吐出一句废话:“恐怕只能严加看管,静观其变了。”
“呵呵,真心话?”李荆川始终注视着他的表情,自然是看出了他之前内心的挣扎。
“真心话,当然是真心话,”杨辰梗了梗脖子,“难道老爷子希望我说出把他们都给杀光这样的话?”
“哈哈哈哈,”李荆川仰天一笑,拍了拍杨辰的肩膀道,“真心话就好,真心话就好啊!”
“不过老爷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说呗,有啥不能说的?”
“您应该也知道,那帮难民是王睿臣强行放进来的。尤其在当时,东营的陆刚还曾和他说过,严查难民身份是老爷的命令,结果这家伙还口出不逊,对老爷很是不敬,为啥老爷不管管?”
“这个嘛,”李荆川沉默了片刻,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呗。”
“啥?”杨辰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惊讶,你没听错,不过事情并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你咋知道我在想啥,杨辰忍不住腹诽,但面子上仍旧恭敬道:“到底怎么回事?”
“首先你必须明白一点,逢战事不得将难民拒之门外,乃是太祖当年定下的铁律。至于老邵的命令,乃事急从权,毕竟之前发生过流寇冒充难民混入城中的事情。只不过王睿臣另一顶大帽子,就是老邵也会有点头疼。”
“您是指对待异族的态度么?”
“是啊,”李荆川叹了口气,“虽然都知道时过境迁,这条律令有些不合适,可再不合适却始终没有废除,老邵也不敢随便违抗。”
“那您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又是什么意思?”
“人家是赋税大户,尤其这些年兵荒马乱,府衙剿匪、赈济灾民都需要用大把的银子,还有你们这些巡城的俸禄,大头可都是几大家族给撑着,朝廷那边压根指望不上,所以说一句人家养着你们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