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兽宗内。
晨曦逐渐攀上天空,照耀万物,同样将两座黄土堆成的小丘染成温润的橘红,两座小丘凝实的土表上能看见不少掌印,是有人一掌一掌将土拍实的。
两座小丘之前,还有一座虎头京观,虎头层层叠叠,血液还尚未干透,一层一层向下流淌,淌过一颗又一颗虎头,暗红的虎血于虎头眼窝处稍微停歇,紧接着流向下一层,远看好像死去雷虎正流下血泪忏悔自己的选择。
京观的顶上,雷虎首领的头獠牙已经被拔掉,空洞的牙龈渗着黑血,它的眼睛依旧充斥着死前的惊愕,怔怔的望向前方,仿佛事到如今它也不敢相信自己已死的事实。
京观前方,地上坐着八个喘着粗气的身影,脖颈上的项圈已经消失,化回腰间兽宗弟子令牌,他们的手掌上鲜血和黄土混合成一种深红的硬壳,牢牢的扒在手心,但疲惫使得他们无暇顾及,毕竟一夜杀了这么多老虎还堆起两座新坟确实是不小的工程。
“太阳快升起来了。”郝然眯着眼看向朝阳,喘着粗气说道,“该送两位兄弟一程了。”
“深度够吗。”曾钟柱脸上挂上担忧。
“应该是没有不长眼的灵兽敢挖,就算敢挖,挖开三丈深的坑为了两颗头颅也犯不着。”郝然道。
曾钟柱点点头,轻声道:“那开始吧。”
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冲着晨光拍拍身上泥土灰尘,尽可能的让自己衣着整洁一点,庄重一点,不会冲撞到死去的英魂,紧接着依次排队向前,每一个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若不是两人,大家全都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曾钟柱磕的最重,额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郝然排在最后,咚咚咚三声响,同样是重重三个响头,额头一样的血肉模糊。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他拯救凡人的计划,叶家不可能派两人前来。
两人的死,他负主要责任。
“我来晚了。”他于坟前轻声道。
晨光将土丘拉出长长影子,影子蔓延而来,覆盖在郝然身上,似乎是土丘下的英魂无声安慰他一般,影子落在他肩头,似在轻拍他肩膀。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青瓷坛装的美酒,震落封泥,猛烈酒香四溢空中,他仰头倒灌,酒浆划着曲线落入他喉中,接着手腕一翻,美酒全部洒入坟前泥土之中,将黄土洇湿,恰如泪痕。
“喝好。”郝然眼圈红透,不知是酒烈还是心悲。
进入幻星宗以来,几乎没有一件事在他的控制之内,所有的事都在让他被动的接受,包括同为护凡者之人的死亡。
他总是常说,让理想主义者都活到最后才好。临到头了,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控制不了。
范凡宁归帮他演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但不过半月,两人同他已经阴阳两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总是在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好像谁也保护不了。
“还有吗。”曾钟柱几人围了上来,跌坐在他身侧。
郝然从乾坤袋中又摸出几个坛子,扔给他们,一时间两座坟前,酒香浓烈至极。
“范凡说不清自己的身世,小时候是血灵城脚下的运送泔水的从臭水沟里找到的他,不知道是被遗弃还是父母被仇杀,总之是凡人堆里长大的。”曾钟柱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他那老爹没什么好东西给他吃,所以个子一直长得不高。”曾钟柱又喝了口酒,眼圈更红了一轮。
“但终归没饿着他。”
“后来他老爹年纪大了,力气小了,挥不动守泔水点的扁担了,有仇家找上门来,威胁要抢了他家的营生,还说请了仙人撑腰,不过现在想想估计肯定是蒙人的。”
“但是你知道这小子怎么破的局吗?”曾钟柱嘿嘿笑了起来。
郝然摇头。
“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们护凡的存在,动用自己凡人孩子堆里混出来的全部人脉,疯狂散播有仙人要杀了他们这帮凡人的消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哪怕知道是陷阱也只能派人前往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去的人遗书都写好了。”
“结果到了一看,就是几个普通人斗殴。”
“把他老爹的仇家吓的裤子都湿了。”
曾钟柱笑的前仰后合,可晶莹的东西在眼眶打转。
“那会他才十岁啊,才到我这里。”曾钟柱那手在半腰附近的位置比划着。
“那他是怎么加入护凡的?”郝然问道。
“抱着大腿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人裤腿上,说啥都要跟我们走。”曾钟柱目光看向远方,似在回忆那个场景。
“叶家主知道这事也哭笑不得,亲自审的这小子,让他进的叶家,把他老爹也接进叶家养老。”
“他也努力,是护凡身份底子最干净最可信任之人。”曾钟柱视线划到坟头上。
“三个月前,他家老头子走了,我们都抬了棺,葬在叶家祖坟里。”
“你的计划一出,他是最积极前往幻星宗的人之一,或许是他对你说的那个新世界无比向往,亦或者是他想拿命报答护凡者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总之,他不会后悔来这的。”曾钟柱道。
“只是不会知道自己会长眠于此。”
“宁归还有个妹妹。”纪元突然插了一句。
众人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妹妹交代。”曾钟柱叹了一声。
“他跟他妹妹宁薇,也是苦命人。”
“但他很感激你郝然。”
“你不知道吧。”曾钟柱看向郝然。
郝然茫然摇头,他不知道这种没来由的感激从何而来。
“他妹妹是他捡来带大的,他打小父母就被人谋杀,好在自己能够修炼,有点实力,这才在血灵守住了自己的几分家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妹妹是不知道被谁扔在他家门口的凡人弃婴。”
“他心软,没让他妹妹等死,一个孩子开始又当爹又当妈带大另一个孩子,还得找当年害死他爹妈的凶手。”
“他妹妹体弱,有种奇异的东西在她身体里不断的吞噬她的生命力,他带她求医的过程中接触了我们,最后成了我们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