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初夏的清晨,太阳怯怯的在空中只露出半个头。路两边的青草上沾着亮晶晶的露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一匹枣红马正悠闲的在小径上吃着草,偶尔抬起头长嘶一声。
新郁独自靠在路边的青石上,手里随意拿了株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离开高凉郡,暂时避一避风头。
只是天地漫漫,一时还未想好要去哪里。
出来高凉郡之前,他已暗中联络好了几名忠心的大臣,让他们小心的调查父亲的死因。
那几个大臣都是父亲旧日的亲信,见新郁出现,都是惊喜万分,纷纷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二弟与四弟五弟之间的争斗也无可避免。
等到两败俱伤之时,他再出现,能不能夺回王位也未可知。
新郁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有仇恨,有愤怒,亦有难过。
抬头看了看太阳,他的嘴角轻微的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
忽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碎了清晨的平静。
骑马那人身穿蓝衣,脸上的表情焦急万分,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那人一看见新郁的马,连忙伸手拉了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少主,二皇子他们正在派人找寻您的下落。估计过不得多久,便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话的人正是却要,他留在高凉郡里探查几个皇子的下一步动作。幸亏他心思谨慎,反应敏捷,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新郁点点头。翻马而上。
“少主,我们眼下去哪?凤翔恐怕不能去了,那边的探子们说,我们在凤翔的居所已经暴露了。”
新郁微一沉吟,从包袱里拿出人皮面具戴上,定定的说道:“不,就去凤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来。”
却要其实也明白。自家少主去凤翔的另外一个目的,却不戳破。
他只是满心的好奇,那个齐府的五秀。到底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能让一向讨厌女人的少主,念念不忘。
药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一帘轻薄如纱的帐子隔开正厅与卧榻。
云秀拿手绢沾了热水。小心的擦拭着莫如雪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心疼。
夫人已经足足昏迷了五天。这其中偶尔会混混沌沌的醒过来,轻轻喊着秀的名字。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秀出发了这许多天,愣是没半点消息。她早已经心急如焚。但也是无可奈何,连大公子都不知道秀的行踪,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
若是夫人清醒的话。一定不会愿意让秀独自去冒那个险的。就为这个理由,那一日她也该劝住秀才是。
想到这里。她伸手抓着莫如雪的手,不住的说着抱歉。
莫如雪的手十分冰凉,与这炎炎夏日,格外的不相称。
云秀轻叹一声,把手又握紧了些,希望能给夫人带去几分暖意。
由于好几日没有进食,莫如雪的面庞已成淡漠的蜡黄色,便又似初时病中那番枯槁的模样。
幸好,皇甫英给莫如雪开了几副大补的药,虽只喝的一星半点,也勉强维持的住性命。
皇甫英这几天来过两次,每次把完脉,都轻轻的摇头叹气,也不说一句话。
从他眼神里的绝望里,云秀也大概明白病情的严重程度,所以,也从不去追问。
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两天,云秀特地在屋里摆了观音像,每日烧香拜佛,祈求莫如雪好起来。
“秀姨,叔母她这两日还没醒么?”
齐敬诗一踏入房里,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秀闻声,赶紧回过头来,站起身向齐敬诗福了福身子,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大少爷,你来了。”
顿了顿,她努力地调整了下情绪接着说道:“夫人她中间只醒了一次,跟以前一样,只是喊着五秀的名字。”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圈已然全红了,急忙用手去擦拭即将落下的眼泪。
“你也不用太担心,五妹她冰雪聪明,定能化险为夷,寻得解药。”齐敬诗有些不忍,连忙出言相慰。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齐文鸢什么能回来。
派出去的人至今一无所获,五妹没消息,韩傲亦没消息。这两个人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让人忧心。
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放置了桌子,几柱香正微微的燃烧着,几缕青烟飘散向屋顶。
桌上的菩萨通体雪白,面目慈祥,仿佛真的便能普度众生一样。
齐敬诗心头一动,从不拜神求佛的他,身体跪倒在蒲扇团上,双手合十,学着老祖宗平时的模样,静心的祈祷着。
有侄如此,那可真是夫人上辈子积得福,云秀的心头大为感动。
莫如雪病重这几日,除了皇甫神医过来看望,也就数大少爷来的最多。还时不时的送来些补品,她是打心眼里的感激这个为人善良的少爷。
“秀姨,秀姨。”屋外突然传来阵熟悉的声音,云秀心头又惊又喜,连忙迎出去。
“秀,你可回来了。”按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云秀跑过去一把抱住齐文鸢,轻轻的抚着她的头。
齐文鸢任由她抱着,心底满是暖意。
对这个悉心照料娘亲的人,齐文鸢全是感激,也有种骨子里的亲近感。
连日的赶路,让齐文鸢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理。
云秀心疼的摸着齐文鸢的脸颊,小心的把她鬓角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拢到后面去。
终于回来了。齐文鸢真心觉得不易。
这一路上波折太多。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日,采得解药,几个人便日夜兼程的直奔沈府。
因为急着赶路,疏于防范。才到得清河镇上,他们就中了青龙帮几个人的埋伏。
亏得那几个护卫武艺也不算低,再加上韩傲。到底没让青龙帮得手。
不过。为了保护齐文鸢,韩傲的左臂被陈老大的剑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迫于时间紧迫。只作了简单的包扎,一行人便又赶紧出发了,这天清晨才到齐府。
“秀姨,娘亲她还好么?”
“夫人。她……她……”
见云秀说话断断续续,齐文鸢心知不妙。小跑着冲进屋内,全然没注意到屋角的齐敬诗。
扑倒在莫如雪的床前,她的眼泪如雨。她用手轻抚着娘亲的脸颊,心中感慨万千。
看见风尘仆仆。一身憔悴的齐文鸢,齐敬诗心中颇觉不忍,小心的退了出去。只留她们母女在屋内。
韩傲本来跟在齐文鸢身后,见她进屋。心知自己不便进去,便在外面静静的等候。
庭院很小,只生长着两株大柳树,连朵花也不曾见。
屋子也很矮小,黑瓦红墙。墙壁上斑斑驳驳,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想不到齐夫人竟然住在这般破败的小屋,他十分的诧异。虽然知道齐文鸢的父亲又纳得一房小妾,正妻的地位会受到影响。可是,又何至于此。
莫如雪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曾经一笑动京城的佳人,如今却受人冷落,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你跟五妹一起回来的?”
齐敬诗看到门口站着的韩傲,心头一惊,问道。
韩傲也是一阵吃惊,他点点头,又解释道:“我只是出门办事,不小心碰上了鸢姐儿。然后看在咱俩兄弟情深的份上,我就顺便帮你照看了一下她。”
齐敬诗白了他一眼,以示谢意。
转眼又看见韩傲臂上缠得白纱,那白纱上已渗出殷红的血渍,便已知他受了伤,心中不免一阵歉意。
只是韩傲武功高强,向来没有敌手,若不是遇上了大凶大险之事,不可能会受伤,齐敬诗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韩傲心领神会,得意的抬了抬左臂,向齐敬诗展示道:“瞧,我这可是因为你妹妹受的伤,你可得负责给我请大夫来。”
这一抬手不打紧,牵动了伤口,疼痛感瞬时袭来。韩傲疼的双眉紧蹙,连忙放下胳膊,咬紧了嘴唇。
看见韩傲夸张的表情,齐敬诗在心头暗暗一笑,并不在意。只冷冷丢过去一个眼神,转身往屋里去了。
原来韩傲和齐敬诗相识多年,儿时每次打斗之后,韩傲总是能以浮夸的演技赢得众人的同情心,齐敬诗却总是挨骂。
后来,越长大,齐敬诗的性格越沉稳,再也不愿去做些打架之类的事。
倒是韩傲一心沉迷于武功,倒也练得了一身真本事。
所以,齐敬诗今日看见韩傲痛苦的表情,直道他是故伎重演。所以,才视而不见。
调整了好了情绪,齐文鸢愣愣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一动不动。
才几天时间,娘亲便已被那毒药折磨至此,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回来的时间敲,没有太晚,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已经吩咐云秀去熬药去了,估计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相信娘亲的病不日便会好转。
从云秀口中得知自己那个父亲,这几天来一直不曾来看过娘亲,齐文鸢就觉得一阵寒心。
真不知道柳若棠那个蛇蝎女人又有哪点好,充其量也只是戏演的好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