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声音绕过宫墙,传进明月殿中。
彼时,齐文鸢正在殿中手捧卷书读的认真。明月殿中存书并不多,她最喜欢《诗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师兄下落不明,不知是否平安。情绪萦绕上心头,胸口不由的微微发酸。
清月闻声,连忙低声的提醒着:“娘子,王爷驾临明月殿,我们该出去相迎。”
与齐文鸢朝夕相处几日,清月已然明确,她大多是对王爷无甚情谊的。
齐文鸢皱了眉头,放下书,无奈的起身。挽着清月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去。
太阳正好,洒满青石铺成的道路。院落中,一片安静祥和。
她如瀑的发间插着发簪,在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晃进辛郁的眸子中。
“见过王爷。”明月殿中的所有宫女,连同侍奉的两个太监,驹跪拜了身子。
齐文鸢隐没在人群中,膝盖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有一股陡然的凉意,席卷进全身。
毕竟,在偌大的宫中,她没任何名分,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无甚身份可言。
辛郁愣了神,快步走过去。弯下身拉起了她的双臂,口气说不出的温柔:“鸢儿,你不必多礼。”
低下头的几个宫女,偷偷拿眼瞥着这一幕,心中荡漾起万般的羡慕。
齐文鸢抬眸,正巧碰上辛郁灼热的目光。那目光似火,似光。像是三月里的艳阳般,让人觉得温暖。
她的心中一阵惶恐,急忙垂下头去,细细思量,辛郁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仅有的几次见面,辛郁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疏离模样,像是座冰山。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那种冰凉感。让齐文鸢不敢靠近。
清月看着这一幕,微微笑着,心中为齐文鸢欣喜的同时。又伴着些许的担忧。郡王府中,王爷的命令,无人敢违抗。但显然齐文鸢心有旁属,若是不小心在言行间冒犯了王爷。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她敛了笑容。一颗心脏突突跳动的厉害。
被辛郁一路牵着进去了大殿,齐文鸢只觉受宠若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辛郁的想法,愈发难以捉摸。
辛郁正身坐下。随手拿起方才她翻看的诗经,饶有兴趣的问道:“《诗经》中,你最喜欢的哪一句?”
“自然是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齐文鸢脱口而出。嘴角不自禁的漾起着一抹难过。
那一抹浅显的难过,辛郁看得分明,旋即皱了眉,盯着齐文鸢的眉心,道:“寡人喜欢的却是那句,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齐文鸢垂下头,有种莫名的惶恐在。见他认真,连忙转移了话题:“王爷,外面可是发生事情了,怎的添的这许多的侍卫?”
大殿之中,除却他俩,并无其他人在。所以,说话的间隙,格外的宁静。
袅袅的青烟,从屋角的香炉中,升腾起来,带着股醒神清脑的气味。
这味檀香,齐文鸢倒是不喜,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但亦懒得换了。
两人相顾无话,辛郁的眉头紧蹙,目光越过齐文鸢,看向远处雕花的墙壁。
一对乌黑的眸子,映在略显苍白的脸上,黑白分明,有几分的冷清。
齐文鸢兀自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迫不及待的想从眼前尴尬的境地逃脱。她断然明白辛郁的好意,但这股子低气压,却是如何难以忍受的。
“没什么事情。再过几日,寡人就送你回去。”深沉的语气中,夹着种淡淡的忧伤。
辛郁的眼神冰凉,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于心不忍的挽留。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在反复思量之后,终于是咽回了肚子中。
齐文鸢听说要送她走,喜上眉梢,强自镇定了心绪,故作平静的答道:“如此,民女就多谢王爷了。”
说着话,她眉宇间的喜悦之情,一览无遗。嘴角上扬的弧度,好看极了。
只是,在辛郁看来,那笑更像是一根毒刺,狠狠的扎进心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她是没有一点留恋的。
嘴唇上,翻滚而上的苦涩,像是最苦最苦的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