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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清清楚楚，卫阳带他来的时候，穿过眼前这园林，只有一条路通向那院子，那路没铺上什么东西，还有几分泥泞，他走的时候，不少黄泥还溅到他裤子上。
他低头看，黑色的裤子上土黄的印记还没有擦掉。
那这石子路是怎么冒出来的？石子被磨地光滑，分明不是新铺的。
卫理心看他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悟空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直到卫理心被他的眼神都弄得毛骨悚然了，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事……你接着走。”
卫理心带着他走进那园林，这一段路，又和原来的记忆完美地重合了。
走过横在流水上的小桥，连桥边扶栏上的刻痕，都和悟空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仿佛刚刚走过的那段路和他对不上的记忆，只是个错觉。
走过这园林，又是一堵墙，墙外就是现代的装修风格了，悟空凶狠地瞪着眼前这场景，就像是要把它瞪出一个洞来一样。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眼前的东西也没有像女鬼的画皮一样突然脱落下来，它们仍然在原地呆着，看起来一点破绽都没有。
卫理心却没花心思去关注悟空的样子里，他的脚步加快了许多，房间就在不远处，再走过几条回廊，就应该到了。
“理心……”落在后面的悟空突然叫住了他，他伸出一只手来向右边一指，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卫理心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块绿树掩映下露出的墙，墙上的红漆已经有些斑驳，大片大片地脱落，那屋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它出现在卫家大宅现代和古代装修风格的分界处，看起来颇有几分庄严肃穆。
卫理心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停下来解答：“那是我们家的佛堂呢……一些卫家的老人，特殊日子里会去那里祭拜，不过我很少去，一进了那里，规矩就更多了。”
佛堂…悟空有点晃神。他身为一个佛，还是一个资历尚老地位较高的佛，自然对佛堂是熟悉的。
可是眼前这个佛堂，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片的场景，本来和悟空的记忆是重合的，他记得这回廊，他记得回廊尽头那只造型奇特的灯，他还记得回廊外那修剪平整的圆形花球，上下左右场景都记得，都没错。
可他的记忆里，唯独没有那佛堂！
☆、第十八章 佛堂有妖（上）
“你怎么了？”卫理心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佛堂这个东西，虽然一般人家里都不会有，但好歹也不算少见吧……”
“我能上前去看看么？”悟空沉吟半晌，这件事横亘在他心头实在是不舒服，“这佛堂是一直都在这儿的么？”
卫理心也不恼，脾气极好地随着他，应道：“一直在这里，这佛堂的年岁，比我太爷爷还要大上一些呢！”
悟空朝着那佛堂径直走过去，绕过红漆大墙，那佛堂的门居然极小，一个成年人直着腰也进并不去，只能弯下身子，像钻狗洞一样才能进去。
谁家佛堂是这样？悟空皱着眉头，指着那扇门问卫理心：“这是后门么？要是前门，怎么可能这么小？”
卫理心嘿嘿一笑，道：“我家佛堂就只有这一扇门，怎么？觉得奇怪吧……这门怎么做这么小？”
悟空看着他，点了点头。
卫理心笑道：“卫家老一辈的人说，这门之所以做这么小，是为了表示人对佛祖的敬畏，进门的时候必须弯腰鞠躬，低到尘埃里，才能表示自己的虔诚呢……就是因为这种解释，我才不爱往这佛堂跑，小的时候来过几次，自我长到和那门一样高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来我不信那鬼神之说，二来，要人被迫鞠躬的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悟空听完卫理心的话，眉头拧得更深。
纯粹是扯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佛堂，把门造这么小，就为了逼人弯腰？他孙悟空做佛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佛以德服人，人给佛的崇敬不是逼迫出来的，而是发自人的内心，这种虔诚，不是靠着一道门造出来的。
悟空有点气闷，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脏水。卫理心看着悟空不怎么淡定的表情，有点诧异：“你怎么了？一出那个院子好像全身都不对劲……你不是被关出病来了吧？”
悟空看着眼前这老旧的佛堂，咬牙道：“我没事……”
“没事就走吧，”卫理心耸了耸肩，叹道，“我实在是不喜欢这装神弄鬼的地方。”
悟空不说话，好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抬腿离开，但两个人正想走的时候，那扇小门，却突然“咿呀”地响了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卫理心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嘘道：“弄得和闹鬼一样，这青天白日的，吓死爹了……”
悟空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受了什么蛊惑，那扇门只开了一条小缝，他虽然站在门面前，但由于门太矮，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条缝隙，就像是往外吞、吐着什么一样，引着人非要往里面看一眼。
悟空瞪着那条缝隙，再也迈不动脚步。
半晌之后，他俯下身子，往那缝隙里看了一眼，只是浅浅的一眼。
“孙悟空！”
在卫理心惊呼声中，他突然伸手推开了那扇门。本来只是露出一条缝隙的门现下大开，露出里面佛堂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你……”卫理心指着他几乎语无伦次，“你做什么？佛堂不能随便进的，那群老头子要是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悟空却充耳不闻，他甚至没有犹豫片刻，就弯了腰进了那佛堂。卫理心在原地呆立片刻，咬了咬牙，也冲了进去。
劳资得去看着那不听话的家伙，以防他干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别人家的佛堂，是这样随便闯的么？！
卫理心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去之后，就看到他担心着的悟空站在那佛堂面前咬牙切齿，他还没有上前去怪他鲁莽，这家伙反而指着佛堂当中的金佛质问他：“你们家到底供的是哪门子佛？”
卫理心反瞪回去，没好气地说道：“西天如来啊，不然还有谁？我说这神神叨叨你管他做什么？趁那些老头子没来，你赶紧和我走，否则有你好看！”
话毕，就想上前去拉他，可悟空纹丝不动，反而大力地把他扯到眼前来，道：“你好好看看，这供着的东西，哪里是西天如来？！”
卫理心虽然是个好脾气，也架不住悟空这样，他也生气，把自己的衣袖奋力扯回来，怒道：“这不是如来还能是我啊！就算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这样喜怒无常，小心我把你扔回到那小院子里自生自灭去！”
还好的是卫理心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狠话说的多，却也没有欺负他的心思，气过了之后，还是上前去拉悟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你也别怪我凶你，实在是你太不听话了……你说那群老头要是发现了，你叫我怎么下地来台？”
悟空的神色自一开始的惊怒，被卫理心这么一反驳，到现在也缓和了许多，他也知道自己急躁，这件事，不该找卫理心发怒。
卫理心知道什么？他只知道庙堂里那宝相庄严的就是如来，哪能分出什么真假？
悟空扯出一抹笑，道：“是我不对，是我急躁了……只是家里世代供佛，反应大了些。”
卫理心也没多想，看他道歉，也不想深究，只是拉着他的衣袖想出门再说，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佛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