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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之尊的出朝华服的搭配是很细致的,衣襟半分不能歪,玉佩要挂在哪里,系成什么扣,垂挂几指长。
纳兰且弥学不会,松开手说道:“陛下早朝已经延误很晚了,我就不要再拖了,不然最后烦心的还是你。”
原容玉抬眼看向纳兰且弥,无声冲他笑了一下,抬臂将人揽进怀里左右看了看,最后将吻落在了这人鼻尖上,“好,去一边偷懒吧。”
腾林闻言紧张的看了纳兰且弥一眼,自古受恩的妃子伺候皇帝起居都是不需要多说的,素遥公子长年在西域生活,不懂中原规矩很正常,但……
腾林心思刚转到一半,就见纳兰且弥闻言话也不说的就将玉佩塞进了原容玉手里,转身坐回到贵妃榻上,从玉盆里捧出来那条蛇照顾去了。
“……”
他赶忙上前接过原容玉手里的玉佩,弓腰小声道:“陛下,往年新人入后宫都是由几位老嬷嬷教导规矩的,您看素遥公子……?”
原容玉原本是没想过让纳兰且弥学规矩的,但他一抬头,余光就看见刚刚还在专心玩蛇的纳兰且弥,此刻正敏锐的抬眼看着他的方向。
原容玉突然改变了主意。
“学学中原文化也是有好处的。”原容玉朝纳兰且弥的方向走过去,抬手用手心轻轻盖在了这人发顶上,弯腰看他,“如何?”
“……嗯。”纳兰且弥手指不安分的摩挲了一下,看起来是想打人。
原容玉刚从日及殿离开,纳兰且弥也随着更衣,去凤銮殿进行他每日一次的例行请安。
纳兰且弥从侍女手里端了茶,垂眸奉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将茶盏接了过去,但并没有喝,直接放在了旁边矮几上。
“最近几日累到了吧,先坐。”皇后如今已经到了民间大多数人可以婚配的年龄,也有了些端庄大气的国母仪态。
纳兰且弥见对方都主动开口了,也没再客气,从身后挑了把椅子就坐下了。
“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事要说?”纳兰且弥刚坐下,便开口道。
“本宫听说陛下最近打算派个老嬷嬷教你礼仪规矩?”皇后露出了个自从见到纳兰且弥以后的第一个笑。
纳兰且弥眉尾不易察觉的轻挑,面上不露声色道:“皇后消息灵通,今早陛下的确这么说过。”
“可是你犯了什么事,让陛下……?”皇后蹙了下眉,试探道。
“没有吧,我在榻上一直很听话,陛下也很喜欢。”纳兰且弥说完先睨了一眼她的表情才继续说道:“大概是陛下今日早朝延误太久,我又笨手笨脚的不会穿衣,朝我撒气吧。”
“遥公子也别这么说,咱们中原可是礼仪大国,学点中原规矩还是很受用的。”皇后强颜欢笑道。
纳兰且弥看着这小女孩此时的表情,又诡异的有些心软,默默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若是无事,臣便先退下了。”
“等等。”皇后突然叫住他,见他转头后,笑道:“既是要学规矩,肯定是要挑些在宫里时间长又沉稳的嬷嬷,碰巧我这里有两位,遥公子应当不会嫌弃吧?”
“哦?”纳兰且弥笑了一下,随即把视线移到她身后的那位老嬷嬷身上,“皇后说的可是这位?”
“福嬷嬷的确已经在宫里待了有些年头了,不过她是我的贴身嬷嬷,如果你想要的话,本宫也可以……”皇后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皇后抬爱了,纳兰可无福消受。”纳兰且弥和福嬷嬷对视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袖口。
“那就派沈嬷嬷和张嬷嬷来吧。”皇后说完,招手从殿后召出两个人来。
“……”
回到日及宫,纳兰且弥率先踏进室内,喊道:“兰绮,那朵。”
“给两位敬事房的姑姑在殿内安排个住处。”纳兰且弥随口吩咐完,便躺在室内贵妃榻上休息去了。
“素遥公子,您这躺姿可不符合这张仙人似的脸。”其中一位身材瘦削,模样还算端正的沈嬷嬷一进殿就快速找到了自己的身份。
“躺资?”纳兰且弥懒洋洋道:“躺就是休息的,休息就是放松,连躺都得端着,这贵妃榻还有什么必要?”
“这贵妃榻可不止这一个作用,民间尚且都知伏榻作画,皇宫里的一应用具更不能只有它表面的作用。”沈嬷嬷笑着回道。
纳兰且弥多看了她一眼,一向以不轻易苟同为原则的纳兰且弥,这时却说道:“你说得对。”
看来这“学规矩”也不是全无道理。
“你们都要教我什么?”纳兰且弥抬起手,让藏在白玉里的毕宁翘头搭在他手上,然后借力一点点爬上来,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就朝纳兰且弥脖子上盘。
“安生日子过久了,越来越会耍宝。”纳兰且弥推着它的脑袋,训了它一句。
沈嬷嬷虽然对蛇这种动物避之不及,但看到此情此景还是有些被惊艳的移不开眼。浓墨、暖白和美人的结合,画面观赏性实在很强。
“走路、行礼、
', ' ')('宴会礼,斟茶、夹菜、奉酒水。”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嬷嬷及时接上了她的话,暗中伸手拽了她一下,“还有穿衣、侍寝、榻上规矩。”
“哦?”纳兰且弥莫名起了些兴趣,“这也教?”
“是。”张嬷嬷淡笑了一下。
纳兰且弥刚点头应下,殿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太监通报声。
纳兰且弥朝外面一看,正好看见原容玉穿着下朝时的闲服走进殿门,暖阳春花下,像个浊世佳公子。
“公子,这时候您就要去门口候着。”沈嬷嬷小声提醒他一句。
纳兰且弥这会儿心情不错,被催了一句也就起身了,几步走到门扉后,亲手给原容玉拉开门,然后行礼。
行礼时还没有开门动作的一半认真。
原容玉一进门看见这阵仗也被吓了一跳,他以往哪次来,纳兰且弥不是躺在内阁等。
“来,起来了。”原容玉犹豫了一下,将手里扇子转进衣袖里,弯腰把人扶了起来。
纳兰且弥看着这人一套流畅的收扇姿势,眼露好奇,被成功吸引了视线。
为什么他要学的就是规矩。
“这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两个老嬷嬷,教礼仪的。”纳兰且弥见原容玉朝他身后扫了一眼,主动解释道:“张嬷嬷和沈嬷嬷。”
原容玉淡淡点了下头,随着纳兰且弥进内阁,眉头微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说道:“不用叫她娘娘,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罢了。”
纳兰且弥无所谓的一点头,进内阁顺手收起了一本放在榻案上的汉书,偏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嗳了一声。
“你又要长大了?”纳兰且弥一手抓起在玉盆里打转乱蹭的毕宁,仔细一看才发现它周身通体的墨黑有些微微模糊,是脱皮的前兆。
纳兰且弥又让人朝它的玉盆里添了些水,把毕宁泡了进去。
“这样就好了?”原容玉一手搂住纳兰且弥的腰,从他身后看过去。
“嗯。”纳兰且弥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提醒道:“陛下,毕宁脱皮这段时间性格很不稳定,你别轻易碰它,被咬到就不好了……”
“那它也会咬你?”原容玉又问道。
“不会,它是我从小养起来的。”纳兰且弥将手指凑到毕宁嘴边戳了戳它,转移话题道:“陛下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没事就不能来见你?”原容玉双手搂住纳兰且弥的腰,将鼻尖埋进面前细嫩的脖颈处嗅闻,闷声说道:“日及花香真适合你。”
纳兰且弥侧头看着埋在自己侧颈上的人,眼眸渐深,缓缓道:“是吗?”
原容玉阖上眼又闻了闻,突然开口道:“过两日是我成人礼。”
“嗯?”纳兰且弥打量了一眼原容玉的模样,突然打趣他一句:“不像啊。”
“怎么不像?”原容玉勒紧纳兰且弥的腰,蹙眉道:“我有那么显老?”
纳兰且弥笑了一句:“是年轻,你这幅样子放在西域还是个奶娃娃。”
“……”
“西域的男人都普遍身强力大,这大概是国域问题。”纳兰且弥挣了一下原容玉箍住他的手臂。
“那你怎么纤细这样?”原容玉道。
“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绝对的啊,陛下。”纳兰且弥转过身,和原容玉面对面笑了一下,“所以陛下此行是来要生辰贺礼的?”
原容玉重新将扇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也没有……”
纳兰且弥从一个木匣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将找到的东西朝手心里一握,转头继续听他说。
原容玉还是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纳兰且弥的手心,又正色道:“朕是通知你两日后去参加宴会。”
“嗯。”纳兰且弥随口一应,朝原容玉的方向走过去,无声低头,将一件东西轻轻绑在了他的折扇上。
他不喜欢玩刻意吊人那一套,他拿了这个东西是想送给原容玉的,那就应该径直送到他面前。
原容玉睁了下眼,垂眸看去,发现是一串很精致的串铃。
铃铛整体是用玉刻成的,三个铃铛用的是三种颜色不同的玉石,上面雕着一簇簇紧凑又精美的花瓣纹理,轻轻一动,能听见极细微的撞击乐声。
像他第一次见到纳兰且弥时的风声。
“里面的铃心是黄金珠,黄金贵重不止是因为值钱,它还是一种很亘古的物质,代表着凝滞的时间。”纳兰且弥触摸着玉铃,用中原的礼仪向他行礼——
“祝愿陛下恣意永怀、万寿无疆。”
明明不算多漂亮的贺词,原容玉却像第一次听见一样,怔然两秒才回神,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沉默了下去。
纳兰且弥下意识轻抚了抚他高高束起的发冠,至今未绾过的长发,代表着这人还是少年的时光。
说来也奇怪,纳兰且弥总是对这种坚韧却又茫然的小眼神格外心软受用。
意识到不合礼数之后,纳兰且弥又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手心收了回来,装作无事
', ' ')('发生。
气氛正安静,纳兰且弥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脖颈处一凉,等回过神,发现原容玉正倾身靠在他面前,朝他脖颈上系着什么东西。
殿内的下人早已退了出去。
“玉佩?”系好后,纳兰且弥拿起来看了一眼。
“在所有珍玩里,唯有玉最能够体现中原人的品性气节,这也是很多中原人都爱佩戴玉佩的原因,或许也是你送我玉铃的原因之一。”原容玉看着那块玉佩道:“但我觉得很多人只是体现出了玉的形象,体现不出它的美。”
“而你是我至今见过最合适的人。”原容玉说道:“这已经不是之前那块了,这块是我母亲家族一直传下来的信物,成亲后要交与对方的,本来在我父亲手里,后来又到了我手上。”
“每个拿到它的人,无一不是叶家的外姓家主。”
“在这方面,你也是我至今见过最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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