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支支吾吾的说道:
「不、不是!」
拓拔志又问道:
「那刚刚出去的十岁上下的孩子,想来便是你们口中的叛军了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打算连他都要杀了然后将他和父母埋葬在一起!」
两人听见这话,知道拓拔志已是听见了他们二人方才的对话,皆是吓得面如土色,牙齿微微打颤,冷汗直流。
拓拔志厉声道:
「怎么了?说不出话了!你还敢给我说他姓呼延?我是让你们杀姓呼延的叛军,不是让你们杀姓呼延的人,就算是杀姓呼延的人,你们怎么不敢去杀呼延泓,只敢残杀手无寸铁的良民!还有,我刚刚问你们,杀害良民,女干Yin良
家妇女,依军法当如何处置?回答我!」
拓拔猛与赫连刚被拓拔志的大喝吓得猛一哆嗦,拓拔猛支支吾吾的说道:
「当、当斩。呜……陛下,我们知错了,我跟随您和二王爷十余年,您不能就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人斩了我啊,呜呜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刷刷!」两声轻响,两颗头颅落地。
拓拔志将染血的长刀丢弃在地上,然后鄙夷的看着跪在地下的两具士兵的尸体,随即环顾这间屋子的四周,——看见了男人打猎用的弓,女人的一件漂亮的衣裳,还有孩子玩的木刀、木剑……拓拔志心中不禁涌起怅然与愧疚。同时暗暗自责,这拓拔猛与赫连刚是不久前二弟拓拔哈尔引荐来自己亲军中的,自己十分信任拓拔哈尔,当时便并未细查,可谁知道他们刚来不久,竟坏了军队铁律!
「娘!」
一声惊呼自门外传来,打乱了拓拔志的思潮,拓拔志暗叫一声不好,然后提起两颗士兵的头颅,施展轻功如风驰电掣一般冲向了门外。
可是再快的轻功,却也快不过生命流逝的速度。
拓拔志回到门口空地,却只见到那妇人左手握着一把剪刀的柄——那另一头的刀尖已被她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妇人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抚在修儿的后脑勺上,将孩子拉过来与自己额头相抵,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修……儿,娘叫、叫……你走,你怎么、怎么不听话呢?这帮……畜生,害、害死了你爹啊……凌辱了、凌辱了我!他们、他们也会加害与你的啊……」
说到后面几句,妇人说话却渐渐的通畅了起来,可拓拔志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人濒死时回光返照的迹象,此时人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任你通天之能,也无可挽救了。
拓拔志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见到那妇人突然松开了捏着刀柄的左手,心口的鲜血喷涌如泉,溅了母子俩一身。
那妇人腾出双手,他用力地捧住修儿的脸,然后扳着孩子的脸,面向众人,随后右手颤抖的指向面前众人,说道:
「修儿,他们既然看见了你,那你也无法幸免了,那你此刻,就去看清他们的脸,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咱们死后,就算变成厉鬼,都要纠缠他们永生永世!修儿,你记住、记住……」
然后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指向众人的右手忽的垂了下去,已是咽了气……
那叫做「修儿」的孩子,便倔强的坐着,浑身上下溅满了父母的鲜血,但充满怨毒和仇恨的双眼却在死死的盯着众人,目光特意的在拓拔志与拓拔逐鹿两父子脸上停留——他这是在死命的想要记住「仇人」们的长相,好死去后化为厉鬼索命。
他盯着众人看了许久,面色逐渐变得铁青、涨红、发紫、发乌,最后竟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这是因为突逢大变,心中一股气上不来,忽的闭气昏死了。
拓拔志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命人将地下两具尸身妥善安葬,再将昏过去的孩子抱去屋内歇息,然后他将手中两颗士兵的头颅摔在了地下,随后对众人朗声道:
「当兵打仗,打敌人,打赢了,屠城抢三天,这是咱们的规矩,那个时候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可是,刚刚这两个混账东西,他们做的事你们都看见了,他们杀的是我们荒狼的良民,女干Yin的是我们荒狼的女子,毁掉的是咱们荒狼国中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试想一下,你在外面打仗,同军伍的人却杀了你全家,抢了你妻子,毁掉了你的家庭,你是否会愤怒,是否会对这个军队失望,是否会对这个国家失望?」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
拓拔志继续说:
「所以,谁要真有本事,就去杀了我们敌人的全家,去抢敌军的女人。谁胆敢欺压良民,胆敢女干污民女,刚刚那两个混账东西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纷纷答道。……
后来那孩子怎么样了,拓拔逐鹿也不知道,只依稀记得在父王拓拔志训完话之后,却发现那个孩子早已离开了屋中,拓拔志自此事发生后,常常为暗自感到愧疚与自责,引为生平一大憾事。
拓拔志之后也曾多次派人来白玉州寻找这个叫做「修儿」的孩子,意图补偿,可是一来没有学名,只有「修儿」这个小名,无从下手;二来白玉州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大,四周邻居早已搬迁,无人问询;三来没有画像,没有依据。所以此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拓拔逐鹿早已经记不清那天的许多事,可是那孩子昏倒前恶狠狠的、充满怨毒和愤恨的眼神,到现在已过去了四年,却仍是如同一个烙印一般,让他久久不能忘记。
这样的眼神,这几年在战场的遗址上,拓拔逐鹿见过了太多太多。
他们都是在战火的摧残下,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人……
「可是。」,拓拔逐鹿又自言自语道:
「无妄之灾,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的父母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惨死在了那秦贼手里么?父王、母后……」.
思及父母,拓拔逐鹿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痛难当。
「嗯……等进了大秦,我便让阿史那勋他们回去罢,犯不着让他们与我一同涉险。」
「这狼牙,也让他们一并带给叔父吧,反正我已进入大秦了,叔父远在天池城,也没法命令我回去了。」
拓拔逐鹿心中思绪翻涌,最终闭目沉沉睡去……
外面静悄悄的,安静的可怕……
拓拔逐鹿却没想起,自己刚刚到来时,还有着成群的人在吆五喝六,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呼和,但为何现在一个也听不见了呢?
他现在已渐渐熟睡了……
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这白玉州中,竟有着如此之多的故事。拓拔逐鹿出发前与拓拔哈尔、纳兰娜甫的对话也已揭晓。可是拓拔哈尔与那「先生」到底为拓拔逐鹿设立了怎样的死局?为何嘈杂的半废弃村落忽然寂静无声?前方还有着什么样的艰险等着拓拔逐鹿?欲知后事,且看《荒狼旧梦》第八章《袭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