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苗人刺绣,不是取悦他人,绣花针下,只有自己。」
沈卿雪提着绣花针,苦思冥想,许久未下一针。
阿娘说过,苗人祖先蚩尤被h帝打败,加上中原王朝多次赶苗拓业,苗人历经千辛万苦从北方h河到长江,越过山岭到了武陵溪安家,之後向西南黔中深入迁徙,一直到缅甸。苗人也没有文字,历史记载不在史书上,而是在一片一片绣布上,一针一线,如汉人一笔一字,史官孤直,不为取悦谁而存在。
沈父下葬时,沈卿雪留了一片从棺木上飘落的白sE纸花,当日撒的纸花,犹如鹅毛大雪扬在路上。沈卿雪在烛光下静静望着那片纸花,屋外传来几声狗叫,随後虫子嘶嘶的叫声,凉风透过竹帘,带来两声敲门声。
「阿贝姐姐,这麽晚了还不睡?」风禾问。
沈卿雪给她开门,她披散着头发,乌黑油亮的头发披散,身上只穿了件睡觉贴身小衣,懒懒r0u着眼睛。
「我就想想该怎麽做绣活,三天日子,今天又过了一天了,你怎麽不休息?床不舒服?」
「解手回来睡不着,我来帮你吧。」
风禾帮她磨墨铺纸,脸贴在胳膊上,看着她画画。
「画得真好,跟沈师傅一样,这些都能绣出来吗?」
打更敲到了三更,很晚了,沈卿雪画了四副画,跟她解释道:「这都是我阿爹教我的,第一幅叫松雪,《淮南子》有云: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柏之茂也;第二幅叫庄子雪,野马尘埃,马蹄可以践霜雪;第三幅叫澡雪,老子疏瀹而心,澡雪而JiNg神;第四幅叫田雪,寅初天降雪,清淩润燥田,万岁爷祈雪,雪不是给他一个人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绣龙凤呈祥了?」
「不做了。」
风禾说:「我是不太懂刺绣,我只会平绣,要是你做,一定能做好的。」
两日後,四副样品摆在了韩奉面前。
「上次跟你讲的龙凤,没做吗?」
「苗人刺绣跟汉人不同,更难得取悦於人,万岁爷崇尚道教,为国、为万民祈雪,我们何必又拘泥於龙凤呈祥?」
韩奉仔细检查绣品,面无表情,风禾第一次见到他这幅严肃的模样,躲在沈卿雪身後不做声。沈卿雪也拿不准,跟在他身後,同他一起看。
「这绣品,」韩奉眼睛一动不动,「画得是不错,绣上去却不像你的画了。苗人刺绣虽不求b真,g0ng中主子也Ai看个趣味,如此混杂失了本来山野韵味了,倒像是苏绣。」
「苏州是我老家,祖父因倭寇作乱被流放至此。」
韩奉一愣,「苏州?」
沈卿雪没在意他的惊讶,只觉韩奉说得再理,眼光毒辣,真真是个懂刺绣的人。他虽脾气古怪,每每说起刺绣总能使人醍醐灌顶,便点点头,等他多说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韩奉见她直gg盯着自己的眼睛,又担心说多了她心里不舒服,便问:「你有办法改吗?时间不多了。」
「让我试试吧,既然公公觉得画得好,我就想办法绣出来。」
计算时间,去京城最少要七日,韩奉斟酌不来,她始终睁大眼睛望着他。从没有人的目光让他如此心神不宁,韩奉既信她,又是担忧,手指拨着佛珠,一下是准了,一下是不准,心想拨到底就给她答案。
最後一下是不准。
他收起珠子,嘴唇刚张开,见她额头上的汗滴滑过旧伤,她始终期待着,就这一会的迟疑,他没法拒绝她,对她点了点头,让她尽力去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