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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就这么分开了?”在这段冗长沉闷的自述过后,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我开始怀疑苏文有能睁着眼睡觉的特殊能力时,这家伙才迟迟开口。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抬头看墙上的表,已经四点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困意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原来回忆是件这么耗体力的事。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傻到在高考的前三天去激怒他。”我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晨光熹微,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座沉寂了一晚上的校园马上就会沸腾起来,而我只想在这之前进入梦乡。
但我的愿望没能如愿。
因为我看见了钟野。
他从楼下的一辆车里下来,站在车前,抬头往上看。
我们四目相对。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身形挺拔,显得他身后的那辆车都矮小起来。雾慢慢笼上来,在他周身形成一片薄薄的英挺的面容渐渐在
我下意识想弯下腰躲起来,但立马又觉得自己这是欲盖弥彰,刚才的一瞬,我们已经对视上了,他知道我看见了他。
于是我只好紧抓着旁边的窗帘,强迫自己镇定地站在原地,以一种冷漠的姿态,静静地与他对视。
我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尽管听不到,但我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下来。”
我转过身去,对已深陷沙发的苏文说道:“他在叫我下去,你说我要不要出去?”
“谁啊?”苏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甚在意地问道。
“钟野。”我回答她,然后又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确认那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谁?”苏文猛地从沙发上直起半个身子,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钟野。”我极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我干涩的迟滞的嗓音出卖了我,让我说出的话听起来像快要哭出来。
“你看错了吧。他怎么会在这里!”苏文跳起来,冲到我旁边,探出头往外面看。
“在哪在哪?”她的声音又尖利起来,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被她踩到了脚,那一瞬的疼痛使我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
他不会上来了吧!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在还没完全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一把扯住旁边苏文的手臂,拉着她想往外跑。
我得趁着那混蛋找到我之前逃掉。
“诶,你拉我干嘛呀,喂,喂,停一下停一下……”苏文毫无防备地被我拉着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像驴一样的犟在原地不动,其力气之大让竟让男儿身的我深感惭愧。
我竟然拉不动她。
“赶紧走啊,他要上来了。”我急了,冲她吼。
“谁啊?”她甩开我的手,揉了揉手腕,抱怨道,“你疯啦,都把我手拉伤拉。”
“他要上来了。”我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听见敲门的声音。试图再去拉苏文的手,但这死女人此刻突然智障般的完全不跟我在一个频道上。
“啊,谁要上来啊?童也,你被鬼附身了吧你,神经质啊。”边说着,又跑回窗户边指着外边招呼我过去,“你刚眼花了吧,那下面根本没——”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不重,但也足够让屋里的俩人吓一跳。
“没——我靠,谁啊?”苏文硬生生接着先前的话茬转了个弯,尖声尖气地冲门口方向喊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好看。
敲门声在苏文的问话后戛然而止,我俩屏息等了几秒钟也没听到门外人的应答,似乎人已离开。
“应该是敲错门了吧。”苏文松了一口气似的迅速从窗户边跑到我身边来,不太确定地征求我的意见,“是吧,童也?”
我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知道他就在门外,我已经跑不掉了,反倒有了一种解脱似的,麻木地挪到沙发边,往后躺了下去,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苏文,待会他进来后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吗,我不想你在场。”我转过身面朝里,闷闷地说着。
“童也,你什么意思啊?”苏文走过来,手刚碰到我后背,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童也,开门。”两三声后,我听见了钟野的声音。
“我操,童也,你别吓我!”苏文掐着嗓子发出的颤音让我忍不住想笑,但我此刻完全没空嘲笑她,我只想在那人进来前争分夺秒地享受安生躺在沙发上的此刻。
但苏文显然不想让我好过,在听不到回复后马上重重踢了一下沙发脚,喊我,“喂,童也,到底是谁啊,你说话啊,你怎么了?怎么办啊?”
“我现在说外面那人是钟野,你还不相信吗?”我懒洋洋地回她。
“他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的啊?我根本不认识他。”苏文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着。“我去,这人也太恐怖了吧,这不是电影里才会有的
', ' ')('剧情吗?!他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她喃喃着,似乎我之前跟她讲的关于这人的一切都只是我胡编乱造的一个故事里的人物。
我懒得跟她解释,继续躺尸,但还是为门外那人难得的耐心微微感到讶异。
按照我以往对他的判断,我现在还能安生躺在这里应该是奇迹。
所以说,这些年,他到底还是有地方变了的,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现在只关心那个祥林嫂一样唠叨个不停的女人为啥突然没声了。
我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苏文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令人作呕的花痴脸。
“你没跟我说他长地那么帅!”她趴在门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她的眼睛在闪着星星,像看到了一座金矿。
这人颜控的毛病又要犯了。
我感到好笑,给她泼冷水,“他渣,还暴力。你也觉得可吗?”
她想都没想地点头如捣蒜。
我盯着她,几小时以前这女人还在义愤填膺地帮着我骂门外的人禽兽不如,转头就对着自己申讨的对象磕起了颜值。
这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我懒得再搭理她,重新转过头背对着她。
很快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门口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这叛徒竟然主动开门了。
我心一下子缩起来,想立马跳起来冲出去,又只想像此刻般的鸵鸟一样躲起来。就在我还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然后我听见苏文用略显刻意的做作语气叫我的名字,“童也学长,你朋友找你。”
“童也学长?”OMG,我的老天爷,要不是有钟野在,我恐怕要被她这个称呼笑断气过。要知道,这人平时可是在她爸面前也不肯屈尊降贵叫我一声学长的。
今天我可是三生有幸了,这还多亏了钟野。
我憋着笑转过头,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钟野,而是直接盯着苏文,戏谑地看她。这女人背叛了我,这就是对她的报应。
她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面对帅哥害羞的还是被自己刚才的话羞窘的,也不敢看我,表情别扭地眼神飘向别处。
这估计能排进她人生为止十大尴尬瞬间了。
我幸灾乐祸,还想用目光多徒刑她几下,但视线马上被突然挡在我俩中间的高大身体隔断了。
“你昨晚没擦药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
我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脸上,装作看不见他,一声不吭。
短暂的沉默很快被苏文打破,她从前面的茶几上拿了两罐药水给钟野看,邀功似的,“有擦的有擦的,药都在这呢。”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你叫苏文对吧,是童也的学妹吗?认识多久了?”
“啊,小事小事,不用谢的。我啊,额,……”
我把手臂悄无声息地往眼睛上方移了一点,想透过窄窄的缝隙看钟野在搞什么鬼。谁知一不小心就跟他对上了眼。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眼神却是冷的,蓦地对上我的视线,马上转了神色。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我没必要遮掩,干脆把手臂拿下来,面无表情地正视着他,打断了苏文的絮叨,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苏文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噤了声,只一脸尴尬地眼神不断在我俩脸上移动。
他盯着我,先前的冷漠里掺了点笑意,看得人发慎,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提防他随时会可能向我袭来的拳脚。
他显然注意到我的拳头,眼神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然后当没看见似的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我的脸上。
“我给你带了药。”他对着我开口,手伸进风衣口袋里,真的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拿出一管膏药,丢到我身上,“消肿的。”
呵,我真是谢谢你啊。我拿起那管药,看也不看地朝他脸上扔过去,“不需要,你可以滚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边默不作声的苏文在那里轻轻吸了口气。
“还在生气?”他俯下身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那管膏药,起身时,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顺势压上来,手臂箍着我的肩膀,将我的上半身压制着彻底动弹不得。
“乖点,你想让我在这里干你吗?”他把脸附过来,鼻尖几乎要碰着鼻尖,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气音对我说道。
他从我惊恐的眼神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说完很快地从我身上直起身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拿着那管膏药,很自然地坐到了我旁边,然后拧开盖子,开始给我脸上涂药。
我木在那里,任他摆布。
他涂药的时候一点都不温柔,更像存心报复似的,指腹在我伤口处故意摁着那里反复地抹,痛得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但我一声不坑,硬是咬牙坚持到他涂完,重新把膏药塞回口袋里。
涂完药,他脸上的表情
', ' ')('缓和了很多,转过脸去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他嘴角勾起了不甚明显的弧度。
但下一秒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却让我无法轻松起来。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带童也回去了。”这话是对苏文说的。
“我——”听他说要带我回家,我急了,立马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刚要反驳,就看见他正了下肩膀,身上的风衣脱落了下来。
“赶紧起来。”他把风衣搭在肩膀上,死死地盯着我,一边命令着,一边伸手去解手上的腕扣。
我看着他,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干。
苏文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直到钟野解开皮带开始去拉裤拉链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不顾形象地一路尖叫着冲进了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疯了吗。”我抓住他还在往下拉的手,按着不动,低声呵斥他,“还有没点羞耻心的。”
他反抓住我的手,强硬地带着我的手从他敞开裤链伸进去,碰到那里硬硬的一团。
“要干还是回去?选一个。”
他是疯子。
直到我坐上他的车,我的脑子里还在不断循环着这四个大字。
“你大学就上的这所破学校吗?”他坐在驾驶座,看我木讷的样子,倾身过来给我系好了安全带,贴着脸问我。
他应该在车里吸了烟,一坐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我装作不舒服的样子,避开他偏过脸去开旁边的车窗。
“你真行啊,童也,当年为了躲我,真是费尽心思了。”
我听见他在我背后恶狠狠地说着,随时要扑上来咬我一口泄恨的架势。
我趴在车窗上,看雾气蒙蒙之中沉静的校园,很想反驳他一句,“我学校一点都不破。”
但我没有说出口,因为钟野始终不会明白当年我第一次踏进这所学校的大门,看见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没有一张我熟悉的面孔时,心里的那份安定和解脱。
我以为我的新生活会从这里开始,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从哪里来,干过什么,也没人会关心我为什么来这里,我会像自己以前擅长的那样,在热闹的人群中隐藏自己,做一个普普通通毫不引人注意的正常人。
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我也做得很成功,我甚至都快释怀他开始去尝试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他钳着我的下巴迫使我转过脸对上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冷冰冰盯着他,不无痛快地悻他,“我真希望永远不再见到你。”
他手上的力道猛的加重了,掐地我的下巴发麻,表情狰狞着,欺身过来,把我的脑袋重重往车窗上一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想地美。”他坐回去,看我抱着脑袋缩在位子上,冷笑一声,发动车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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