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我受了很大的刺激。
加上身体本就虚弱,便一病不起了。
思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好像被送到了医院,住了几天又回到了山上。
躺到炕上,似梦非梦中,我回到第一天上山的样子,推开沈叔的房门,他顶着一张有瘢痕但很年轻的脸,对我和爸爸说,我就是沈万通,我没有助理。
老朽已经七十四岁了。
我觉得可笑。
他明明看起来就三十多嘛!
我很难把他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辈,会跟他逗趣,故意惹他生气。
沈万通拿着语文课本,无语的问我,高适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捂住?
我在梦里朝着他贫嘴,沈叔,我会吹唢呐,大送别!
他横眉瞪眼,我找阿明来接你啊!!
我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一次次的蹦跳进他的房门,沈叔!你快帮我解惑!!
他有时候很耐心,有时候很烦躁,有时候会夸赞我,有时候又说,梁栩栩,你不行。
我行!!
我瞪圆了眼看他,:我会打五步拳!!
沈万通就冲着我笑,武术界,也不收废物啊。
场景乱遭遭的,我貌似在做着没头没尾的梦。
一眨眼,我又站到了院子门口,穿过长长的土道,拉开正房的门,lsquo吱嘎rsquo~一声,屋内洒满阳光,空气静谧安然,一切一切,都好温暖。
沈叔背对着我正在看书,穿着那身熟悉的长袍,背影瘦弱倾长,我懵懂的喊他,沈叔?
嗯?
沈万通回过头,面对我的,是沧老的面颊,银白的头发,笑容却是和蔼慈祥,什么事。
霎时间。
我泪如雨下。
在梦里,我对着他再次下跪,沈叔,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您,我以为您真的只用了七成功力,我以为您高抬贵手放了袁穷,是我无知,我害您变老了啊!!
这一刻,我心里很清楚,沈叔的lsquo不老容颜rsquo是靠着道行加持。
他瞬间变老,说明道行折损。
五掌五雷下来,沈万通变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
袁穷呢?
他自己也说了,他的五雷掌已经练出最高境界,可随意使用。
如若袁穷养好身体,再来打沈叔一掌,沈叔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思绪不停的乱涌,我恨自己无能,明明斗不过袁穷,甚至连周天丽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拍着胸脯大喊着跟他们决斗!
除了动弹动弹嘴儿,我拿个屁去决斗啊!
沈叔,对不起沈叔
我呢喃着发音,泪水不停的流,是我给你拉下水的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求沈叔收留我,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额头凉凉的,很舒服,沈叔叹着气,孩子,你跟我道什么歉,是我对不住你啊。
我睁不开眼,听到沈叔的声音就皱起眉,沈叔,你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太自私了,我怕死,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害了你
孩子,你没害任何人,于你而言,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本该无忧无虑,赤诚热烈,是袁穷将你拉入了泥潭,莫要怕,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
沈叔沉着腔,用湿毛巾帮我擦着汗,如果要怪,就怪我眼拙,收了袁穷这个孽障,酿就无数祸患,孩子啊,你起来吧,以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好好的活着,此不共戴天之仇,还需要你去报,记住,袁穷杀不了你,也杀不了我,但是心魔,会杀死一个人,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面对不了,又谈何成就呢。
我闭着眼,睫毛颤着,沈叔,沈叔我好怕我怕你死,我怕
人终有一死。
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世间的所有相聚,都是为了告别,这辈子,一定要活在当下,人还在的时候,就好好珍惜,人离开了,就挥挥手以洒脱相送,我陪你走一段路,是为了你更好,不是为了你难过,起来吧,孩子,我还要收你为徒,授你一身正法,要记住,你将会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
我抿着唇角,嘴里吃了盐巴,咸的厉害,想睁开眼,却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纯良又在我耳边说话,梁栩栩,你都病了十多天了,马上要过元旦了,你怎么还不起?
成大哥给你来了好多通电话,他人在国外,他妹妹病了,需要他做什么移植,他没办法飞回来看你,就每天来电话询问,我爷不让我说袁穷的事情,怕成大哥插手,再连累了他,我只能说你是撞邪身体差,他又问我是什么邪,哎呀,我编的好累,现在一接他电话我都紧张,好像是我害你发烧不醒似的
我想说有点想成琛了,可躺那跟活死人似的,说不出来话。
对了,成大哥上飞机前好像给你写了回信,昨天邮寄到了。
纯良貌似在自言自语,:要不要我打开给你念念?你想听不?那我给你念了啊,不算我偷看,这可不是我想看的,就是为了给你找找乐趣,不然你躺着多没劲呀。
我,:
给我住手!!
未经允许不可以拆别人的信!
我醒了自己会看!!
沈纯良丝毫感受不到我的心声,我听到他撕开信封,直接lsquo喔rsquo~了一声,成大哥这信纸搞什么啊,怎么还弄个粉色儿的,还有股腻的呼的味儿,我天,他居然往信纸上洒香水了!梁栩栩,你闻闻
他呼扇着信纸凑到我鼻下,闻到了吧,这香的,成大哥这什么爱好,太女人了吧!!
我闭着眼在心中狂喊,沈纯良!你啥都不懂!
那是我让他买的,带香味儿的信纸,带香味儿的!
姑姑我就得意这个味儿!!
嗯哼,我给你念了啊,梁栩栩,你好,祝你心想事成,期待你的回信啊?没了?
纯良语气发懵,貌似拿着信纸来回端详,就这一句?梁栩栩,成大哥就只说了一句,倒是比上封信强点,多了句心想事成,啧啧,就这两句话都犯不着花邮票钱!不过他这落款是谁啊,神树先生,神明的神,大树的树,怎么意思?他笔名吗?
沈叔?
我着急的想睁开眼。
是不是我那天喊沈叔,成琛理解错了啊!
哦,成大哥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神树先生!
纯良发笑,:他也太逗了吧,这名儿忒土,不过跟你那非主流寒境冰挺配的,哈哈哈!
神树,神树
我的思维随着纯良的笑声又不受控制的飘远。
昏沉沉的又做起梦。
我回到了那棵焦糊的大树下。
惊愕的打量着它。
久久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呢?
它为什么会被雷劈?
我揣摩不出梦中自己的心境。
直到手指颤抖的触碰到树干,耳边倏然响起朗朗男音,成仙何用,依然要受求而不得之苦,我自久久仰望,已痛千年,如今甘受雷劫了断,只愿来生为人,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一生一世,不再分离。
心尖噬扭。
一种形容不出的酸楚感纷沓来袭。
我扶着树,胸腔似被撕碎,疼的只得呐喊出声,啊!!!!
!!
天光大亮。
双眼倏地睁开!
我撑着胳膊直接从炕上坐了起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摸了摸心口,那种痛感真是绝无仅有,像把心脏生生捏碎了般,比我被五雷掌洗礼更甚!
太恐怖了!!
噩梦。
太噩了。
打死也不要再梦到那棵树了。
我心有余悸到不愿意多想!
它爱谁谁吧。
只当是自己最近遭遇太多被刺激到了!
缓了缓,我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老式日历,许姨每天都会撕下一页,纸面上的黑体字扎眼的显示着日期:2006年,1月1日,农历腊月初二,周日,元旦节。
元旦?
我一觉睡到了元旦?
难怪纯良在我耳边说睡了十多天啊!
我等于闭着眼跨了个年吗?
梁栩栩?
纯良带着一身寒气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我坐在炕上就乐了!
你醒啦!醒的太是时候了!许奶!你快来!梁栩栩醒啦!!
我懵懵的看他。
什么叫太是时候了?
刚醒过来,咱们不是得先交流交流情感。
你问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问问你是否拆了我的信。
顺便聊聊大家这半个月各自的心得体会。
如此才是常规模式啊!
丫头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