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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拓弄不清楚路凉州的想法,正如他懒得去了解闻风禾的想法一样,他们弯弯绕绕、埋在心底并且从不轻易示人的思绪。没有必要去深入了解,是因为没有必要去产生更深层次的联系,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他是自由的,而有些人生来背着枷锁。
那天晚上丹拓问路凉州,问他为什么闻风禾这么放心就把自己儿子交过来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发问,顶多是一句感叹。丹拓的个人形象,出了名的男女不忌,当然很多人都是如此,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在性爱上的放纵简直不能再合乎情理。就算闻风禾不是真想把自己儿子送到丹拓的床上,但总有人会这么想。
而套娃的思路在于,恰恰是闻风禾希望这些人这么想。
路凉州想了想,忽然笑着说道:“也许她觉得我不一定会吃亏。”路凉州这样诚心实意的笑容倒是很少见,丹拓见到他的为数不多的笑容,要么是冷笑,要么是敷衍的假笑,好像他就没正常微笑的功能似的。于是丹拓一时间看得有些久了,回过神来,才说:“你妈知道你在国内干什么好事?”
“应该知道吧。”路凉州拿了好些纸来把丹拓留下的精液擦掉,擦完后全部丢在了地上,“她消息那么灵通。”在他颓废糜乱的青春生活里从未出现过,但总是用他人的眼睛默默地注视,对他的成长也从未干涉过,他就那样野蛮生长着,无人照料。
“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路凉州补充道,“说实话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在乎什么东西。”
丹拓说道:“你要是死了,她可能会为你难过一会儿,杀几个人什么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说不上来。我和她经常合作,她是个感情很淡薄的人。不过,她对周围人也没有太大的恶意,对下属也不赖。做事很理性,总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达不到难过那种程度。”路凉州笃定道,“中文里没有合适的词来对应一下,轻度的愁绪,大概接近于这种吧。”
丹拓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假如她死了,我也不会达到难过的程度。”路凉州淡淡道,“我和她不能算传统观念上的母子关系。母子情深这种东西,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以前小学时候写那种狗屁作文,歌颂父爱母爱的,我经常拿高分。然后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感情这东西假起来可以比真的还真。”
丹拓静静地看着他,随后说道:”你少了点正常人会经历的东西。包括我,我也有过普通人的生活,小时候偷鸡摸狗被我的父亲拎起来暴打。不管好坏,好歹也能算一种家庭生活。但你好像没有这种东西。你想过以后和某个人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什么的吗?“
路凉州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如果要选择和人一起生活,那么他觉得,严度和余温都是可以考虑的对象。严度他很喜欢,他们两个人的口味都是极其互补的,住在一起,平时出去吃饭,闲在家里做爱。然而这不是家庭。这只是两个人生活一起生活。讲个不是笑话的笑话,严度是个专一的人。他的未来道路实在过于明确,如果找不到一个真正能够爱上他本质的人,他大概率会一直滥交下去。就算他对某一个人无法自拔,但由于接收不到实际的承诺,也感受不到踏实的未来,他依旧会作天作地地瞎搞。
而余温不论是生活品味,还是个人风格,都和路凉州差得有些远了。他们在一起,能算是家庭吗?路凉州有些说不上来。他没有幻想过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即使余温在离别前,是多么地——可以用真情实感这四个用烂了的字来形容,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变的。
也许余温会在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中放弃,也许他早就和另一个人翻云覆雨。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一年、两年......
于是路凉州说道:“我没这个想法。它不现实。闻风禾不就是个铁证吗?”
“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走到那个位置上。”丹拓暗示道,“没准你可以。”
“目前来看,希望渺茫。”
丹拓早早地把赌注压在了路凉州的头上,正因为他是个随时可以抽身的局外人,他并不用过于权衡利弊,其实无论谁当家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若干年后,能够证明他是对的,那也是件可以值得吹嘘的事了。
在这一条写满了背叛、诡计和贪婪的道路上,谁都有可能中途倒下,谁都有可能胜而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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