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院子上空飘过,抬头去看,只见漫天的冥钱飞舞,飘飘洒洒的,就像是有人在送葬,冥钱中,有一张毫无生机的脸浮现在半空,类似于我来江洲时,摆渡的那个船家。
那张脸开了口,有恃无恐的,“死老鬼,你孙子要老娘的命,你来拿啊。”
“阿紫,这事不用你掺合。”朱老爷子没好气的喝道。
冷哼一声,那张脸飘走了,往院子后面飘走,飞舞的冥钱也随之而去。
朱丽脸色不变,似乎早就料定,只是我还是发现她捏紧了拳头,垂下眼眸前,眼里闪过浓烈的恨意。
朱老四没有崩溃,还很平静,是那种彻底绝望的死寂。可是,他眼里有风暴在聚集,这是一个疯子,有他爷爷一脉相承的疯劲儿,绝不会妥协的那种。
他不妥协,等待我的,就是骨化肉消的惨死。
尼玛的,横竖都是个死啊,我有种搬起石头砸天的冲动。
“把这小子带进屋去。”朱老爷子冲朱丽说了一声,看也没看我一眼,抓起孙子进了右厢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里面悄无声息。
我看了那门一眼,就被朱丽拽回了她的房间。进屋后,她说:“不用担心,解药会有的。爷爷要不到,我也能找朱老四拿到。”叉庄估巴。
“你爷爷都要不出来,你能有办法?”我表示怀疑。
看过朱老四的那疯劲儿,就知道他有玉石俱焚的决心,不会被外人左右。可是朱丽说:“朱老四最疼他亲妹子,而我知道二叔早就把那丫头送走了。他敢不给解药,我就把那丫头抓回来。”
我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在她脸上轻啄一口,低声说:“守住你的底线,朱丽,我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朱老爷子或者朱老四。”
朱丽眼圈红了,却笑得妖冶:“别逗了,杨烽,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彻底变成了恶之花,不需要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怜悯,也没有任何所谓的底线。为达成目地,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有的,我知道。”我说。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朱丽念完,嫣然一笑:“第一次在那本书上看到你的签名,我就开始模仿你的笔迹。信不信,我模仿的笔迹,连你自己都认不出。”
我想了想,恍然道:“波德莱尔的那本书,原来是你拿走的,齐楠告诉我弄丢了,还说找到了就还我的,一直没有。”
“休想让我还了。”朱丽眼神变得迷惘,幽幽的说:“它也算是我这一生的分水岭。十七岁的夏季,我鼓起勇气告白,却被你拒绝。我为了维持可怜的自尊,假装说跟你的告白是个玩笑,其实我是来借书。你也清楚的,对吧。”
“喂喂喂喂,你是跟齐楠告白,不是跟我。”我纠正了一下。
朱丽却说:“这不重要。”
搞得我都以为她脑子不正常了,哭笑不得:“我草,你告白搞错了对象,还不重要?”
“不重要,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随手抽到的书属于你,只是当时在齐楠手里,我才跑去跟他告白的。是这本书,引导我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让我不至于精神崩溃,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杨烽,我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个。”
朱丽缓缓的说,语调有些怪异,差点让我以为她精神病发作了。
说起来,朱家人从老到小都有疯病,只是程度轻重,还有发作的情况有差别。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这蛊村搞不好就是一座疯人院。
我像个傻子,被朱丽给骗来了疯人院,搞不好就要把小命儿交待在这里了。算了,别的先别想了,想办法自救,从这里疯人院逃出去再说吧。
“朱丽,你不要威胁朱老四,跟他讲我有铃铛,可以帮他宰了那老女人,想必他也愿意给解药我的。”我说,一转脸却看到那个纸人脸在身后,悬停在跟我的头差不多的高度,没有生气的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尖。
我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这下是彻底完了。
果然,那张脸冷冷说:“天蛊噬血铃就想宰了我老婆子,你小子有够天真的啊。”
哪怕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来自那张脸的杀机,哪怕这段时间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对恐惧感有些麻木了,这一刻,也让我有种无比强烈的恐惧。
也幸好是最近一直处在死亡的阴影下,我还能思考。
天蛊噬血铃应该是对有血有肉的活人更有效果,对鬼魂克制,得天蛊噬魂幡。这张纸人脸,绝逼是属于后者,要是有天蛊噬魂幡在手,收拾它自然轻松,可是现在……鬼婴不是在吗,它或许能搞定这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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