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等虞鸢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从六点不到就进去,待了六个多小时,双双早饭中饭都没吃,已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了。
双双看到他出来,连忙凑过去想道歉,可当看到虞鸢的脸,他不禁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虞鸢穿着白色的浴袍,浴袍上有斑斑点点的红色,那红色来自于他脸上的好多处小伤口,伤口还没有愈合,能看出明显的血痕,血液是新鲜的,还没有完全止住,但因为伤口不大,所以血只是汇集在伤口处,没有往外涌。
但是整张脸上都是一道又一道这样的小伤口,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恐怖,除了满脸血红色的伤口,脸上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色。
再往上看,他原本柔软漂亮的黑发被全部剃掉了,只剩一层短短的发茬,给他一贯温和冷淡的气质中掺入了硬朗,看起来更加冷了,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
脸上有血滴下来,他感觉到了,抬手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专门用上臂去擦,手略微僵硬地举着,一点也没有碰到脸,他的下臂和手上也全都是血痕,尤其是手上,跟脸上病态的红色如出一辙,与身上其他地方的肤色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老公……”双双呆愣地看着虞鸢,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心疼又不知所措,刚才的忐忑紧张早已消失,他不自觉地掉着泪,靠近了虞鸢,伸出手却又不敢碰,怕弄疼他,“……怎么……血,好多……老公、血……”
又哭了。
虞鸢有点懊恼,他不是有意要对双双发脾气的,更不想把人弄哭,可他刚才被泼了洗脚水啊!他哪儿顾得上别的,只想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扔消毒液里泡两天。他能靠着最后一点理智把双双关在门外,杜绝自己伤害他的可能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里面折腾自己六个小时,脸上的皮都快被他洗烂了,头发也全部剃掉了,总算舒服了,刚一出来,就看到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婆。
刚放松下来的心,又被捏紧了,他又开始愧疚,他在里面折腾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外面还有个人,这么长的时间,双双就一直在外面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双双这么胆小,被他凶完之后又被晾在一边,肯定很害怕很委屈吧,也许胡思乱想了很多,心惊胆战地不敢进去又不敢走,所以才不知所措地等在门口,煎熬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就看到他满脸伤,还来不及跟他倾诉委屈,就被他吓哭了。
他不喜欢双双哭,哭起来他心疼,可生病的时候他确实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双双以后会频繁面临这样的情况,他希望双双能对症下药地哄他,而不是次次都被他吓哭,反倒让他来哄双双。
唉,不过现在他的抚慰犬还是只幼犬,什么都不懂呢,不能要求这些,慢慢来,慢慢教。
虞鸢放缓语气说:“别哭了,看你哭我心疼,你知道我是生病了对不对?不要怕,我血止住就没那么吓人了。”
双双猛摇头,“不、不怕,心疼……老公痛,我也痛,我……呜……我是老公的狗狗,老公痛,我就好痛呜呜呜……我错了,不是故意欺负老公,我、我不知道……”
虞鸢又想笑又感动,双双看那部电影确实是看进去了,“老公痛,我也痛,所以我是老公的狗狗”?太可爱了吧。
可眼见双双哭得有点停不下来了,虞鸢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逗他,“既然是老公的狗狗,那别光顾着哭啊,你哭我不是更难受吗?你要帮我治病的对不对?我的乖狗狗,救救你老公吧,我再这样生病下去可能就要死掉了,你哄哄我吧,对我笑一个?”
双双试着笑了一下,笑不出来!胸口太痛了嘴角扯不上去,一咧嘴,嘴角就往下撇,变成了咧嘴嚎哭。
这下更愧疚了,欺负了老公,现在连对老公笑一下哄老公高兴都做不到,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对不起,老公……我不会,我、我好难受,胸口痛,不会笑了,不、呜……不可以死……我笑、呜呜怎么笑不出来,对不起、对不……呜哇啊啊啊——”
虞鸢莫名被他逗笑了,笑得伤口都崩了。
双双因为他受伤哭得这么惨,为了不让他死掉努力在笑,可就是笑不出来,反而哭得更惨了,他心疼之余不禁欣喜,好可爱啊,又笨又乖的,他好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不禁想,自己眼光真好,一挑就挑到了一个天生会哄他开心的老婆,做出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每次都意外地有效,每次都能让他在心情低谷中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心动,彻底沦陷于双双的可爱之中。
老婆好像也喜欢上他了,这次不是因为色相,对着这么恐怖满脸鲜血的他,也还是能心疼哭,是喜欢上他了吧?这次应该是真的,不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撒谎说的“我只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真好,太好了。
“嘘,好了好了,没关系,我洗完已经好多了,不会就算了,不要哭,你已经治好我了,我没事了。”虞鸢安抚地对他笑了笑,嘴角一抬,伤口又崩了,他擦了下脸,“乖,我们先回房间,我处理一下伤口。”
双双抽噎着回答了一声“好”,看到虞鸢脸上刚擦过的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想去帮忙擦一下,却被虞鸢躲开了,“我脏,别碰我。”
双双焦急地说:“不脏!老公不脏!”
虞鸢自己看不见脸上的伤口,擦着不太方便,糊得到处都是,干脆不管了,“脏的,我刚刚都忍着满脸的洗脚水给你把脚洗完了,就是为了不让你也变脏,所以你乖一点,不要碰,你不能变脏,不然我会更生气。”
双双又听不懂了,但想到虞鸢受这些伤都是他做错事导致的,心虚之下有点不太敢问,怯怯地观察虞鸢的脸色。
虞鸢猜到了双双没听懂,可他一说话脸就冒血,邋里邋遢的,先不解释了,直接说:“不准碰,听话。”
“好……我听话。”双双乖乖地跟着虞鸢回了卧室,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怕自己忍不住去碰虞鸢。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换过了,陈管家带着住家医生过来,给虞鸢处理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虞鸢因为洁癖发作而对自己进行过度清洁的情况太常见了,傅医生一看就知道这次也是因为清洗时间太长、用力过猛导致的伤。
不过这么严重还是挺少见的,连头发都全部剃了,这是做了什么呀,被泼屎了吗?傅医生不敢露出太多表情,怕惹得虞鸢二次爆发,安静地板着脸,心里默默地猜测。
傅医生跟陈管家一样,从小服侍虞鸢长大的,他在想什么虞鸢一眼就能看出来,没好气地说:“是洗脚水!你想什么呢!”
傅医生没憋住笑了一声,“抱歉,少爷。”
虞鸢踹了他一脚。
哦,看来心情还不错,还跟他撒娇呢。傅医生欣慰地说:“少爷最近状态不错啊。”
“还好吧,反反复复的,他逗逗我,我会短暂地心情好一些,但不是很持久。”虞鸢侧头看向双双,对着那懵懂疑惑的脸,虞鸢语气中带有些许期盼,“要是他一直在我身边,说不定就会一直持续现在的状态,也算是一种‘病好了’吧。”
傅医生真诚地说:“那就太好了。”
傅医生熟练地当着虞鸢的面给自己的双手消毒,擦干,戴上手套和口罩,再打开全新未开封的工具和药,全方位向虞鸢展示了自己的整洁后,才开始给虞鸢处理伤口。
双双坐在虞鸢旁边,疑惑地发现,虞鸢不允许他碰,但医生碰时,虞鸢却毫不在意,医生碰他的脸、他的手,虞鸢都配合。
甚至医生为了方便涂药,用一只手稳定住虞鸢的脸,另一只手去擦拭伤口,那只手就这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摸着刚才双双觊觎良久的虞鸢的脸颊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虞鸢被那只手托着,脸微微往旁边侧倾,露出一个很漂亮的侧脸角度,那块脸颊肉因为医生的手指着力而微微内陷,显得异常柔软。
双双忽然觉得很委屈,委屈死了,小声问虞鸢:“医生碰,不脏?我不可以碰,医生可以碰,为什么?不开心……”
虞鸢愣了一下,惊讶地转头看他。
双双撅起嘴,满脸委屈地对他控诉,“我,老婆,你,老公,我们结婚!我不可以碰?医生就可以?我、老婆!”
“噗……”虞鸢被逗笑了。
双双理直气壮、委屈无比地强调“我、老婆!”的时候,他有种又惊喜又好笑的感觉,仿佛听到一只猫忽然“汪汪”叫,荒诞又可爱。
原来双双真的对结婚和老公老婆这事是有概念的,而且居然这么迅速地就端起了老婆架子。
好可爱。
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特别好。
他的老婆,他的宝贝狗狗,好像天生就会治病,等了十五年,终于来救他了。
不过虞鸢还是没有让他碰自己,耐心跟双双解释:“没有不让你碰,昨天不是让你碰过很多次吗?你是我老婆,当然可以碰我,但是现在我身上太脏了,怕弄脏你,等我状态再好一点,不觉得脏了,再给你碰,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脏……”双双不满地嘟囔。
虞鸢不容置疑地说:“我觉得脏,所有我觉得脏的东西你都不可以碰。”
双双倔劲儿又上来了,“老公不脏……”
虞鸢故意语气稍微重一点,吓他,“虞栖,你怎么答应我的?不听话了?”
“?”双双满脸的倔强一下没了,只剩下茫然,“7……?”
“虞栖,你的名字,忘了?”
双双无比困惑地指着自己,“我、双双……”
“……你现在不叫双双了,昨天说结婚的时候给你改名了,记得吗?你的所有档案我已经让人销毁了,安康孤儿院的所有报道和后续调查都不会提及你这个人,等我们结婚手续办完,你的资料才会重新上传,在国家系统里的身份会变成一个跟我同龄、没有亲人、名叫虞栖的女生,而我会是你唯一的家属。”
说完,虞鸢也意识到双双不可能听懂,但这段话他很难用双双能听懂的方式来表达,双双可能连什么是系统、档案甚至亲属关系都不知道,根本没法解释,只能等以后双双有了更多生活常识再说,虞鸢直接说:“总之,你现在叫虞栖,不叫双双,知道了吗?”
双双眨着未经知识污染的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指着自己说:“我、双双,不是……yu7,yu,你是yu,我是双双,你是yu……7?”说着,又感觉不对,昨天好像记得老公不叫这个名字,他皱着眉头回想,“你是、yu……yu……嗯?”
好个老婆,连老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还好意思摆老婆架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虞鸢忍无可忍,对陈管家说:“去给他找个老师,从最基础的听说读写开始教,先至少让他学会说话,不,至少先教他把自己名字给写出来。”
处理完伤口,虞鸢跟傅医生交代了一下,要给双双尽快安排全身除毛、牙齿美白,帮他养好身体,现在太瘦了,也太矮了,身上的伤痕也要全部手术去除。
双双什么都听不懂,可是虞鸢跟这个占老公便宜的医生聊得这么起劲,好像忘记了他还在旁边,又不理他了,双双撅起嘴,很不舒服。
他讨厌这样,不由自主想要去博取虞鸢的关注,“老公……”
虞鸢话还没说完,可听到双双叫他,毫不犹豫地停下来转头去看双双。
主要是他担心,双双本来就怕生,还什么都不懂,他有时候下意识就把双双当成一直真的小狗来对待,生怕他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时时刻刻看管。
“怎么了?”
虞鸢的视线一落到他身上,双双就开心了,虞鸢非但没生气,还叫一声就立刻回应,双双一下有了被偏爱的安心感,心里有了点底气,下意识地开始试探虞鸢的底线,试图获得更多的宠爱,霸占更多的地盘,“想摸老公的脸。”
虞鸢有点无奈,“都说了我脸上脏的,过两天行不行?”
“刚刚医生都摸了!”双双指着那个讨厌的医生,撅着嘴不服气地质问。
虞鸢手脏的,不能碰双双,只好口头教育,“你跟他都不认识,不要用手指人家,很不尊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双双一下气势又下去了,脸上还是不服气的,但说话没底气了不少,“zunzhong……是什么?不知道……”
哦,原来这小文盲还会心虚的,有进步了,虞鸢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知耻是好事,学习起来更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