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s(七)(2 / 2)

这么多日仍旧不曾有宫无后任何音讯,琉璃瓶中的蝶接连死去,脆弱美丽的尸体反复堆积,在瓶子内下了场艳丽的雪。就如同古陵逝烟心里愈发蓬勃的思念,让他再也戴不住冷静自持的面具。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此次他一人出行便不曾带过多的行李,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些换洗的衣物。曾经独自出行多次,也都是这般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可今日不知为何心底的失落拦不住。

他望着曾经宫无后坐着的侧位,隐约还能窥见几分那人曾经的身影,被大红色绸缎衬着的莹白色手腕总能勾着他的视线。宫无后赶路时坐在车上,便总喜爱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偶尔看到兴起还过来同他津津有味地讲上一讲。

两人在路上谈论着其中的情节,话本中的内容无外乎些儿女情长的俗世话题,但他们总能争论格外起劲,你一言我一语便打发了路上的时间。若是前一日宫无后休息不好,他便会靠在古陵逝烟的膝头小憩,长发散在他的膝头,梦中的人长睫轻颤,勾着古陵逝烟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总会伸出指尖拨弄垂落而下的碎发,又坏心思地伸出手点他的鼻尖,最后看着人下意识地皱眉。他便在此刻忍不住露出些轻笑,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缱绻。

可如今只剩他自己一人,古陵逝烟只觉得胸膛处生出些莫名的空荡荡来,他想要寻些事务来打发时间,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前往竹苑的行程并不算简短,多日的疲惫让古陵逝烟最终没能抵挡住困意的侵袭。

柔软艳丽的蝶如同曾经无数次那般在他梦中扇动翅膀,却不舍得在他的指尖停留片刻。朦胧梦中似乎有人的唇吻上他的唇,模糊不清的爱语与不能捕捉看清的面容,古陵逝烟在其中伸出手去,但如同柔软的绸缎在他指尖溜走。

“无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古陵逝烟猛地惊醒,那双眼眸不自觉地失焦片刻,又很快回归曾经的平静深邃。他起身,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因刚才梦境而胀痛的额头。

相思将这段路程拉得格外漫长,刚才模糊不安的梦境应是过了许久,可马车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他长叹一声,唇角却忍不住勾出些自嘲的笑意。

曾几何时他将情爱视作人间最无用的物什,将其当做玩弄人心必须掌握的权柄,但如今却这般着了道,甚至对此魂牵梦萦——连原本的计划都因此放下大半甚至打破。

不解相思,却困于相思。

刚才的梦境叫古陵逝烟失去了再继续小憩的想法,他起身拿过一旁的茶润了润嗓子,目光落在书柜上。

曾经被宫无后津津有味提起的话本被他反复拿在手中把玩,可最终也不曾向后翻动几页。他总能想起曾经宫无后伏在他的膝头,看到有趣的地方,便忍不住抬起头同他分享。

晶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望向他,见他并没有过多反应的时候又恃宠而骄般地点点他的额头。古陵逝烟偶尔想起宫无后这般举动,只觉得这人如狸奴般娇憨,可他笑着望去,便只剩下话本上的板正冰冷的文字。

那些缠绵爱语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们曾经也是这般交颈相卧,发丝连同呼吸纠缠在一起,古陵逝烟格外爱亲吻宫无后的眼睫,颤抖的睫毛在他的唇上轻扫,带出些许春色。

宫无后便会因为痒意推开他,但是又忍不住漫出些笑意,如同被精心养护后的艳丽花朵,柔软的花瓣被风微微吹出柔软的波浪,让古陵逝烟忍不住伸出手。

毕竟这般美丽的事物,更应被他采颉保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宗师,到了、”

古陵逝烟的思绪被车夫打断,他将手中的话本放下,却忍不住又轻声探出一口气。他的面容仍旧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垂眸坐在车厢内,却迟迟不曾起身。

又些许刚才回忆时的恍惚,却更多是因为此刻心头没由来的希冀。虽然手下传来的消息已经交代清楚,他并未在来到此地,可古陵逝烟仍忍不住生出些期盼——

也许他此刻走下马车,便会看到那抹熟悉的声音扑进他的怀中,让他能够得以遵守曾经的诺言,还了亏欠对方不曾到来的夏日。

可古陵逝烟走下马车,迎接他的只是萧瑟破落的房屋。

在院中的竹林被风摩挲出沙沙的声音,明明生机盎然的满目青翠,此刻却叫古陵逝烟只觉得格外刺眼。而无人居住的房屋总会很快破落下去,他们不过是离开这里几旬,房屋外却生出些许破败的色彩。

此刻两方对比,更生出几分可悲。

古陵逝烟站在院门口良久,最终不曾迈出那一步。他只是沉声吩咐着其他随行的仆人前去打扫,随后独自运气于脚尖,向山下走去。

他想,他不能再等下去片刻,需要寻找到那位老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位曾在上元佳节万千灯火中,为他们的爱恋批下并不算完满注语的老者,那双眼眸即使镶嵌在满是岁月痕迹的脸颊上,却仍旧清澈明亮的眼眸。足以告诉古陵逝烟他身份的不同。

能于天抢卦,也许能帮他解开此刻的相思困局。

夏日的村落比那日灯会显得平淡了几分,鲜艳绚丽的花灯被取下后便是袅袅炊烟。小商贩们招呼着收拾摊位准备回家,妇人们站在家门口柔呼唤着在外玩耍的孩子。古陵逝烟并非未曾见过世间百态,但这般平静祥和的场景却是他罕见的。

他似乎后知后觉地懂得了宫无后曾经那句“想在此地有岁岁年年”是何用意,若是能和他这般平凡自如的相守,确实是人间难得的美事一桩。

小臂忽得被来人撞了一下,古陵逝烟下意识地向来人的方向看去,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孩正满脸不安地看着他,他的伙伴站在旁边也是满脸忐忑。他们应是被刚从外面唤回来吃饭,脸颊上还带着些许玩闹时蹭上的泥渍,此刻撞到古陵逝烟身上,将他纯白的衣袖也印上几分污渍。

“这位道长,实在抱歉……”

古陵逝烟却并未发怒,他看着小孩们稚嫩而忐忑的脸庞,忽得想起曾经宫无后的童年来。那时的他被自己保护的严丝合缝,繁重的课业与苛责的训练几乎填满了他的生活,古陵逝烟将他视作自己即将磨砺出来最完美的刀,给予他的温情也大都是在算计过后。

那时候的宫无后面容便能窥见如今风情万种的雏形,小小的人儿带着独特的血泪之眼在院中一刻不停地按照他的要求苦练努力,春夏秋冬都不曾懈怠过片刻。

他如愿以偿地将宫无后打造为自己最完美的一柄刀,又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给予他无数美名财宝与地位。他珍爱他,自认同世上任何热爱自己藏品的收藏者一样,将宫无后视为自己最为宝贵的私有物。

即使后来他坠入名为爱的情网,许多事也都掺杂着利益算计后的最优解,那般自由恣意的时光,古陵逝烟如今回想,竟然只剩下曾经在竹苑那段相濡以沫的时间,算得上是自由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那时不在想所谓的利益驱使,一颦一笑皆是出自真心。

他曾是那般想要同他长相厮守,甚至忘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宗旨和理念,只想陪他留在这方寸天地间,守着彼此度过余生。但是如今看到面前的少年,他才恍然自己竟亏欠宫无后许多。

宫无后的眼眸不曾有过这般清澈明亮的时候,最初是倔强却惶恐的,到后来生出些许平静,而爱上他后便是孺慕和爱意。他似乎从不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时刻,被他打磨成一柄锋利的宝刀,却不曾得到过半分属于自己的自由。

“无事,不过一件衣物。”

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示意他们快回家去。

远处有位妇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到古陵逝烟正同他们说话便连忙换上礼貌而热情的笑容,她知晓面前这位衣着华贵的陌生人背景定不一般,又连忙招呼儿子站到自己身边来。

古陵逝烟对于她的话语仍是礼貌而疏离的回答,那位妇人的话语质朴而真诚,她诚挚地邀请古陵逝烟去他们家的小摊坐坐。古陵逝烟正想拒绝,却听闻她说自己家开的是面摊。

他拒绝的话语在唇边微微打转,又在一旁的孩子骄傲地夸赞自己母亲手艺时彻底咽了下去。妇人羞赧地拍了拍孩子的头,示意他不要随便打断大人的谈话,但又不舍地下重手,最终只是看着他一溜烟地往自己家的铺子跑去。

古陵逝烟恍然间好似懂了些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吾有一事不解,还请问您可否为吾解惑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两人并肩而行,妇人也没料到他竟会有询问自己的问题,连忙点头示意自己定会知无不言。

“若是有人要伤您的儿子,您会如何?”

妇人先是一愣,显然她不曾与人结仇,也想不到究竟在何种情况下会有人贸然选择杀害他的儿子。但面前这位道长语气诚恳,全然没有为难她这位妇人的意思,看来是真的有些许疑惑。

“您这般年轻定是未曾有孩子的,我区区乡妇懂得也不多,若是有何话语冒犯,还请道长您见谅。”

古陵逝烟微微点头。

“我们家毛头小子虽然淘气了些,但本质并不算坏,我实不能想出为何旁人要置他于死地。但若这有这一日,我恐是拼了命也要为他博一个公道,哪怕也死在那人手中,咽气前也要咬下那人一块血肉报复。”

妇人的语气在这一刻带上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狠厉,但很快那抹戾气便散去了。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直白,她又羞赧地搓了搓自己的后颈,对着古陵逝烟露出个笑容。

“不过我着实想不出还能如何了,我家那个毛头小子,我只盼他平安。”

古陵逝烟忽然意识到些许什么,他又忍不住轻声问道。

“若是有人将您的孩子夺走,但不曾苛待他,将他安生养大又给予他许多荣宠财富呢?您会恨那人吗,您觉得,您的孩子会恨那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妇人显然不曾料想过这般的场景,这次思考的时间长了许久。

“若是孩子过的确实好,我想我不会怨恨那人,毕竟我不能给予我孩子这般好的生活。但……”

妇人的语气微顿,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若是我儿过的不快乐,或者不幸福,我想我也会怨恨的。”

她的目光追随到身前和友人相谈甚欢的孩童身上,眼眸中的笑意都不自觉的温柔起来,带着些许灼人的明亮。

“我的孩子,我只想他平安快乐就好。”

古陵逝烟忽得说不出话来。

曾经他最为不屑的血脉亲情在此刻近乎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此刻才知晓为何宫无后会选择离开,甚至不肯为他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愿让他再找到自己的任何行踪。

古陵逝烟垂眸,他忽得生出些许悔意,但妇人示意他面摊到了,他又只能将这抹情绪压下。

他看得出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活的格外简单,每一双眼眸都如同浅浅的溪流清澈见底,不过一眼便能知晓其中的想法。正是这般简单,才能让他看见原来普通人的生活便是这般,血雨腥风的江湖与他们而言不过遥远而模糊的只言片语,袅袅炊烟和相濡以沫才是他们人生的底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妇人并未说谎,他们家的面味道着实好。

看似简单的汤底却是精心熬煮几个时辰的鸡汤,面条劲道而入味,配上被妇人精心切开的鸡肉丝,叫人只想细细品味。遂不敌山珍海味,但却足够鲜美可口。

“道友。”

古陵逝烟正想着曾经自己那碗失败的长寿面,却忽得听到一声熟悉的老者呼唤,他猛地回头——是那日万千华灯尽头,坐在昏暗烛火旁仔仔细细编织好一条同心结的老者。

他仍是那般,脸上沟壑纵横的岁月痕迹因他此刻的笑容微微展开几分,伸手抚摸下自己全白的胡须,他又问。

“您可是为那同心结而来?”

古陵逝烟知晓此人定不为凡俗之人,但也不曾想过他竟这般轻易地猜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正是。”

老者缓慢起身踱步到他的对面,悠然坐下后掏出一块龟甲,他抚摸着上面的裂痕,又重新看向古陵逝烟。

“水域之灾,可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古陵逝烟神色一凛,他知晓面前的老者定是有几分真本事,这般隐秘的传闻定是只有他们烟都极其核心的人员才会知晓,而他绝无可能在此地又如此这般的通天手段。

“是。”

老者微微笑起,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

“此为心结横生之由,蛊初成,而后血亲灭,是以断绝。”

他微微皱眉,又追问道。

“蛊?”

老者却不肯再说,只是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他面前的瓷碗,古陵逝烟会意,吩咐妇人再为他们做上一碗。老者满意地笑了笑,见他这般识趣,又说了一句。

“情非一日之断,缘分未尽情以不尽。爱恨失了章法,总有其故。若您寻得源头,便能解此。”

见古陵逝烟若有所思,他叹了声不忍有情人分离,最终还是开口继续点拨到。

“若您去这心结开始之地,许能寻得那枚同心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说罢,妇人正巧将做好的面端来,老者也不顾古陵逝烟还在思索,只笑眯眯地道谢,便要端着碗便准备离开。古陵逝烟终于在心中盘算好计策后,那位老者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问那位妇人,对方则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那位阿翁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在我们这格外受尊重,是为极为通透的老者。”

古陵逝烟也知这是他们二人缘分未尽而有的机遇,不然这位老者不会这般出现在此,又对他说这些话语来点拨他的思绪。他将两碗面结账,又起身向曾经宫无后买的那家酒馆走去。

此刻日暮四合,天地间大部分事物都被染上艳丽而妖冶的橙红色,他走在路上,恍惚间看去仿佛他的衣衫上也染了几分红。他在那家姑娘处要了几坛酒,这才拎着重新向竹苑走去。

他想,他知晓了这一切,却仍未能有任何松懈的感觉。

似乎知晓了是这般的爱意也不能有什么办法,他仍是不能寻到宫无后到底在何处。独自一人回去,仆从已经将竹苑打点好,重新燃起灯火,恍惚间古陵逝烟好似还能看到宫无后从中走出的身影,他总喜欢扑进自己怀中,然后蹭着他的颈窝反复呢喃着自己的思念。

可如今回神,不过是冰冷空寂的房间。

古陵逝烟第一次知晓,原来相思入骨,也能这般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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