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药田种良缘作者:叶染衣
正文140、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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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团子突然犯起混来，大声哭道：“我不要姐姐记着我，我要姐姐一直陪我，你说过要给团子买小人书，每次放假都去私塾接团子，还说等以后有机会了，你会带团子去京城看更好看的烟花，姐姐你骗我，你骗我！”&/p>
团子一边哭，一边捶打她。&/p>
杜晓瑜面色木然，无动于衷，任由他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p>
宁氏看不下去，走过来轻声劝道：“眠眠，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不能打姐姐。”&/p>
说着，要把他抱回床榻上去。&/p>
团子不让宁氏碰自己，一个劲往杜晓瑜怀里钻，瓮声道：“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团子要跟你回家，团子不要去京城。”&/p>
杜晓瑜无奈，看向宁氏。&/p>
宁氏也是一脸心疼，她虽然年轻，却也是当娘的人了，哪里会不理解眠眠不想离开杜晓瑜的心情。&/p>
只是，理解归理解，眠眠到底是秦家人，不能一辈子流落在外，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认祖归宗的，长痛不如短痛，这么僵持下去可不是办法。&/p>
想到这里，宁氏暗暗叹了一声，一再地放软语气，“眠眠，既然你舍不得姐姐，那咱们就多留她几天，让姐姐陪你玩，好不好？”&/p>
团子不回答宁氏的话，倒是从杜晓瑜怀中抬起头来，一脸期盼地看着她。&/p>
杜晓瑜抿唇片刻，看向宁氏说道：“国公夫人，我能理解你想跟儿子团聚的心，但团子暂时还不能跟你们走。”&/p>
宁氏脸色一僵，“为什么？”&/p>
杜晓瑜淡淡解释道：“我为了能送团子去私塾念书，让他上了丁家的户口，你们要带他回京认祖归宗的话，就得先把在丁家的户口给削了。&/p>
另外，团子到底是镇上私塾的学生，他要走了，总得去跟同学和夫子打声招呼吧，否则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声不响地走，他这一年的书就白念了，我送他去念书，不单单是为了让他读书识字的，还为了让他学会做人。&/p>
最后，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团子虽然是恩国公的亲生儿子，但这两年内，他是我捡来养到四岁的弟弟，你们突然认了亲要带走他，我很难接受，总得跟我点时间跟他做最后的道别。”&/p>
宁氏问：“这么说，杜姑娘是准备再把眠眠带回去？”&/p>
“是。”杜晓瑜毫不犹豫地点头，面色坦然地说道：“我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不会霸占着团子不让你们带他走，毕竟他的身世摆在那，但在我点头之前，我是不会让他跟你们走的。”&/p>
宁氏皱了皱眉。&/p>
杜晓瑜站起身来，说道：“关于我说的这些话，还望国公夫人能多多理解和体谅。”&/p>
宁氏抿唇不语。&/p>
其实杜晓瑜说的那些，换个角度她的确是能理解的，可她作为生母，找亲生儿子找到绝望险些心死，却在无意中母子重逢的这份惊喜与迫切，眼前这位姑娘却未必会懂。&/p>
想了又想，宁氏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你是我们家眠眠的救命恩人，论理，我和国公都应该感谢你，如果这是你对我们最后的请求，那么，我成全你，不过我有个条件。”&/p>
杜晓瑜心知能让这等身份的人放下姿态说话已属不易，同时更说明了国公夫人性子好，否则宁氏完全没必要听自己说这些，只要拿出诰命身份来，想弄死她轻而易举，可宁氏并没有这么做，可见是个通情达理的。&/p>
凭着这一点，杜晓瑜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客气地说道：“国公夫人有话直说。”&/p>
宁氏道：“我要跟着你们回去。”&/p>
杜晓瑜满脸诧异，“夫人要跟我们走？”&/p>
宁氏点点头，“眠眠是我的亲生儿子，以前我没找到他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找到了，我自然要寸步不离，不过姑娘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对眠眠有不轨之心，我只是站在生母的立场上，不想与儿子分开，哪怕是一天都不行。”&/p>
杜晓瑜颔首，“既然夫人开了口，理由又是这样的让人无法拒绝，那成，你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出发回去吧！”&/p>
“暂时还不行。”宁氏急切道：“眠眠之前在花园里被秦府的丫鬟推倒磕到了脑袋，才刚让大夫来看过，虽然没太大的问题，但还是需要休养几天，姑娘就安心在秦府住下吧，秦夫人那里我会去打声招呼，等眠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回去也不迟。”&/p>
杜晓瑜有些为难，“夫人，不是我非要找事，而是这次我带来的孩子不单单是团子一个，还有一个是我我邻居家的孩子，私塾马上就要开学了，从这里回去也得三四天，我必须尽快送他回去才行，否则耽搁了课程，对他是很有影响的。”&/p>
“可是眠眠他走不了。”宁氏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护短的厉色，仿佛只要杜晓瑜敢再坚持，她马上就会翻脸。&/p>
杜晓瑜了然，说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而且敢拍着胸脯保证我的医术绝对比一般的大夫都要好，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就让我给团子诊脉，他要真伤到走不得的地步，我绝对不会勉强的。”&/p>
宁氏迟疑地看向杜晓瑜，“你会医术？”&/p>
“会，而且很擅长。”杜晓瑜说着，把怀里的团子抱到凳子上坐着，让他伸出手腕来搭在桌子上，她这才开始给他看脉。&/p>
看完以后，杜晓瑜断定道：“的确是无大碍，今天就算了，休息一夜，明天赶路回白头村是没问题的。”&/p>
见宁氏还想说什么，杜晓瑜提前打断她的话，“我亲自照顾了团子两年，国公夫人该给我这点信任，再说了，团子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这两年来什么苦他没吃过，不过就是随便磕了一下脑袋而已，不至于就严重到连下地都不行的地步了，团子是个好孩子，可爱，心善，懂得感恩，我知道他身份尊贵，但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他并不适合被娇养。”&/p>
这番话，让宁氏陷入了沉思。&/p>
因为是老来子，又是恩国公唯一的子嗣，眠眠打从出生的一天起就被养得金尊玉贵，每天十多个下人轮流看顾，就连国公都有事没事老爱往后宅来看孩子，溺爱得不行，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p>
也正是这份溺爱，什么都由着孩子，舍不得教训，舍不得让他受点苦，以至于眠眠到了两岁都还不会说话，就连走路都还摇摇晃晃的。&/p>
那个时候，宁氏并没想得太多，只觉得既然是国公唯一的嫡子，那国公想怎么宠爱就怎么宠爱吧，只要国公高兴，只要眠眠得宠，那就比什么都重要。&/p>
可是现在，杜晓瑜却告诉他，她出身高贵的儿子并不适合娇养。&/p>
正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宁氏看看团子，再回想了一下两年前在国公府娇养着的眠眠，这一对比，差距确实不是一般的大。&/p>
如果眠眠一直按照两年前的法子养着，现如今怕早就被娇惯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了，将来没准还会发展成为纨绔子弟。&/p>
可眠眠待在杜晓瑜身边，不仅话说得利索，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还懂得思考问题，足以见得杜晓瑜平时就教得不错。&/p>
国公虽然期盼有个能延续香火的子嗣，但绝对不会想要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承袭他的爵位，之前的溺爱，那是因为眠眠还小，国公疼他，但这份疼宠只能维持在眠眠的孩童时期，顶多三五年。&/p>
等眠眠一天天长大了，国公对他的期盼有多高，要求就会有多严格，一旦眠眠没办法成为国公心目中的继承人，以国公的性子，没准会弃了嫡子。&/p>
宁氏之所以会这么担心，是因为在她嫁过来之前，国公原本是打算过继族中侄子秦枫烨为嫡子的，只是后来娶了她，国公便打消了念头。&/p>
秦枫烨此人宁氏知道，长相俊美，文武兼备，算是目前秦氏一族中最为优秀的子弟。&/p>
如果秦枫烨是国公心目中继承人的标准，那么一旦眠眠长不成国公喜欢的样子，就一定会成为弃子，被国公看中的继承人取而代之。&/p>
嫡子沦为弃子，宁氏光是想想都能感觉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凄惨。&/p>
因此杜晓瑜这醍醐灌顶的话，让宁氏打心眼里感激，她说道：“杜姑娘，谢谢你。”&/p>
杜晓瑜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宁氏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但她看得出来，宁氏是个聪明人，并且听懂了自己话里面的深意。&/p>
至于她为什么会说团子不适合娇养，是因为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团子开口特别的晚，她曾经特地给团子仔细诊过脉相，不是先天性的问题，团子的身体是完全康健的，然而他两岁多还不会说话，就连走路都还不怎么稳。&/p>
杜晓瑜便猜想应该和团子亲生父母的教育方式有关，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团子的亲生爹娘是谁，因此没往深处想。&/p>
如今知道团子是恩国公的老来子，从小就锦衣玉食备受宠爱，作为当了团子两年长姐的杜晓瑜来说，有的话自然不得不提醒一下团子的生母，否则以后自己不在身边，团子会被他们养歪了的。&/p>
“我捡到团子的时候，他已经两岁多了。”杜晓瑜平静地看着宁氏，“不会说话，走路也不稳，我想问问国公夫人，你们以前是没教还是觉得孩子走点路也算吃苦，不忍心让他受苦？”&/p>
“不，不是这样的。”宁氏急忙摇头，辩解道：“杜姑娘有所不知，我虽然是国公府的女主人，可眠眠是国公的第一个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国公宠他，所以请了最好的奶娘和教养嬷嬷来伺候他，眠眠多数时候都是跟她们在一起的，我这个生母只是得空了才会去抱抱他，可我没想到眠眠会这样迟钝，走路和说话都比别人慢。”&/p>
杜晓瑜从宁氏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斩钉截铁地说道：“两种可能，第一，国公太过娇纵儿子，所以导致小公子的教育跟不上。&/p>
第二种可能，你们请来的奶娘啊教养嬷嬷啊之类近身伺候小公子的下人，是有人提早安排好的，她们受了人指使，一味地对小公子好，负责把小公子养成废物。&/p>
不过我到底只是个外人，这些话也只是我的猜想，希望是我多虑了。”&/p>
杜晓瑜的话，听得宁氏的脸唰一下全白了。&/p>
若非杜晓瑜提醒，她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怀疑过。&/p>
现如今回过头想想，眠眠身边的那些下人似乎常常报喜不报忧，每次来她跟前回话的时候都会避重就轻专挑好听的说，什么小公子今天胃口不错，什么小公子最近又白了点，胖了点，什么小公子越发可爱了……&/p>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半点眠眠的不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眠眠哪里都好，所以下人们才会这么说。&/p>
她也一直以为，是国公的过分溺爱才会导致眠眠比别人开口晚，走路慢。&/p>
却原来不是国公的原因，而是有人在背地里动了手脚。&/p>
宁氏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脸色苍白得不行。&/p>
杜晓瑜反倒被她吓了一跳，忙给宁氏倒了杯茶，“夫人，喝口水吧！”&/p>
宁氏接过，却没喝，而是看向了杜晓瑜，“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怎么想到的？”&/p>
杜晓瑜心道上辈子勾心斗角的宫廷剧看多了，所以但凡跟那些豪门后宅有关的事，她总会很轻易就往“算计”这方面想，但这些话她不能在宁氏面前说，眼珠子一转编了个理由，平静地说道：“我嫂嫂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她跟我说她亲眼见到嫡母为了防止庶子压过嫡子的风头，特地将庶子抱到自己膝下来养成废物惹当家老爷嫌弃的例子。&/p>
所以我便想着，类似的情况没准也会落在小公子身上，不过我那都是瞎说的，夫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p>
宁氏再一次陷入沉思。&/p>
这种例子并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现实有些不一样而已。&/p>
杜晓瑜说的是狠心的嫡母设计庶子，那么换个角度，自然也有人会反过来设计嫡子。&/p>
宁氏仔细想了想，眠眠一旦长成废物，获益最多的除了后院的那些姨娘，就只有曾经被国公选中险些过继过来成为世子的秦枫烨了。&/p>
难道真是他暗中下的狠手？&/p>
宁氏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不管是不是秦枫烨在背后使坏，从今往后她都必须立起来了，为母则刚，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稳坐嫡母的位置，也该为了眠眠的前程着想，她不可以再做一朵被庇护在国公羽翼下的娇花，那样会害了眠眠一辈子的。&/p>
“眠眠你放心，从今往后，娘亲会保护你的。”宁氏把团子抱在怀里，目光坚定地说道。&/p>
杜晓瑜见宁氏已经想通了，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不管宁氏是个怎样的人，她能为了儿子变得更坚强，在这一点上杜晓瑜是欣赏她的。&/p>
团子之前哭了不少眼泪出来，已经累了，被宁氏抱在怀里不久就睡了过去。&/p>
宁氏宠溺地笑了笑，轻轻将他抱去床榻上盖好被子，这才对杜晓瑜说道：“杜姑娘，国公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儿子的事，待会儿恐怕还要麻烦你帮我向国公再解释一下情况了。”&/p>
杜晓瑜了然，“没问题的。”&/p>
只要团子能顺利回京认祖归宗，只要国公不排斥这个流落在外将近两年的儿子，杜晓瑜就算多费点口舌也没什么。&/p>
宁氏又道：“你帮我看着眠眠吧，我亲自去请国公过来。”&/p>
“好。”杜晓瑜点点头。&/p>
宁氏出了门，朝着秦府的正厅而去。&/p>
正巧秦宗元已经和秦宗成商谈完事情走出厅堂。&/p>
见到宁氏，秦宗元一愣，随即面上露出笑容来，“怎么过来了？”&/p>
宁氏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男人，哪怕比她长了将近二十岁，皮相也是没得挑的，剑眉星目，矫健挺拔，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身阳刚之气，是个女人站在他身边都会觉得有安全感，她也不例外。&/p>
快速收敛了思绪，宁氏道：“老爷，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咱们边走边说吧！”&/p>
“好。”秦宗元抬步跟上宁氏，本来按照他的身形，步子该是很大的，不过因为宁氏在一旁的缘故，他刻意把速度放缓了许多。&/p>
“夫人有什么事？”走了几步，秦宗元才开口问。&/p>
宁氏突然顿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老爷，你觉得咱们的儿子还活着吗？”&/p>
提起这茬，秦宗元脸色有轻微的僵硬，随后伸出长臂揽着她的腰身，叹了口气后温声道：“夫人，你该学着放下过去的事了，否则这心结要是走不出，对你的身体是很不利的。”&/p>
宁氏赌气似的轻哼一声，“老爷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p>
秦宗元无奈，“不是我不信，可你看咱们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已经……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p>
宁氏又哼了哼，“那是他们没本事，否则老爷要早早同意了妾身亲自出来找，哪能到今天才找到。”&/p>
宁氏说得轻描淡写，秦宗元却是直接愣住了，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看向宁氏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夫人，你刚刚说什么？”&/p>
宁氏耐心地说道：“妾身找到眠眠了，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长得白嫩可爱，眉眼间像极了老爷呢！”&/p>
秦宗元一向淡定的心突然激动起来，“夫人，你是说真的？不是为了哄我开心？”&/p>
宁氏点头，“自然是真的，妾身总不能随便去找个人来冒充我的儿子欺骗老爷吧，要真那样，别说瞒不住你，就算是妾身都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呢。”&/p>
“眠眠他在哪里？”秦宗元满脸兴奋，“夫人快带我去见他。”&/p>
“老爷跟我来。”宁氏见到秦宗元的反应比自己刚刚在花园见到眠眠时的反应还要激烈，心中十分高兴，也不再废话，带着秦宗元直接去往她的院子。&/p>
杜晓瑜还在团子的床前看着。&/p>
秦宗元才走到外间就被宁氏叫停了。&/p>
大白天的，又是在别人家，就这么进里间自然是不合规矩的，秦宗元深知这一点，所以哪怕心里再怎么急迫，也不得不坐下来等着。&/p>
宁氏走到里间，压低了声音对杜晓瑜道：“国公来了，杜姑娘，麻烦你去外间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