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偏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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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燕都,原本就没多少肉的南怀变得更加消瘦了。

南怀倒也没有孕吐,即便风餐露宿没有半点食欲,也会勉强自己吃上一些。可他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走,折了他的腰。偏瘦怯的少年还要托着个沉甸甸的圆肚子,所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便好像都被住在肚子里的小崽子偷走了。

这让李璟行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好几次没忍住背着南怀对着李司、焕雪发了不少少爷脾气。

马车驶往城门,穿过闹市,行至李家府邸,李璟行强硬的抱着南怀下了马车,又打算直接将人一路抱着进去,南怀羞臊不已,慌忙推拒。心道李璟行这是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瓷人不成,何况他与李璟行未婚苟且,肚子里还有了李璟行的孩子。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千里迢迢同人擅自拜访,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偏他还是个腼腆性子,便是挺着个大肚子进门都害臊不已,更遑论是大摇大摆的让人抱着进去呢。

南怀执意要自己走,李璟行现在格外纵容他,看他坚定,隐隐有些要生气的样子,便只能无奈妥协,小心翼翼的搀着人,也不让府里的丫头婆子搭手。

一路行去,只见庭院花木繁盛。拾级而上,夹道红花相迎。倒是一派悠然雅致,南怀好奇的偷眼打量,心中默默地数着自己不认识名的花儿有几种。

他醉心于花,或来来往往或固定守着某个地方的丫头侍从、婆子老花匠却也把他当难得一见的奇花赏着,只不过比起南怀自以为悄悄打量实则光明正大的看法,他们倒是真的只敢真正意义上的悄悄偷看。

当初李璟行忙着回去接南怀,可没少同双亲闹,便是最后一个人偷偷出城,也在家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连带着在宫中当贵妃的二姐李明倩都被惊动了。更别提后来他闹到云洲、闯入戚府,同嫡亲舅舅险些大打出手。这些事哪里藏得住,人们最不缺看热闹的闲心,况且这还是舅甥俩为争同一个小美人,这种颇具戏剧性的风流韵事呢。

这些荒唐事一经传出,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便像个胖子,一开始不过是模糊不定的揣测,后来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后就传成了舅甥两人为夺一人大打出手的不堪模样。

他们才从云洲离开,便已提前传遍了整个燕都。

戚长渊名气不小,李璟行是燕都闻名遐迩的小霸王,从小到大什么出格的事没干过,偏这风流韵事倒是头一回,这便更让人心痒痒了,多少人期待见见南怀这个“蓝颜祸水”呢。不过这些事,百姓们不过看个热闹,倒也没有恶意,掀不起风浪。至于世家贵族中,不提李家如今正当风光时候,便是利益相交盘根错节,也无人会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风月之事,顶多不过笑闹几句罢了。

习武之人最是敏锐,李璟行自然发现那些若有若无的偷窥目光,顿时便眼裹烈风面露警告之色,将人统统吓得大惊失色,再也不敢偷看那个面容姣好肚腹高耸的少年了。

李璟行看着无知无觉还在看花,天真娇憨的小豌豆,不禁将南怀揽到了怀里。那架势像是想要将他遮挡,藏进自己的怀中,叫外人半分都窥探不得。

“我三哥素爱花,这些都是他差人侍弄的。”

李璟行还是给他的好奇心画上了个句号,南怀这才微微回神,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都早被李璟行收入眼中,觉得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丢人,不由红了脸,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既然怀怀喜欢,以后我也在我们院子里种上一大片红花好了。”

他这些天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南怀很难不为之动容,听李璟行这么一说都没了方才那些许尴尬,只余满心的甜蜜羞涩。

他低声“嗯”了一声,往李璟行身边靠得更近了一点,李璟行心情愉悦的拢着人说:“你待会先乖乖回屋里睡一会,我同父亲母亲打声招呼。”

“这样未免也太过失礼了,长辈在上,我不请自来还不去问个安不好。璟行哥哥,我同你一起去,我现下也不累。”

南怀虽然紧张害臊,但终究也知道逃避是最不可取的,既然都到这里了,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的悄然住下。

奔波了一路,李璟行还是有些忧心他吃不消,可到底拗不过南怀,只得同意先带人去拜见父母。

远远的便见李家老三李琰行迎了出来,亲切热络的同南怀说话。南怀得了个好的开头便以为会一路顺遂,结果便在戚婉秀那里栽了跟头。

婉如汀里,戚婉秀正在同李御史闹,“我不见,要见你去见!”

“你胡闹什么?事已至此,那孩子腹中还怀着你儿子的亲生骨肉,千里迢迢打云洲来,你这样像什么话!”李御史板着脸训。

戚婉秀闻言却是被气得更厉害了,一贯端庄讲究的妇人竟是气得摔了茶盏。

厉声道:“小小年纪手段了得,不知羞耻!我当初看着他那个娘便是个不安分的,如今这小的倒是更胜一筹,把舅甥俩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白白叫人耻笑。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的麻烦呢,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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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竟还敢找上门来!我不去见他,是体谅他肚子里还揣着璟行的孩子!”

听到李璟行和戚长渊大打出手的传言,又得知了前因后果,她真是被气得半死。璟行胡闹就算了,怎么连一向稳重的弟弟也着了魔了。戚婉秀当初便不同意南薇那个狐媚子进门,结果挨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硬是让那女人进了门。没想到南薇没搞出事来,倒是她带来的那个小拖油瓶闷声不响却一鸣惊人,把璟行和长渊都迷昏了头。

戚婉秀当然气弟弟糊涂,幼子任性,可一个是她当半个儿子带大的亲弟弟,一个是从小捧在手心最是宠溺的小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个她一个都舍不得去怨怪,便只能把矛头对准南怀这个素不相识没有好感的罪魁祸首,连带着对舅甥俩的怪责也迁怒于他。

“李璟行不都交代清楚了吗,是他先起的头!琰行也调查核实过了,作孽的可是你的儿子,你怪人孩子做甚?”

戚婉秀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最宝贝的小儿子,不高兴的反驳:“璟行不过十八岁,他年纪小,性子又直,没那些弯弯绕绕,最是容易受这种外表楚楚可怜实则心怀叵测的人蒙骗了。不然燕都那么多清白姑娘,貌美贤惠的比比皆是,怎么能着了那么个名不经传的双儿的道!”

李御史为人古板正直,平时没少数落李璟行,南怀是个什么秉性他尚且不得而知,但就自己亲儿子那狗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也最见不惯妻子这样娇纵他。

“人孩子还比他小上三岁,就叫他不声不响搞大了肚子,到底是谁丢了脸?真是慈母多败儿,你自小最娇惯他,现下这样不过是自食其果。以后我再管教他,你不要多嘴,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还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戚婉秀没想到平日里几乎不舍得说她重话的丈夫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脸色煞白,半晌无语,久久之后才吐出一句:“随你的便!左右我不会去见他,你爱去自己去!”

李御史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于是等了许久,坐立不安的南怀便只见到了李御史。好在李御史虽然面相颇凶,但同南怀说话时倒也还算温和。

到这里南怀脸上已经挂上了实心诚意的笑容,直到李璟行问“阿娘呢”,李御史一时难掩面色,异常难看,他便敏感的察觉到了问题。

李御史只说是戚婉秀身体不适,但久久的沉默已经足以说明什么了。南怀勉强维持着笑脸,直到同李御史和李三哥作别,转过身告辞而去便忍不住垮了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李璟行及时扶住了他,心疼得紧。

笨拙的宽慰他:“我明天同阿娘说道说道,她最是疼我,我这么喜欢你,她也会喜欢你的。阿怀这样好,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像是保证,李璟行重复的说着自己母亲一定会喜欢他的。南怀点点头,心情低落。其实不抱多大的希望,他自然能想到戚婉秀恐怕是听闻了他和戚长渊的事,以为他不安分,认为他一边勾搭弟弟一边勾搭儿子,还恬不知耻的未婚先孕,没名没分私自住进了他们家。

偏见一旦形成,要想瓦解是多么的艰难,他小的时候同母亲一起,可没少受人白眼,即便他看起来温和无害又有礼。

但是南怀并不想让李璟行也知道他的这些情绪,只暗自忧思,面上强装不在意。可到底心事难藏,他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想吐,眼前一花,险些摔倒。这下李璟行脸色也不大好了,不顾南怀羞耻的再三拒绝,不容抗拒的将人拦腰抱起,一路抱回了自己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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