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山谷的回声,此刻听来让人凉透了心。开龙狂喝一声,滚下马撒足向营内奔去。演薛呆立在一旁,没有温度的眼睛望向夜寻。是屠营!夏尔搂紧怀里正在战栗的人儿,心里清楚。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早就告诉他这个战场上著名将领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营地里传出,能发出那样声音的不是开龙,而应该是一只濒临绝望的野兽。
营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演薛木然下马,脚步虚浮地走进大营。夜寻不安地拽着夏尔的衣袖,他见过杀戮,但是当时被杀戮的人他并不认识。
而且,还认识了开龙,还认识了很多的热情的人们。不是现在这样。夏尔安抚地摸着夜寻的头发,策马缓缓进入大营。入目,是一片如修罗地狱的情景。
血迹和尸体,遍布在营中。没有防备的大营被忽然重兵袭击,最早遭到屠戮的应该是守卫在外围的士兵,然后…就是营地中的妇孺和伤兵。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甜甜的,带上铁剑的味道。有的尸体横躺在门口,显然是挣扎着想逃出门外。屋内,应该有更多的尸体吧。
这么多的伤兵,他们身上的绷带不少是夜寻亲自包扎的。热情如火的人,就这样冷冰冰地躺了一地。当日被迷迷糊糊迎进大营,簇拥着躺在床上休息的事情,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篝火会上嘹亮欢快的歌声,真的曾经听见过吗?夏尔策马走到吼叫着跪倒的开龙面前,下马将夜寻扶到地上。
演薛失去了灵魂似的看向开龙跪倒的方向…那里,躺着他唯一的妹妹。夜寻战抖着走上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双脚一软,跪倒在开龙身旁。
演水…还有学影…两个可爱动人的女孩搂在一起,被一支箭同时贯穿了身体。冷却的乌黑的血液,将原本金光灿烂的箭染得污浊不堪。***“你…你救了他,当然就是我的恩人…”
“夜旗先生,我…我很喜欢你…”“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温柔清脆的声音还徘徊在耳间,依稀还可以记得她们说话是娇羞的模样。
“是淙亢国右锋大将的箭。”夏尔走上去,细细观察致两个女孩于死地的金箭,指着箭上一只花豹的印记,沉声说:“走豹!向来以诡常计谋攻人之不备。”
“走豹,走豹…”开龙停止吼叫,气息喘喘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要将这两个字刻在心中。夏尔走向前扶起夜寻,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走豹领军回攻,我们的兵力不足抵挡。”
夜寻倚在夏尔怀中,茫然望望呆立的演薛,唤了一声:“演薛…开龙…”“我们投诚。”没有焦距地瞪着前方,平等军目前的最高统帅,以智谋闻名的演薛说道。
“投诚?”开龙抬头愕然望着演薛。演薛点头:“只有投诚,才可以将淙亢国大军杀个干净,为他们报仇。”
“可是,焰火大哥不知道…”“焰火已经死了。”夏尔当机立断截住开龙的话,冷冷道。开龙霍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夏尔。反而演薛似乎早就料到,只冷静地站在一旁。
“你可以杀了我。”夏尔搂住夜寻,轻轻说:“现在是五千对一万,我军又比不上你们的哀兵,要杀我并不是不可能。可是平等军唯一的军队就完了,杀了我,帝朗司大军也会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淙亢国就可以趁虚而入。”
演薛伸手,拉住开龙,说道:“我们虽说是为了反对封旗而成立,但是一直都是和淙亢国开战。你愿意帝朗司赢还是淙亢国赢?”“可是…可是焰火…”开龙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演薛叹道:“战争本来就无情。封旗残暴,不过他从来没有屠过城。”抬头望向夏尔:“我们投诚,希望…封旗…陛下,接受。”夏尔转头看夜寻一眼,终于点了点头:“那现在就整理军务,立即返回帝朗司大营。”
屠戮和血腥。现实和…无法选择。让帝朗司分裂的两股力量,终于结合在一起。帝朗司大陆上清晨第一丝阳光就是见证。
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沉寂悲痛地行走在回程。演薛和开龙木无表情。夜寻无精打采地靠在夏尔怀里,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样暧昧的情况如何跟众人解释了。
而夏尔,忧心的是回去如何面对封旗。也许,应该在这里就带着夜寻一起逃去。不再见陛下一面。做得到吗?心烦意乱…封旗华丽低沉,充满了磁性的嗓音。
“不用再编夜寻的假消息骗我。我决定出战。”“不为夜寻…为你。”为你…夏尔痛苦地闭上眼睛。
封旗为他来到战场,自己却要偷走夜寻成为逃兵…可是,在答应了夜寻后,在他露出这么美丽动人的笑容后,又怎么可以反口?
正在忍受心底的煎熬,不寻常的气息让夏尔机警地睁开双眼。危险正在靠近。四处搜索着,律朗演薛等也警觉起来,举手停下身后的军队,拔出腰间的宝剑。风声呼呼刮过,周围很安静,没有异声。
“火!火!”有士兵大叫起来。右侧浓密的森林露出一点火光,顺着风势,很快形成汪洋火海,吐着舌头向大军扑过来。士兵纷纷向左侧闪避。骏马的嘶叫声四处响起。
“不要向左!”夏尔大吼着拔出宝剑砍断右边的一棵矮树:“砍树,把附近可以点燃的东西全部砍倒!”
众人纷纷领命,围成一个大圆,将周围的树木一一砍倒。火势攻到身边,无可燃之物,绕过军队烧到别处。心悸地望着熊熊火焰离自己只有咫尺,没有人不都心惊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