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走过去,轻轻给她盖好被子,坐下去,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我回忆起当初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在校园里总是穿一条明黄色的连衣裙,笑起来声音咯咯的清亮又可爱,总爱趁我不注意一下子就把脑袋晃到我脸前,吓我一大跳然后再大笑着跑开。

有时候我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她在场外叫得最大声,我有时会故意把篮球往她的方向掷过去,她也不像其她女孩子娇滴滴的躲开,而是高高跳起来把球接住,然后使劲的给我扔回来,腮帮也用力的鼓起,像两个小气球一样好玩。

第一次吻她的时候我有点紧张,她倒像没事人儿一样,闭着眼睛还扑哧一声乐了,搞得我倒进退两难,好气又好笑。…现在她躺在我的面前,不再笑,不再胡闹,也不再冲我大声的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我的心却被内疚坠得一点一滴的沉下去。娜娜,对不起。…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刚打了热水回来,一看她睁开眼睛很开心,可她一见到我就把脑袋一下子扭过去,也不理我。

我把热水放下,小心翼翼的问:“娜娜,你想吃点什么?”她抿着嘴不做声,又把脑袋扭到相反的方向。我叹口气,站起身来,去楼下给她买了碗面条加鸡蛋,我知道这是她最不爱吃的东西,可是她病刚好,吃别的也不合适。果然,她一看到面条和鸡蛋就气得“哼”的一声,干脆把眼睛闭起来不理我。

我哑然失笑,怄气居然还像个小孩子。坐到她床边,拿筷子碰碰她的嘴唇,果然死咬着牙不开口,我把手伸到被子下,我知道她的死穴,果然手刚刚碰到她的腰她就痒得“呀”的一声尖叫起来,嘴不由自主一张,我顺势把半个鸡蛋塞了进去,她的嘴塞得满满的,想吐都吐不了,只好怒视着我。

我努力憋着笑,看她鸡蛋刚咽下去又塞进去一团面条,她气极,泄愤一般使劲嘴嚼着嘴里的食物,我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来了,她睁圆了眼睛“哼”了一声,不过脸色缓和了许多。我笑笑,继续喂她。这种怄气与反怄气的斗争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后来她也不再拒绝我的喂饭,我也不再动用“私刑”不过她依旧不和我说话,也不笑,沉默的接受着我的照料。那天我实在想缓和气氛,一边在床边削苹果一边说:“哎,你看我们俩这么干呆着多无聊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很不屑的把脑袋扭到另外一边。我很尴尬的傻笑两声,从大学的时候,开联欢会我唯一会的节目就只有讲笑话,而且每次讲,每次都冷场。娜娜自然也知情,这是她常常拿来笑话我的题材。那也得讲啊,我抓抓头,搜肠刮肚的想…

“那从前啊…有一个贪心的财主快咽气了,却还不停地唉声叹气,儿子问他怎么了,他说:‘上个月到李财主家吃饭,最后的那块红烧肉没吃到,让王财主抢掉了,死不瞑目啊。’儿子说:‘那你赶紧夹起来啊?’财主说:‘筷子上夹着一块呢。’儿子说:‘那赶紧放到嘴里啊。’财主说:‘嘴里嚼着一块呢。’儿子急得又说:‘那赶紧咽下去啊。’财主无奈的说:‘喉咙里咽着一块呢。’…”

…我看着娜娜,她的表情很茫然,看着我。我也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笑话好笑还是因为我的表情好笑,总之娜娜看着我,居然忽然一下子笑出了声音。

她笑了一声,连忙合上了嘴,努力变得严肃,但是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散去。我大喜,连忙继续想第二个笑话…

“从前呢,有地主跟长工两个人吃枣子,地主把吃完的枣核都扔到长工那边去,两人吃完以后,地主说:你看你,吃得真多,你真贪吃,那么多枣核…长工想了想就说:你说别人看咱俩谁贪吃,把枣核都吃了,还说我贪吃呢!”

…娜娜大概还在想这个笑话。…那一瞬间,我坐在那里,却已经开不了口。身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变凉,我想起那个在车窗口被吹成冰块的夜晚,我也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讲了这个笑话。

他应付着呵呵两声,我怔怔的沉默。而现在,我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个夜晚吹在我身上的冷风。真切而刺骨。那是不可磨灭的身体里的寒冷,无声无息的突然侵袭。…娜娜笑了起来,我想她明白了这个笑话。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是不是注定了我的苦涩,是换取微笑的代价?娜娜,我希望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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