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芳在不远处,剧组为拍戏搭建的小花圃那里,逗着九儿玩耍,目光偶尔会轻轻飘过来,只落到那个男人的身上。报上新闻已经辟谣,道从未有过要隔离胡军一事,他也接受了采访,顺便宣传了下《画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但是卢芳并未离开,听说北京因为非典已成危城,留在已经有些平息的上海无疑是上上之举,她从来都聪明理智,懂得什么是对自己最好的。
…剧务抱进来一箱盒饭,招呼道:“来来,开饭了…”我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不动,关导已经过去拿起一盒打开,笑着对我喊道:“烨子,有你最爱吃的排骨!”
我恩了一声,依旧没有挤上前去抢的欲望,听到排骨那两个字都有反胃的感觉。李花瓶很好心的给我拿来一盒:“来,烨子,吃饭吧。”
点点头谢她的好意,慢吞吞的翻开盒盖,扒了两口,味同嚼蜡。…花圃边上,九儿坐在胡军的腿上玩,他正在努力的企图把一个奶嘴从九儿的手里抢出来,好让她去喝卢芳手里的牛奶。
卢芳在一边笑得无比开心,把一块刚刚去了骨头的排骨肉塞到他的嘴里。…我嚼着饭菜,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好扔下饭盒起身,大步走开。李花瓶诧异的喊我:“烨子,你做什么?…”
“上厕所!”我挥挥手:“早上大概吃坏肚子了!”李花瓶更诧异,高声叫道:“…可你早上明明没吃饭?”…我“哗啦”掬了一捧水到自己的脸上,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刚刚狂吐了一大气,吐得眼前阵阵发黑。我拧开水龙头,看着那些秽物顺着水流慢慢消失不见。心里居然很平静。这是早该想见的场面,本来不必如此,只怪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想也知道,那孩子是致命的法宝,天真的格格一笑,谁能不缴械投降?何况,亲情观念强烈如他。…想起很久以前,哪一个夜晚,他躺在我身边,给我讲他的家庭…
“我出身军人家庭,小时候,我爸管我极严,动不动就打上一顿,凡事都要求我中规中矩,不能越轨…那时候我很皮,常常会做一些把人家轮胎灌上水泥之类的事情,我爸打我的时候,我不还手,就咬牙硬抗。
他打我左脸,我就把右脸也送上去…”“…我们家都是搞音乐的,我爸和我伯父从小让我学小提琴,就把我关在厕所里让我拉琴,什么都没有,一拉就是一天,那滋味…最后真的都快要崩溃了…”我问他:那你不恨你爸?他摇头:“我总觉得,我是小辈,这就是我该受的。
而且,我爸尽管打我,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和我妈,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一直陪在我身边,一个很完整的家,鼓励我,也批评我,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走出来,在远远的地方,静静的看那甜蜜图景,还在不厌其烦的互相喂饭,笑得灿烂。原来,三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至于两个人,只是露水鸳鸯,不是家。
…我不怪他难以取舍,也相信他并非被逼迫。一个人要是铁了心思做什么,没有谁能逼得了谁。必然有他心甘情愿之处,必然是我给不了的幸福。然而可惜,我爱的也正是这个,难以割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