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一零
我听得十分疑惑。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文初遇刺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传得略离谱了吧,受伤的不是谢相吗,怎么还能传成谢大将军……
等等。
不对。
他们说的遇刺……
是上次吗?
我心中忽然猛跳,就听楼下有人惊道:“什么,谢大将军也受伤了?老天真是不长眼,怎就盯着谢氏的忠良祸害!”
底下顿时有人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中间夹着对谢修的吹捧和对鞑子的唾骂。而我被震得愣住,下意识去拉陆云暮。
谢修出事了?
谢修怎么都能出事了?
陆云暮皱眉朝楼下听了一会儿,轻声朝我道:“听他们所言,应是你我从京城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迷茫:“这不过几日,怎么会……”
就在此时,我忽然想起不久前从陆云暮那知晓的事:谢氏,鞑靼,彭相。若我出走的事已经被人知晓,相比现在传出来的“残害忠良”,他们内讧起来让谢修倒了霉了,才更像是实情一点。
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内讧就罢,怎么还把齐文初给捎上了?
不对不对,连谢修都搭进去了,那谢氏这是自己翻车了,要是这样,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毕竟谢修都出事了,毕竟……那谢储……
我觉得脑子里发懵,陆云暮站在我身边悄声道:“此地离京城百里,此等大事,即便果真如此,又怎能现在就传开。谢氏惯用这种招数,且再听一会儿吧。”
我深吸了口气,这才朝他点头,继续往楼梯走去。楼下争论依旧热闹,就听见又有人开口:“此事定与北边的鞑子脱不了干系!之前狩场鞑子就勾结逆贼刺杀谢相,如今连谢大将军都凶多吉少!陆将军也早被夺了兵权,若鞑子此时打来,我天朝危矣!唉!”
我边走边想,这人还会给陆宁说话,不像是谢氏的人。谢氏的人怎么可能给陆家说好话,不趁机踩上他一脚便是好了。这么一看,那这人不是谢氏的人,难道不止谢氏,大家都开始玩这一招了?
我正思考,陆云暮忽然伸手拉住我。我回过神,发现小二就立在我眼前笑着朝我道:“两位客官,要不要雅间就坐?”
我这才发现楼梯已经走到头了,方才吵闹的大堂此时忽然也安静,纷纷朝我看来。我急着听他们讨论后续,便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在大堂找个地方就好。”
于是小二引我们到一个方桌前坐下,而后甩了把手巾摆出个跟我俩报菜名的架势。我看得心里急躁,还好陆云暮把他拦住随意说了几个菜名让他离开,我这才及时按捺住火气,垂头望着桌子不语。而后小二颠颠往后厨跑去,大堂里沉默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热闹了。
热闹归热闹,却没人聊京城的事了。我忍不住朝四周看了又看,陆云暮坐在我对面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我便握了茶杯低头去喝,再一抬头,就看他正定眼看我。我莫名心中一跳,而后便倏地稳了下来。不多久小二端着托盘上菜,我这才发现陆云暮净点了口味清淡的菜来,甚至连米饭都没要,而是点了小碗的清汤面来吃。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陆云暮,就见他也在看我,抬手把盘子往我这边推了推,并不动筷。
我忽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觉脸上发烫,继而觉得十分后悔。还不如就在楼上的单间吃饭算了,他们讲话那么大声,也不能耽误我听信,更不至于现在在这儿对着碗面条如坐针毡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现在要是站起来换座就更社死了。我也再没心情去关注大堂里人都在讨论什么,只闷头吃面。只是没想到,我不去关注人了却有别人来关注我。我正低头嗦面,就听见桌旁有人朝我唤道:“二位小兄弟。”
我抬头一看,是个一身短打扮的中年汉子,正坐在我与陆云暮右边的位置。他对面坐了个相似打扮的瘦高汉子,此时也往我这边看来。我看向陆云暮,他朝我轻轻点头,放下筷子回道:“可是唤我二人?”
那汉子点头笑道:“正是。两位小兄弟可是京城来的?”
我心里顿时一紧。再看陆云暮,他脸上表情不变,否认道:“不,是从豫州来的。”
那汉子露出个狐疑的表情:“听两位口音,不像是那边的人啊。”
我握着筷子低头一根一根挑着面条,就听陆云暮又道:“因我师兄弟自小确实都在京中生活,后来才举家搬到豫州,口音可能确实不像。我两人一块在少林习武,此次出门,是遵师命出来游历,也正打算回京城去访友。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云暮说完,我便偷眼看见那汉子跟对面瘦高个对视一眼,而后又朝他笑着说道:“哎,没什么事,我也是一时兴起,看两位气派口音又像是京城的人,嘿嘿,这才想打听一下两位兄弟可听说点什么新鲜没有。不过既然两位不是从京城来的,那我多嘴劝你们一句,如今这京城啊,可是去不得喽。”
我闻言一
', ' ')('急,连忙问他:“为何去不得?”
那汉子惊讶朝我看来,又瞅瞅陆云暮,顿了一下才开口:“皇上和大将军遇刺了,人都没抓住,京城已经封啦,你还怎么去啊?”
京城封了?
我只觉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回过神时才发现筷子落在了地上。对面汉子诧异看了看我,似乎要说什么,却被那高瘦汉子止住了。我茫然又坐了一会儿,却再吃不下一口,干脆起身上楼,让自己回屋冷静一下。
太怪了。
怎么我刚离开,京城就封了?
我想不到别的,只一个感觉。
太巧了。
一一一
我坐在客栈二层的客房里朝四周打量:这是城内主街上的最大的一间旅店里一个中等档次的客房,窗户朝南,临窗是条幽静的小巷,偶尔有人经过的声响。房内各种布置一应俱全却也明显粗糙,老板附庸风雅,在墙边挂了一幅四君子,看印章是某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但略微一看就知道只有其形并无其身,是个水平极次的仿冒品。
我忽然想到,若我不曾跟着陆云暮从京城跑出来,这种档次的地方,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见到。
可陆云暮,我跟着你走时,便再没想过再去过什么人上人的日子。
我决定相信你了,可你为什么还在瞒着我?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敲门。我没吭声,等了一会儿,陆云暮推门进来,一手还端着托盘:“这几日你都没正经吃什么东西,再不想,起码把面吃完罢。”
我看着他把托盘放在正中的桌子上,而后便沉默坐在一边。我也沉默着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他说话,只好自己打破沉默:“你要说的只有这一句吗?”
我这才看见陆云暮抬头朝我看来,正色道:“我并非有心瞒你,只是不小心猜到了而已。”
“猜到?”我木着脸看他,“猜到什么?猜到谢氏早就做好打算借你的手把我从京城带出去,猜到他们要瓮中捉鳖,正好少了我这个碍事的人?”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陆云暮,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在替谢氏做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没有给谢氏做事。”陆云暮打断我。
他猛地起身,双手按在我的胳膊上,垂眼盯着我道:“文裕,我早就说过,你便是要做皇帝,也不能做受人挟制的皇帝。他谢氏有算计,我也并非毫无准备。”
他双眼忽然亮如明星,认真朝我道:
“文裕,你知道吗,我师兄他没有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