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里的人安稳地睡着,仔细看,他的睫毛比一般人要长,而且浓密。
付博尧叹了口气,抱起丢在地上的毯子,给辽轩豪盖上。
如果辽轩豪睡过头,他会独自去赴约。
但他不确定,自己将会迎来什么,或许对方和自己一样,等着给来客一个“下马威”。
付博尧给自己热了一碗速食米饭,就算号称最不容易踩雷的咖喱鸡块饭,也一样难吃到仿佛生化武器般令人难以下咽。
时钟指针很快滑到七点半,付博尧吃完了东西,打开房门看去,被空荡荡的墙吓了一跳!
他几步走进浴室,好在是找到了辽轩豪。
辽轩豪回头看了付博尧一眼,与当代鲜肉横行的审美不同,辽轩豪的外表有着属于上一代人热衷去追求的成熟沧桑感以及非主流的浪子不羁气质。因过早失去父母而被催熟了心智的付博尧深受上一代人的审美影响,辽轩豪无意的一眼,正戳中付博尧的心。
付博尧的愣怔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七点半了,博尧。带我去见他们吧。”辽轩豪说着,擦干头发,赤着身子走向付博尧。
付博尧转头离开,拿了套衣服递给辽轩豪。
圆领短袖文化衫加上牛仔裤,以及一双白色的球鞋,辽轩豪的着装极为简朴,付博尧还是穿着直排扣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装裤,加上一件长袖的黑色外套一双皮鞋。
“王叔,麻烦您来一趟,对,香江园。”
辽轩豪被付博尧带着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相比付博尧的私家百万级,这辆最高也就二十万,虽然不算贵,对辽轩豪来说,这个价格也是他所负担不起的。
司机将车远远停在附近超市的停车场里,付博尧和辽轩豪从后座下了车,直奔橘子KTV。
辽轩豪在KTV正对面的街道边站住了脚,接过付博尧递来的手机,给阿田打电话。
“你们那边,几个人?”辽轩豪问。
“我,大耳,小媚和她的闺蜜茶茶。小超和阿东也过来了,我们是来唱歌的,你别紧张,我什么都不问。”
辽轩豪并没有因为阿田的话而放松警惕。
“算了,我还没吃饭,我先去……”辽轩豪打起了退堂鼓。
“阿豪!”阿田厉声叫住了他,半秒后主动服软换上温和一些的语气:“都是熟人客气什么?我们给你叫碗面吧。”
“我吃完再过去!回见!”辽轩豪说完,匆匆挂了线。
是的,他不想赴约了。
见辽轩豪拔腿走人,付博尧笑着跟上去。
“晚饭我吃的是速食饭,哪能让你吃太好呢?”付博尧笑着说。
辽轩豪点头,走到一家摊档前,扬声让老板煮碗最低价六块钱的汤粉。
付博尧安静地等辽轩豪吃完。
辽轩豪为了证明自己来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将照片发到阿田的聊天窗里。
“你是不是跟付博尧一起来的?”
辽轩豪突然接到这样一条信息,他惊慌地抬头看付博尧,见付博尧自顾自玩手机,才放心地低下头回了个“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辽轩豪回了个“没有”。刚发出去,就看见付博尧已经忙完了,正盯着自己看。
“吃完了就走吧,我送你去赴约,然后我自己回家。地址你知道吧?多晚都给我自己回来。”付博尧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皮夹。这是辽轩豪的钱包,里边仍躺着那区区一百六十八块钱,半分没少。
辽轩豪跨出一步,抓住了付博尧的手腕。
“我不去了……博尧,我们回去吧!”辽轩豪眉头微蹙,不自觉收紧手指。
“你在逃避什么?反正就凭你那朋友的智商,估计你现在什么情况他早就明白了。坦坦荡荡去赴约,反而能打消他们的疑惑。”付博尧说着,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他没想到辽轩豪将他的手抓得死紧,这一抽,把辽轩豪整个人带了过来,付博尧下意识抱住辽轩豪的身体,因这冲击力而后退几步。
辽轩豪被付博尧抱在怀里。他并不是很在乎姿势的问题,为防止撞倒付博尧,他甚至伸手搂住了付博尧的腰,于是两人的姿势变成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拥抱。
辽轩豪尴尬地放了手,付博尧趁机推开他。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付博尧责备道。
辽轩豪笑着回答:“我就是小孩心性,他们都这么说我。”说完这句话,辽轩豪嘴巴一扁,无奈地问:“博尧,拜托了!我真的……没法处理这种情况!我们回去吧!回去了,什么都好说?嗯?”
“你来都来了。”付博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拿出三百块递给辽轩豪:“拿去花吧,剩多少都归你。不算在那六万里。”
辽轩豪想拿钱,但又不敢。结果他还是向金钱屈服,双手接过那三张大钞票,攥在手里。
辽轩豪眼睁睁看着付博尧离开,直到那抹
', ' ')('黑色消失在人流中,才拔腿往KTV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看手机,通讯录里多了付博尧的号码,地址一栏也都写上了别墅的位置。辽轩豪故意磨蹭,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他在KTV门口看到了出来迎接他的阿田,只能勉强地朝老友笑了笑,跟着老友进门。
付博尧坐上车,他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付总监,您要去哪儿?”
司机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付博尧。
“回公司一趟吧。”付博尧对司机说。
付博尧其实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他知道什么是快乐,却不沉溺于快乐,他仿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工作而工作,他不知道自己承担着谁给他的什么样的责任。
他活得像个机器,可以这么说。
在亲戚的帮扶下早早坐上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一个月拿着他花不完的数万乃至数十万月薪,做着他这个年纪难以承受的工作,不可否认他的优秀,因为心无旁骛,所以他总是他人眼中最值得夸奖的“别人家的小孩”。
也因为太过年轻,所以付博尧并没有非常踏实地坐稳他屁股下的椅子,他一直希望在基层工作,以实力攀登高处,却被爱子心切的伯伯委婉拒绝。
他猜想,自己大概在三十岁之前会被逼婚吧。
然而要他结婚,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现阶段最渴望的,是在工作上、学业上、经验上一起证明自己的能力,于如此忙碌中自然顾不得“家庭”和亲情,半个月回一次伯伯家和伯伯伯母共进晚餐已是勉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闲情去哄一个女人开心。
慢慢地,他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封闭,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一定会闷出病来,所以,他做了人生中最渴望做的事情:复仇,就当是一次无理的放纵。
付博尧乘上电梯,冷冰冰的电梯间里四面都是付博尧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他垂头站在按钮旁,等着那一声清脆的“叮”。
电梯在二十六层停下。
皮鞋踏在瓷砖上,敲出有规律的声响,付博尧脚步很轻但并不虚浮,他一如既往昂首挺胸地穿过无人的走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灯的时候,竟看到对面窗户上映出自己亲切的笑容。
那是假的,他其实并不想笑。
付博尧坐在令人舒适的办公椅上,冷下脸打开电脑。
需要他参与的、讨论的、决策的事项并不多,但他急于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私自复制了被分配到别人身上的活儿,悄悄地做着。
他的脑子里塞了很多东西,给人情冷暖留下的空间并不多。付博尧工作起来时便化身为并不完满的机器,只有闹铃和手机铃声能将他身为人的部分唤醒。
“丁铃铃铃……”
最原始的闹铃声打断了付博尧的工作,他转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辽轩豪。
“博尧……”辽轩豪的声音有点沙哑,大概是喊麦喊过头了吧。
“到家了吗?”付博尧淡淡地问。
家?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辽轩豪愣了一下。这是付博尧的家不是他的,这个词让他莫名有些心酸。
“没,阿田说,送我回去。我跟他说,你会来接我……没事,我、我就找个借口,,一会儿……我偷偷走。”
付博尧笑了:“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真的去接你吗?臭小子……”
“你不会来的,对吧……”辽轩豪叹了口气。
“的确,但你可以过来。”
“啊?你不在家吗?”
付博尧没想到辽轩豪竟然如此敏锐。
“对,我在公司。”
“唔……又在工作啊……明天就是周一了,你急什么?”
付博尧闻言失笑,这人真是没法沟通,也永远不会理解身居高位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尤其是付博尧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年轻有为”的人,仿佛是穿着一件棉布背心就被人推上战场前线的平民,不抓紧时间制作铠甲,很快就会被敌军一箭射死。
“你过来用身体慰劳我。”付博尧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概二十分钟后,付博尧又接到了辽轩豪的电话。
明明地址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状况?付博尧心里想着,接听了电话。
“那个……博尧……我一个人,不敢去……”
时间尚早,辽轩豪背后且是车水马龙,他站在办公大厦前的台阶上,仰头望付博尧所在的楼层,那里亮着唯一一盏灯,白惨惨的,惨到令人心寒心慌。
“啧……”付博尧笑了,但他并不会因为辽轩豪这个弱点就对辽轩豪产生鄙夷情绪,很多人在面对空荡荡的办公大楼时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
付博尧挂了电话,辽轩豪无奈地举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正打算硬着头皮进去,就听到电梯间发出叮一声响,随后电梯停稳开门,那抹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电梯里。
辽轩豪乐呵呵地朝电梯奔去,愉快地挤进电梯。
', ' ')('他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莫名地胆小,虽然是个高大强壮的汉子,却不敢去漆黑的地方,也不敢独自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以往,他的好友阿田总会陪他走过那些地方,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可能要换一位了。
付博尧闻到辽轩豪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他唯一称得上“不良嗜好”的乐趣便是空闲时浅尝一口烈酒,付博尧回头看去,正看到辽轩豪也在看自己。
“喝醉了吗?”付博尧问。
“没有。”辽轩豪笑着摇头:“我酒量很好的,他们就是喝啤酒而已,我嘛,只喝了三瓶。”
“没吃别的东西?”付博尧追问。
“没有,我还把嘴里清了一下。”辽轩豪摸摸头发一脸尴尬地说。
这人还行,至少卫生意识还是到位的。
“博尧,阿田给了我一点东西,让我交给你。”
付博尧一愣,从辽轩豪手里接过一个小布袋子,那个袋子非常小,也就三指并排宽度。付博尧打开袋子,从里边拿出一个……
“我用不着这种东西。”付博尧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那个保险套塞进袋子里,将袋子揣到怀中。
一个安全套,足以证明阿田已经猜出付博尧和辽轩豪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受邀请客老同学,是不可能让辽轩豪突然对女友提出分手的。不是付博尧被上就是辽轩豪挨操,阿田那种智商,一眼就能看出谁上了谁。
辽轩豪看到那个安全套的瞬间一脸紧张,他想求付博尧再帮自己隐瞒,却见付博尧收了安全套……
“轩豪,下次再见到他,你就给他买一盒安全套作为回礼,就说是我送给他的。”付博尧说完,拔腿走出已经停稳的电梯。
辽轩豪一脸疑惑,急忙跟上付博尧的脚步,两人一起往还亮着灯的办公室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