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
只见这僧人一身破布袈裟,生得中等身材,四方脸庞,圆圆的脑袋,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对我一笑,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面上甚是慈祥可爱。
我努了努嘴,指了指碑文,道,“佛门中人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师竟然将这两件事情记录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人短处。如此做法,也太过小气。”
僧人对我嘿嘿一笑,“怎么,有短处还不让人揭了?那人间也太过无趣。”
我立刻反唇相讥,“倘若世间僧人都如大师一般小肚鸡肠,那人间也太过无趣!”
那僧人豪爽一笑,缓步走到石碑前,五指成钩,突然顶劲儿,举爪前冲,两手如精钢铁臂,从石碑中央穿过,定身后,双爪骤然向两侧一扯。
砰的一声,石碑碎裂殆尽。
那僧人双手合十,轻声道,“仇来仇往,仇去仇生,哪里见得到尽头?看在小施主的份儿上,嘉福寺与江锋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
我吓尿了!
不,是差一点点就吓尿了!
准确来说,已经尿出来了,又吓得憋了回去!
面前僧人这一下子,方才若是怼到我身上,估计我人已经在下面喝完孟婆汤了吧!
我生怕方才的口无遮拦惹恼了这位僧人,欲行佛礼,胳膊却不听吆喝,只能僵硬地咧了咧嘴,强颜欢笑,道,“大师,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啊!小子叨扰了,小子不懂事儿,这就走!”
说完以后,我扭头便跑,我发誓,我出生这十来年,从来没有跑过如此之快,那速度,恐怕大哥骑上赛赤兔,都不一定追得上我。
跑来跑去,我突然发现,不管我怎么跑,那僧人始终笑眯眯地站在我的身后,若不是周边物换星移,我定以为自己始终都没有动过。
我吓得肝胆决裂,一边撒丫子快跑,一边颤声道,“你,你不要过来呀!”
那僧人双手合十,任我拼命狂奔,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三四步之遥的距离,听到我说话,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柔声道,“小施主,连寺门都没有进,连佛茶都没有饮,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难道是我嘉福寺的茶,不好喝么?”
我对这句话视若无睹,加紧跑路,不一会儿,待我再次回首,差点晕厥,这僧人一不动手,二不动腿,就那样面带微笑的飘在我身后,着实让我大惊失色,赶忙告饶道,“唉呀妈呀!大师,小子知错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今后每逢佳节,我都来看您!”
“施主何不随我上去,饮一杯清茶?”僧人笑呵呵地说。
“不不不,不了不了!”
我满口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不从了他的性子,我怕是累死也走不脱他的五指山了!
我只能蔫头耷脑,无奈地道,“好好好!大师,小子随您回去,随您回去还不行么!您快收了神通吧。”
我停步回身,就在我答应的那一刻,四周空间骤然模糊,物换星移之间,我的视力从清晰变得模糊,又变得渐渐清晰,待得清晰,我仍站在嘉福寺门口,石碑的碎屑,早已散落一地。
眼见‘空地成悬崖’,我大声‘啊’了一声,昏厥过去。
待得醒来,我已经躺在一间朴素的古屋之中,身边正坐着那僧人。
“大师!”确认身体无恙后,我尴尬无比,人家本就没打算谋害于你,自己却把自己吓成了这般模样,索性歉然道,“小子胆子薄,怕事儿,让大师您见笑了!”
“胆愈小,心愈大,胆小之人步步为营,才可永世不败。”僧人宽慰,随后颇有哲理地说了一句,“敢问世间英雄,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呢?”
我点了点头,起身坐在床上,还礼问道,“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道安,乃小寺主持。”道安笑了笑,酒窝上扬。
“小子王三宝,是华兴郡的学经师,岁尾前来考评诸先生,途经此地,仰慕大名已久,便想一睹风采,哪成想,这小胆子不禁吓!”我挠了挠头,咧嘴干笑。
道安端来了一杯飘香淡茶,“哈哈!小施主,来一杯安神茶?”
此茶入腹,一切如梦幻泡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