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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云南已经切入潮湿酷热的盛夏模式,不习惯这种气候的外乡人往往会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没走几步衣服就湿得一片一片的,黏在身上让人格外不爽。
孟远顶着潮热辗转来到号称翡翠之都的瑞市。这里曾经是缅甸向内陆走私毒品最猖獗的路线之一,近十几年翡翠业发展起来后才渐渐遏制住毒品交易的泛滥,但依旧有不少隐蔽的贩毒团伙持续从事着这种刀口舔血的罪恶生意。
孟远装扮成一个京城来的富二代,操着流利的京片子,一身印象派赛博朋克潮款服饰,举止酷炫狂拽屌炸天,每天混在各大翡翠交易市场跟着人家玩赌石,花钱大手大脚,有价值的翡翠没开出来,倒是挥霍了大几千万。
像他这样一个就差把“人傻、钱多、速来”刻脑门儿上的外地人,自然早已引起各方地头蛇的注意,不狠狠宰他一刀都对不起他;而孟远看着日渐围绕在自己身边目光闪烁、心怀鬼胎的各路人士,心想总算有大鱼要上钩了。
这天一大早,他化妆完毕,顶着一脸油腻腻的粉底,刚走出自己住了十来天的高级酒店,就被一个皮肤黝黑、脸颊瘦削、颧骨高耸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拦了下来。
孟远瞧着这个表情木讷,眼神怯懦,说话都有点结巴的男人,一开始只把他当成推销赌石毛料的普通商家,无可无不可地跟他去了一个翡翠市场旁边的小旅馆——很多个体商户号称在缅甸有一手矿源、原石质量高,会在紧邻珠宝街的宾馆中进行交易。
这个男人自称根子,把孟远带入一个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的客房,地上摆了几块大小石头,旁边还有一些鉴定石料的设备,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孟远叉开腿坐在沙发上,随随便便往后一靠,像个大爷似的地拖着尾音说:“有什么好料拿出来吧,给老子看看你们瑞市到底有没有好东西,你们这破地方的人忒不地道了,当老子的钱好糊弄?几千万砸出去连个水头好点的绿都见不着,明儿老子就回京城,你们爱骗谁骗谁去。”
叫根子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说:“有的,有的,您先看着,我给您倒杯饮料。”
说完去窗下那张桌子前倒了杯橙汁,双手捧着递给孟远。
孟远接过杯子嗅了一下,看了眼额头渗汗、表情极为忐忑的根子,心底失望极了,这人真的是自己等待许久的“大鱼”吗?老实巴交的,干个坏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能从他那里套到有用的消息吗?
不论如何,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他好整以暇地将杯子放回茶几,翘起二郎腿道:“怎么着哥们儿,掺了料的东西给老子喝?这年头赚钱路子都这么野了吗?”
根子一看被识破了,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硬提着一口气拼命摆手:“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着就抢到孟远跟前要夺杯子,被孟远一把推开了:“得了吧,真以为老子什么都不懂?要不拿派出所儿验验?”
“别!求求你!不要去!我、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根子哆嗦着手从兜里摸出一把黑黢黢的手枪,颤颤巍巍地指着孟远。
孟远简直哭笑不得,假装被吓了一跳,把气焰拉低几分,抱起双臂问:“有话好好说,别拿着枪抖来抖去!你说你卖原石就好好卖,整这些幺蛾子干嘛?”
“对不起老板……我、我急需用钱,需要一大笔钱……这些石料是我借朋友的,我没本钱,只有一点货……”根子的眼球因为恐慌来回抖动,看起来像个刚入行的雏儿,看孟远的目光却像望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老板,你要不要货?纯度绝对高!绝对能卖上高价!比你赌石赚得多多了!”
“哦,你本来想引诱我吸毒,看我不上当就想拉我贩毒?现在拉人入伙都这么随便了吗?告儿你吧,小爷我呢,老子娘都没了,留给我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吃喝玩乐我干,这种杀头的买卖我可不干!”
“老板,我也是没办法了!你是从京城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负责京城这条线的磊哥被抓了,下面的小弟也被抓了好多,现在京城那边不要货,都积压在缅甸,像我这种靠走毒为生的人没有经济来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孟远听这个根子一股脑把有的没的都抖搂了出来,心道原来我揭发李馨儿,倒是给自己留了条调查孟海天的后路,因果相旬的道理果然玄妙。他推测这个根子是专门负责把毒品吞到肚子里运送过境的牛仔,干的是苦力活,从来不接触买卖这一环,所以面对自己时毫无章法,一路被牵着鼻子走。
孟远给自己设计的人设是赌瘾很大人又菜的富二代,希望能凭这种特点结交一些贩毒分子,然后再进一步深挖他们的关系圈,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可不是暴露自己目标的好时机。
于是他不耐烦地说:“你过不下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把枪放下,我要走了。你放心,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不会去告发你的。”
“不许走!你、你把钱留下来才能走!”根子两只手捧着枪,红着眼朝孟远吼,搞得好像孟远是什么始乱终弃了他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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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又改抢劫了。”孟远叹了口气,毫无预兆地身形猛地一闪,像一把突然消失的箭矢,下一秒又突然出现在根子面前。
砰!
根子被孟远掐住后脖颈按在茶几上,掺了毒品的橙汁杯子剧烈摇晃一下,手枪也落在孟远手里,冰冷的枪口顶着他的后脑勺。
“啊啊啊!”根子被撞得涕泪横流,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尖叫,然后便是奋力地挣扎和哭求。
“现在我能走了吗?”孟远死死摁着他,阴森森地说。
“能、能!老板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招惹您的!我儿子有尿毒症,每个月都要花钱透析,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孟远本来就没想走,一听这话立马找到了台阶,也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装作心软的样子说:“尿毒症?想不到你倒是个有责任感的父亲。听着怪可怜的,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孟远重新坐回沙发,将手枪转在指间把玩,说起瞎话来眼睛眨都不眨:“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看你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个二叔,原本管着家里一间公司,结果伪造财务数据,卷了钱跑了,我爸就是被他气死的。你知道他坑了我家多少钱吗?至少这个数……”
根子见他他伸出一只手掌,瞪大眼说:“五千万?”
孟远嫌弃地说:“五亿!”
根子瞠目结舌地问:“那、那能追回来吗?”
“我二叔跑到缅甸藏起来了,你们不是经常出入缅甸吗?要是能帮忙抓住他,给你5个点报酬。”
“5个点?!”根子激动地板起手指计算,“五亿的十个点是五千万,五个点就是两千五百万!我滴个乖乖!老板,这是真的吗?”
两千五百万还不够孟远的超算跑一个月赚的钱,他自然没有心疼的感觉,从腰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扔给根子:“这里面是一百万定金,密码是六个六,给你儿子看病吧。”
根子被天降横财砸得晕晕乎乎,看孟远的眼神充满了热烈的崇拜,就差给他烧三炷香供上了,恭恭敬敬地掬了个躬,极其认真地保证道:“我叫钱二根,我就是上天入地豁出这条命,也要帮您找到您二叔!”
“我叫苏元,这是我手机号,我马上要离开瑞市回京城了,要是手机接不通,你就先留言,我看到会尽快回来接人。”孟远把自己临时买的手机号告诉钱二根,又给他一张靠记忆画出来的苏运鹄的头像。
现在是五月下旬,再过几天戛纳电影节结束,他家宝贝就要返京了,他也得赶回去。这次能搭上钱二根这条线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要知道贩毒团伙的管理和监控极为严密,就连警方的卧底都要挑本地人、甚至本村人,像他这种生面孔想横插一手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孟远这种令人窒息的钞能力倒是给他带来一份惊喜——就在他要启程前夕,钱二根打电话盛情邀请他吃饭,到地方后发现多了个人,板寸头,大花臂,刀疤脸,眼神桀骜不驯,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人自称黑皮,是钱二根的上线,孟远不知他是怎么知道钱二根接了个报酬丰厚的活儿的,但想来以钱二根的能量,想独自找到苏运鹄是不可能的,必须有帮手,所以就汇报给了自己的老大,以后多少分点小钱也不错。
推杯换盏间,黑皮旧事重提,神神秘秘地问孟远想不想做“那种”生意。
孟远好笑地问:“你们倒不怕我是警察?”
黑皮桀桀一笑:“警察没这么多活动经费,苏老板您是真正养尊处优的有钱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孟远表示十动然拒,但是可以交个朋友,甚至约了下次去金山角的罂粟园参观。
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多,孟远喝了不少酒,脑子一晕乎就格外想念老婆,想着法国那边是下午四点,差不多该吃下午茶了,便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公开出柜,无所谓被被人看到。
铃声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孟远只好失望地挂了电话,脚步踉跄地去床上躺着,半醉半醒间听到电话响了,迷迷糊糊接起来:“喂,老婆……”
“老婆?丢人的东西!”听筒里传出一声喑哑森然的嗤笑,“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英国,说不定还能看一眼他的全尸,我亲爱的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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