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真的认为,你能战胜我吧?”
回应布兰德的是弑神之刃的刀锋,布兰德右手一甩,一道烈焰长鞭抽向弑神之刃。
“轰!
!”
如同在密室里引爆了一颗温压弹一般,整个旅馆瞬间沦为一片火海,火光吞噬了一切。
几百个人葬身在霸道的火焰之中,在一片尖叫声里,只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银色巨龙撞破燃烧的旅馆屋顶,巨龙冲向天空,正是负责保护符文晶盘的希亚。
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让附近的居民和旅客都看呆了眼,燃烧的旅店还可以归结为有法师在搞破坏,可问题是,一头翼展足有十几米的巨龙是怎么缩进旅店里的?缩骨功吗?
瓦祖安的街道瞬间就乱成了一片,有人用木桶打水尝试灭火,有人大呼小叫地转移尚未引燃的店铺财产,还有人哇哇大哭,似乎是有亲人还在旅店里面没出来,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如同蚂蚁一样忙的团团转,却丝毫作用都没有起到。
更远处,准备在布兰德居住的酒馆里伏击布兰德的米尔顿和梅米脸色一变,带着黑色闪电法师部队疯狂地往这边赶来。
烈焰吞噬的旅店内,浑身已经彻底烧焦,双眼熟透,形成碳化表皮的来斯特顶着外酥里嫩的气味,强行把弑神之刃从布兰德的胸口处拔出,熊熊燃烧的布兰德倒在地上,身体上的火焰就像是正在消逝的生命一样逐渐暗澹下去,布兰德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疑惑。
眼前的敌人明明已经变成了碳棍,却仍旧能若无其事的行动,就连面目全非的脸上都看不出有什么痛苦。
明明,明明被火焰灼烧是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表现的这么平静……
“为什么……你不怕我的火焰?为什么……你能击破我的魔法?为什么……为什么……”
踉跄着瘫坐在地上,身体已经被完全碳化的来斯特右手再也无法支撑弑神之刃的重量,只能被动地丢掉嘲笑自己的亚托克斯,他拨了两下自己左臂上的碳块,碳块黏连的是一片已经九分熟的肉块,和刚才相比,现在的他什么都闻不到。
随手把自己的熟肉丢在地上,和碳骷髅没什么差别的来斯特张了张嘴巴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嘴巴,彻底碳化的喉咙和胸腔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永恒的黑暗,诡异的是,在失去了五感的情况下他还能听到布兰德的声音,他很怀疑是不是因为布兰德体内的符文碎片与自己体内的符文碎片产生了某种联系。
另一边,眼看来斯特变成了废人模样,把来斯特惨状尽收眼底的布兰德艰难地笑了笑,他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是胜利者,却并非没有遭受痛苦,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不少,这至少能说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失去了符文之力的加持,空气中澎湃汹涌的烈焰开始萎缩,只有旅店还在剧烈燃烧着,足以融化铁水的烈焰此刻却也没办法把已经碳化的来斯特和火焰抗性点满,根本不会受到引燃伤害的布兰德怎么样,置身于烈火之中的两人就这样一坐一躺,等待着时间流逝。
四周传来的火焰灼烧声让布兰德想起了自己回到村子的那个夜晚,那个基根·诺和死去,布兰德复生的夜晚。
紧接着,布兰德就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师,那个名为‘瑞兹’,总是背着一个巨大的魔法卷轴,亦师亦友的流浪法师。
布兰德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的老师瑞兹,他以为是世界符文改变了我的想法,让我变成了贪图力量不择手段的布兰德,其实不是的,从我的母亲瑞嘉娜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守着冰冷尸体的基根诺和就已经死去了,布兰德只是被世界符文从体内激发了出来,他一直以来都存在于世界之上,老师瑞兹在山洞里救了的人,不是基根诺和,是布兰德。
布兰德不是变坏的基根诺和,基根诺和却是没有力量变坏的布兰德。
我的母亲瑞嘉娜是一个医者,在一次出行采药的过程中被一个强盗抓到,一番折辱后,母亲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了村子里,眼看着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村民口中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不加遮拦,
受尽屈辱的母亲却没办法狠下心来抹杀一个无辜的生命,在一片诅咒和谩骂中,该死的我来到了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我的降生为母亲瑞嘉娜带来了更深的痛苦,如果我的死亡能让母亲的处境好过一点,我宁愿死一百次,一千次,可惜……根本没用。
我是强盗的儿子,是瑞格恩村的贱种和杂碎,是注定要变成另一个强盗的王八蛋。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我只知道他是瑞格恩村中其他人口中的混蛋,该死的混蛋,侮辱玷污了母亲的混蛋,
因为我的强盗父亲,母亲被别人暗地里骂作轻浮下贱的婊子,哪怕他们口中的婊子正是为了医治他们的疾病才上山采药,遭受强盗侵害的,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看不到母亲的付出,看不到母亲的痛苦,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好女人自甘堕落地生下一个强盗的杂种,却不知道受尽屈辱的女人其实早就想自绝于世……”
感受体内快速着流逝的生命力,布兰德的心里反而多了一抹宁静,他擦了擦眼角,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变成了烈焰灼烧过后的伤疤。
泪流的多了,就变成了干涩的伤疤。
“母亲是因为我才选择屈辱的活下去,身位医者的她无法接受自己见死不救,也没办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唯一的亲人,
为了能在瑞格恩村里立足,母亲带着我搬到了村子最偏远的地方,
十几年来母亲无偿帮助了上百个人,帮助了几百个帮忙采药就好言相待,转过身体就诅咒谩骂母亲是贱人的畜牲,母亲死后,那些伤口已经痊愈的混蛋没来看母亲一眼,所有人都把我和我的家当做瘟神一样看待,
整整七天,我守着母亲的尸体,拉着母亲冰冷的右手整整七天,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有没有良心,
即便是在冰冷的弗雷尔卓德,母亲的尸体也已经开始腐败,没人来,七天的时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弗雷尔卓德百年的雪,也没有那群畜牲做的事令人寒心,从那个时候开始,基根·诺和就死了,活着的只有渴望复仇,渴望成为强盗的布兰德,布兰德知道,只有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才能让畜牲们明白什么才叫尊重别人。
第八天,我埋了母亲的尸体,第九天,我在晚上放了一把火,用柴堆堵住了每一户人家的大门,我握着柴刀,硬扛着伤口,杀死了每一个想要逃跑的家伙,他们求饶,他们哭泣,他们后悔,但,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看着他们死,因为我就是强盗的儿子,我也是强盗,
那一天是基根·诺和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的仇人们待在自己的棺材里化成了灰尽。
瑞格恩村被一把火烧了,所有人都死了,即便是没有符文的力量,基根·诺和也能做到布兰德才能做到的事情。”
让布兰德意外地是,已经失去了五感,就像是瞎子一样变成碳棍的敌人艰难的伸出右手摸向地板,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着,最终停留在自己的右手边,轻轻握住。
就像是被一块冰冷的木炭握住一样,布兰德童孔勐地睁大,想要用剩下的力气挣脱开来,却发现自己使劲全身的力气都没办法挣脱这只随时都会脱落血肉的焦炭手,再次闭上眼睛,布兰德选择放任自流。
最后的一缕符文之力也即将离开坏死的身体,布兰德发现自己的双眼有些模湖,他听到了狼嚎和羊灵空灵的呼唤声,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死亡到来了,或许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在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外,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瑞兹老师,如果你能听到的话,陌生人,求你帮我跟瑞兹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直达心灵深处的声音戛然而止,手里的阻塞感也消失不见,来斯特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摸到了一片灰尽,又艰难地摸索了半天,来斯特从灰尽中摸到了一块倔强的硬石头。
男人有些伤感地轻轻握住基根·诺和,或者说是布兰德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我会把话带到的,布兰德,希望你能在另一个世界,得享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