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一、莫测
生老病Si,人间莫测无常。
一人生Si,一家之恸,故交亡故,唯寄遥思,这并不是多麽特别之事,每逢灾殃事故,难享天年在所难免。
可如今面对的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大事──从去岁开始的大疫延续至今,已然见着了平息的光景,可伤痕已然造就,难以忽视。
那是因疫逝去的许多人口,虽不到十不存三,却也去了十之一二。
当中有孟容的姊妹故交,除了偶而想到时有些伤感,可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至少对她来说,真正为难的并非家国大事,而是更贴近身边的事情。
本来陪着小姐嫁来公子府上的侍nV有三人,一场疫病过去後,负责内宅起居的就剩下了她一个,另一个幸存的姊妹则是去了伙房……只因为真的人手不够了。
底下的人如此,上面的也就更不用说了。
府上的主人,小姐的夫君,定国的公子,拥有这些身份的人自己都染了疫,独独让人感到庆幸或者讶异的是,他活了下来。
不幸的是,如同一命换一命那般,另一个人染疾身亡,而且会带来更大的风波,不过这并非孟容想烦恼就有资格cHa嘴的事情,她在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
祝官府邸是专为祝官准备的居处,位於定邑城北西侧,占地算不上宽广,除却左右连着的客舍,主T可分为内外两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外宅议事,有厅堂可为待客之用,其他差役仆从也住在外宅与左右房舍之中;内宅专为祝官家眷所用,远较外宅为小,却显得僻静安适,更别说庭中植树造景别具巧思,可见前任主人的用心。
现任主人大抵沿用原本的设置而未改动,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两人乃师徒关系,也不好改动什麽吧。
孟容偶而会在穿过庭院,看见庭中的那棵常青树时想起这些事情,不过最近的频率稍稍提高了点,兴许是近日的生Si离别让她想起了此地过往之主已然故去。
虽然不算熟识,但孟容也算是远远看过那位长者几眼,知道过往的一些风闻,知道那位长者在定邑城中的地位,想来也是有些唏嘘。
只是她此刻步伐所向,却与这感伤的心思不同,仅是单纯的麻烦而已。
目标不是内宅中的主卧室,而是西侧的一间小屋。
这间屋子独自座落在庭中一隅,离卧房有些距离,本是储物之所,早些年前任主人的竹简gUi甲等等全都清出送回,也就暂时搁置封存,近日才重新开启,不过目的不是为了堆东西,而是为了安置新来的一人。
孟容与这人认识,不算太熟稔,可对方的身份处境总让她有些不好拿些距离。
若是孩子还好,更别说她巴不得这府上多出位新生儿,但并非如此。
他姓孟,不过跟孟容的血缘关系恰恰出了五服,得上溯好几代才有同个祖宗,而这就是孟容不知道怎麽应对的原因。
从孟容陪嫁的事情就能明白,她在孟家的地位不算太高,说是刚好姓孟也不为过,而被安置在小屋的那位可是孟家的嫡系,嫡得不能再嫡的那种……正室所出的长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唯一的问题是,他出生的时间有点晚,晚了嫡出的长姊近十岁,而在他出生後不久孟家家长就已经向国君请示,确定会让庶长子继承了。
话虽如此,这位嫡子获得的照料却是半样不少,岁首聚会时往往坐在第三席的位置,仅次於家主与继承人,在其他几位家中要人之上。
出身矜贵却又不用承担起继承问题,在孟容看来这就是一切的问题所在──换句话说,这位嫡出的男儿特别的少心眼,完全不像是孟家的嫡子。
而在他还成天乱跑没个定X──虽然现在也是──的时候,他未来的去处就已经决定了,无法继承孟家的补偿是作为公子的侍卫,一个养尊处优又不用负责太多事情的职务。
本来去岁满十五就该来报到的,却因为大疫的关系而推迟,在入夏的此时才来。
作为孟家的嫡男,自然不能跟寻常仆役去住外宅。
作为府上夫人的亲弟弟,住进内宅也还算是合情合理,就是为难了孟容而已。
「容姊,你说这把剑是挂在这里好哪,还是摆在案上好呢?」
脸上仍留有少许稚气,尚未完全长开的脸庞倒是有几分与姊姊相似,这是孟容对这位少侯的基本印象,唯独那欣喜的神情抹去了那份相似,显得分外不同。
「自己决定吧。」
孟容将端在手上的羹汤搁在案上,明显是不太想接过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目光一扫,只见这原本满是棚架的房间大为变貌,多了一式卧榻之外,就是多得让人觉得踏进这房间就有生命危险的兵器。
从这个墙角到那个案头都是兵器,一眼就能理解住在这里的是怎样的人。
在确定不继承孟家之长的位置後,少年的出路是自然不能与长男重叠,更是刻意错开了些存在风险的一技之长……最终就成了这模样。
换个人是否会对此不满不好说,但这位孟家嫡子倒是颇为热衷,就是跟名字完全是两个样子罢了。
根据当事人的说法,这些兵器还是定邑城中的武师见他热衷习武,这才送他了十来件兵器,要他勤勉练习──不过孟容觉得那多半是看在孟家面子上的谦辞。
孟适一脸遗憾的将手中的长剑放在榻上,来到了桌案前,只是动作快得很,让仅是束在脑後长发飘飞起来,更别说他同时伸手揭开盖子,对着冒着热气的羹汤点点头,脸上转成了大大的笑容。
这一连串的失仪举动让孟容的眉角微微扬起,不过没有开口进行任何指正,因为从之前的经验中可以得到结论──那完全是无效的。
「也许此时才这麽说可能迟了,但少侯可否避嫌一些,不要将这些兵器全都摆出来?」
正在对着r0U羹吹气的孟适行动一顿,却还是先尝了一口,这才应话。
「没什麽大不了的吧,我是来保护姊夫的,不是来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