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十、提议
许得在合议时有些出神,他在思考着一件事──这样会不会太快呢?
他会这麽想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是从他进入祝官府後三省吾身的必作功课。
「你的思考前进得太快了,慢一点,让人跟得上。」
这句话是他进入祝官府工作的契机,而说出这句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今日之祝官。
以往他在家乡中往往被视为怪孩子,来到定邑城受蒙学後的情况也差不多,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状况,在於他常常在对话过程中岔开话题,或是提出不太相关的事情……从别人眼里看来似乎是这样,不过许得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这样的问题随着年岁增长与交友圈扩大而益发严重,哪怕不至於遭到同侪排挤,但确实不少人是不怎麽喜欢与许得交谈的。
也许正因为如此,当许得表现出对於学习语言的兴趣时,反而不少人出言劝他不要朝着仪官的方向努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对於定国本地使用的语言或是王畿所习用的雅音,又或者是北方诸国的方言感兴趣,并不代表他非得进入仪官府吧?哪怕仪官府的人多半是得学个三四种口音的。
当然,以往的旧识与少部份G0u通无碍的同侪还是会与他交流,使他益发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问题。
直到某位同侪直截了当的点出了他的问题,这才让此种问题彻底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顶多是许得偶而会再开口之前又将yu言之事吞回腹中,重新思考该怎麽表达才好……不过在旁人眼中,此种行为似乎称之为谨言慎行便是了。
那麽,为何许得会在合议时如此出神呢?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原因在於此刻的他身处定邑城的公廨之中,获准在合议中列席,而这不过是天光破晓後不到两个时辰後的事情。
好快,不,是太快了。
从身为祝官的公子羽下了祭坛後,片刻之间便指挥在营地中的众人收拾必要物品,同时向在才下了祭坛的吕志请求,使其S出鸣镝报讯,让守在南城门外的卫官引兵来援。
当中最耗时间的反而是等待卫官领兵前来,以及在兵士的护卫下返回定邑城。
哪怕定邑城到祭坛的距离不远,就是不乘车以悠闲漫步的速度行走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回到城门,但卫官分兵两路,一支去牵制野人,一支才是前来迎接众人的主力。
接着避开最靠近野人队列的南门,改由西门返回定邑城,这一来一往之下就花了一个多时辰,接着便是公子羽带着许得来到公廨议事了。
事情的进展快得让当事人之一的许得有些应接不暇,在此刻他才明白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事情中有怎样的意义,那麽作为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公子羽又是怎麽回事呢?
许得并不觉得自己才思敏捷,只认为自己b别人联想得要快些,但这些如树枝分岔歧出的思绪多半都是发散而无用的,最多是调侃人时永远不缺想法而已。
那麽以如此飞快的速度处理完种种事务的祝官又是怎麽回事呢?许得并不否认自家长官的聪明才智,但此刻仍觉得匪夷所思,更别说是卫官吕直的反应也如出一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撤退返回定邑城後,卫官吕直并未返回设置於南门的防守营地,甚至未将那支同样离开驻防地的兵士遣回,反而是同路走回了官府,彷佛是城外的野人已然撤退了一般。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不会有除了枢官以外的其余五官全数聚集於公廨合议的事情发生,这代表野人的问题尚未解决。
更别说在回程的路上,祝官与卫官在一些事情上的处置大致相同,更是让许得感到纳闷,因为他并未见到这二人有什麽交谈,便能如此步调一致,那只代表他们已有共识。
若说是在别的事情上达成共识,毕竟二人同为定国政要,有些意见交流并非不能想见,许得还能够理解,但野人之事来得匆促忽然,从定邑城的动静来看绝非早已预见之事,那这样的共识是从何而来呢?
在定邑城居民口中,公廨多半是指位於城中,专供国君与五官议事的那座厅堂,但实际上公廨还有其他设施,如存放书简的府库乃至於国君会客用的别室或接待他国使者的厅殿等等。
公廨的许多地方许得多半都去过,至少也有移步经过,但「公廨」倒是第一次进来。
一想到在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中,要人们在此议事决定定国方针走势,许得便觉得一GU无来由的凝重感受涌上,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虽然不清楚自家长官为什麽让自己列席,但在此之前可不能落了面子。
除了国君的主席之外,其余五官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或者说是按照五官的职权的依序排列,如祝官身为问卜谘询之职,坐的便是国君看来的左侧第一席,再接下来的则是仪官与枢官;右侧为首则是户官,接着为卫官。
祝官公子羽、仪官孟侯、户官于伯、卫官吕伯,除了国君与枢官之外的所有具资格参与合议的人齐聚一堂,但在许得眼中却显得有些诡异,因为哪怕他从无边无际的臆想中回过神来,这几位要人们仍旧没有开口,使得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若非许得偶而会与对面同样列席参加的吕志交换眼神,他一度怀疑自己身处於幻梦之中,这才会让时间如此停滞不前。
倘若是陌生人之间什麽都不谈也就罢了,但在此间可是有三个人之间有着亲戚关系,却没有任何一人开口,甚至许得看向公子羽的坐姿──正襟危坐,双手置於膝上,正面望去是空无一人的墙面──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而是在等待。
明明公子羽这才平安返回定邑城中,却不见身为其舅父或岳父的两位长辈稍加慰问,这才是让许得感到气氛诡谲的主因……当然,也可能是诸位阁下平素如此,只是许得初次与会所以并不了解罢了。
良久,这个局面才由仪官所打破。
「枢官应当是不会出席了,那此会便由在场四人决定,应该没有问题吧?」
仪官孟彻以平稳的口吻如此询问,其余三人均无太大的反应,想来是同意了。
「在此之前,还是先向从城外将公子带回来的卫官致谢吧。」
如其所言,仪官稍稍挪动了身子,朝着较靠门的卫官致意,对方亦是同样的姿态。
「不敢,这仅是我辈职责所在,更别说与野人之间并无任何冲突,算不上功劳。反倒是那群野人待在城外,城南的籍田也不好照料了。」
对此,户官微微颔首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正是如此,不知道卫官有什麽想法?」
面对户官的质疑,卫官稍稍前倾了身子後再度发言。
「关於此事,吕某有两个意见,不过这两件事情都需要经过合议才能执行。」
许得对此有些讶异,没想到合议这麽快就出现了提案,与此前的空等截然不同,那之前的虚耗时光到底有什麽意义呢?
「且说无妨,若是需要支用府库,再通知枢官便是了。」
许得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倒不必,第一件事情是关於目前在定邑城内的各领人员,原本他们参与过的昨日的祰天後,今日便要让他们回返各领,是吧?」
卫官对此事应该相当清楚,但不知为何刻意提出,并将目光抛向了左首上位,亦即祝官所在的位置上。
「确实如此,不过按照现今的状况反而不好让他们出城,不过城北几座营地的定邑城兵士可能已经准备要返回了。」
自家长官在合议中第一次发言,不过内容四平八稳,连擅长胡思乱想的许得都没什麽想法,更别说是其他当事人了,当中只有抛去话题的卫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