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什麽。」
待到外出时,远处的树下,师兄弟二人正在石桌上对饮,不过按照祝人的习惯,那应当不是酒,而是茶。
「再过数日,曲儿便会回来一趟,师兄不待到那时候吗?」
「王命难违,且此去有些路程,若不早些准备的话,怕是赶不上时候。」
「啊,是了,明年也该派人去谒陵一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媛缓步而去,丁允见着了,又是一笑,接着朝向其後方一阵呼喊。
待到孟媛於公子羽一旁落座,才明白丁允是在叫唤何人。
那是仍垂着头发,衣着轻便的男孩,看来不过五六岁年纪,至於身高……若是踮起脚来,或许b窗格还高上一些。
「融儿,来见过师伯跟师伯母。」
孩子显得有些怕生,起初躲在了丁允身後,就是那双眼睛有些灵动,始终紧盯着公子羽,但架不住父亲几番推拉,这才向公子羽行了礼。
公子羽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未有动作,後来伸出了手,在孩子的头上拍了拍。
「去玩吧。」
那时,孟媛见着了公子羽脸上浅浅的笑意。
在场三人见着孩子身影奔跑远去,唯独丁允摇摇头,笑骂了句「这孩子啊」。
「我去见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丁允在公子羽的这句话後起身告退,说是晚些再来。
公子羽说要带着孟媛在外散步,拒绝了孟容随行。
走在领地中,偶而有人会发觉到他们经过,几经问候後,不少人远远的便是挥手招呼,而公子羽也同样招呼致意。
在这里,公子羽并不像在定邑城中那般是祝官、是公子,身受众人瞩目,反而更像是游子返乡般,接受阔别乡亲的问候。
这里是他的故乡,孟媛这般想着。
前行之路在屋舍间拐了个弯,远处是一片疏林,那怕是天光显耀的此刻,似也不能完全照透,显得有些幽静,不过那该是理所当然的。
公子羽师承何人,而那位师长如今如何,都是不言而喻之事,而人生到头会有怎样的归处更是毋需多言,自然不会是人多喧闹之处。
走过林间时,与待在院落时彷佛,隐约听得见流水声响,只是这里更多了婉转鸟鸣,唯有脚步b近时,才些许打断了这样的自然之声。
林道远处是一道缓坡,坡上虽有绿茵,却因足迹而分为二,一条小径蜿蜒划过,哪怕坡度缓和,又被前人踩得泥土转y,可这条路对孟媛来说仍不轻松,只得在公子羽的搀扶下缓缓登上。
在那缓坡的尽头,登顶那刻,景观豁然开阔,一弯流水沿小丘边缘流过,放眼望去是一派水泽景sE,芳草随水路蔓延而去,时而流水反映天光,又似玉带一般璀璨夺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目光由远方返回,才知这山丘的背面竟是零星茔塚,不至於荒烟漫草,却也显得有些寂寥,而在这片故人归处之间伫立着一只白鹭。
不,那并不是白鹭,而是一名身着朴素的妇人,只是衬着远远的水泽风光,那端庄站立的身姿让孟媛想起了白鹭。
随着步伐趋近,妇人转过身来,g起了孟媛昨日的某个想法。
那是一对而平静而沉稳的眼眸,而妇人因岁月而老去的容颜却在这双湖水一般的眼眸映衬下,显得和谐,虽非慈祥却也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来了?」
「来了。」
「何时要走?」
「再过数日吧。」
「不等曲儿吗?」
「……时间不等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简短而仓促的对话过後,妇人款款而来,直到公子羽的身前。
倏忽,白鹭展翅……妇人张开双臂抱住了公子羽,那怕两人身高略有差距,看来有些像是对方在公子羽怀中,可孟媛没有那麽想。
数息过後,妇人这才退出些许距离,目光与孟媛对上。
「走了。」
妇人慧黠一笑,又似是向孟媛歉意一笑,仍是那般步伐款款,缓缓下了缓坡。
未久,公子羽领着孟媛前行,在一处坟前停下,闭眼合掌。
一阵风拂过山丘,卷起了应是来自坡下的落叶,一度引去了孟媛的目光。
「方才那位,是师母。」
孟媛看着公子羽平静的神sE,判断这并非谎言,不过早先的种种事端让她明白,说实话并不代表毫无隐瞒。
「在我儿时记忆中,她还不是这般X子,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她倒是洒脱了,有时我也不知道怎麽应对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语气略带无奈,可孟媛对此倒是能够理解。
妇人是公子羽的师母,此事应当为真,只是先丁伯遗孀怎可能对区区弟子如此亲昵,甚至是有方才那般的肢T接触呢?
公子羽、丁允、妇人,若再算上方才的孩子便有四人,而孟媛在这四人的面容上找到了共通之处。
不是说这四人全然相似,事实上这四人容颜各异,神貌不同,就是不常见面之人应该也不至於错认,可若是将他们凑在一起,或是先後各见一面的话,当能察觉到不寻常之处──那眉眼之处的神韵。
或温和、或平静、或慧黠、或紧张,即使是不同的感情汇聚其中,也能让人一望便知这几对眼眸的相似。
若说妇人、丁允与孩子长得相似情有可原,那公子羽呢?公子羽何以有所关连?再算上孟媛见着妇人时的直觉,她便明白了,她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妇人的事情,只是从未将这些线索串连起来罢了──他们与自己相同。
「先师曾言,我为麒麟,实乃国幸。可我不明白,若我是麒麟,那我该做什麽,我该如何做,又该完成些什麽。父亲与二弟他们因我而苦恼,起了心思,却又受限於环境,最终无所作为,却又因无为而痛苦,直到最後。」
公子羽此刻仍旧望着眼前茔塚,自言自语一般。
孟媛仅是听着,只因这也不是第一次,甚至传来国君Si讯的那晚也不是,是从更久远之前那晚开始,公子羽偶而便会这般言语,也不在意孟媛是否会转告旁人──事实上,孟媛确实不曾向旁人提及,哪怕是父亲孟彻亲至也一样。
「那一刻,我在想……这有什麽意义吗?他们受外力而屈就,受限於一道又一道的界线,不能跨出步伐,而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後仍是如此,最终他们到底完成了什麽,又或者造就了什麽?我找不出来,所以我想去确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有时孟媛会想,或许公子羽只是需要有人能诉说,而那个人也未必得是自己。
「此前局势为何如此克制?为何父亲如此瞻前顾後不敢行事?这一切的根源在於──王命。至王命作,太王承命,历代先王延续至今的那GU力量,造就了如今的王畿、镇国,以及囊括其中的种种礼制……也曾摧毁了远在北方的隆国。正因为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所以哪怕是恣意妄为的孟侯,最终也选择了屈服。」
孟媛仍旧没有应答,仅是静静听着。
「可若是这GU力量造就了历史,影响了现在仍旧活着的所有人,那又为何会是如今的模样呢?先祖与成王论对,王能夺锋,臣能安心。太王拥命而横扫天下,先祖应命而致天下太平……可父亲、二弟乃至於种种感受到王命之威的人们,他们真的能安心吗?」
这一切听起来太过遥远,孟媛并不关心。
「我要亲自去确认,确认如今王命安在。若我为麒麟,若父亲与二弟的人生当有意义,在王命之下或许便有我该为之事。」
风声将这段言语吹得遥远,与这空泛得如若自大的想法相b,听众仅有孟媛一人,如此而已。
这是个好地方,一个便於安心休养的好地方,孟媛是这麽认为的。
与见着公子羽的反应彷佛,此地居民见着孟媛所想的也不是她身为孟侯之nV,而是出於更加平凡而亲切的方式往来。
在这里,孟媛感受不到旁人压迫一般的目光,不会有人因为她膝下无子而侧目,可她想这是身为「公子羽的夫人」才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无论如何,孟媛在漫长的Si寂中,稍稍获得了安宁。
……可这有什麽意义吗?她的愿望不变,她的渴望未改,也从未成真,亦不会成真。
一双手压在脖颈处的感受仍旧清晰,只是那双手的主人已然远去,不知何时会归来,而她仍在等待,等待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的延续。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身影已与多年前望着的母亲身影重合,一般等待,可她没有犯错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就只剩下等待。
或如她等待的人所说那般,受外力压迫而屈就是毫无意义的,可她的人生至此也没了别的意义。
或许留她在这里,是希望能找寻出不同的道路,然而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哪怕无人再用那样的眼光注视着她,她也始终看着这样的自己。
到头来,答案仍未改变。
她仍旧在等待,等待远行的夫君归来,结束这一切的时刻。
《隐麟》一、家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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