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
美丽每天都要剪一次指甲,雷打不动,而且剪的很短,作为和她生活在一个房间里的我,自然也不能幸免,一天一次,敢反抗就是一顿揍。
我记事以来就跟着美丽生活,听说美丽以前是个千金小姐,嫁了个好人家,后来不知怎么被休了,而她家族也随之没落。
脱去华服的美丽认识了我爸,而我出生时,却没看到我爸。我不知道我爸是谁,而这个自称是我妈的女人,我一直都很怀疑她的身份。
村里人说美丽克夫,说她相继克死了两个丈夫,其中一个就是我爸,美丽为了幼小的我避开那些对她不利的流言,选择了远去他乡。
我们住在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美丽对我百般疼爱,每晚在我睡着时细心的为我修理着粉嫩的指甲。
这让我在遇到小九以前,都以为人的指甲是不会生长得,小九的十个指头都留了很长的指甲,像电视里的恶魔一样,不过小九不是恶魔,他是我朋友。
我虽然很好奇美丽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来剪我的指甲,但我一直没反抗过。
直到有一天我和小九看了一个电视quot一个女的偷偷剪掉另一个怀孕的女人的头发,然后把头发塞进一个小稻草人中,嘴里一边咒骂着一边拿针扎稻草人,第二天那个怀孕的女人一尸两命,血从她的两只眼睛一直留到嘴角。quot
这个时候小九阴森森的问我quot你说你妈剪你指甲是为了干嘛?quot
我没说话,晚上躺在床上一直没法把那女人赶出我的脑子,女人肚子又圆又大,脸色惨白,两行血泪从眼睛留到嘴角。
这时美丽拿着剪刀来到我的床边,我微眯着眼睛,月光下,她面无表情,剪刀泛着寒光,在她剪刀刚碰到我指甲时,我猛的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她,她被吓得没敢说话,叹了一口气后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便看到美丽拿着剪刀坐在我的身边。想反抗,手脚却被绑在了床上,我挣扎着,美丽毫无反应,只是专心致志的剪着我的指甲。剪完后便放了我,这让我更加坚信她要利用我的指甲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九有一本格林童话,我们看到灰姑娘的那个故事时,小九对我说quot你妈对你那么坏,你就是灰姑娘。quot
晚上美丽把我指甲剪好后,我忧心忡忡,怎么也睡不着,我想灰姑娘还有王子来救她,而我怎么办呢?我只有我自己。
美丽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以前只会因为指甲来打我,今天却因为我把家里大门上贴的门神的一只眼睛给撕破了,狠狠的把我揍了一顿。我想我要是在想不出办法,可能就要死在美丽的手上了。
小九给我看了一个《糖果屋》的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个狠心的继母把兄妹两丢进森林里,他俩遇到了一个糖果屋,里面住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给她们吃好吃的,想让他们长胖点然后吃掉,最后聪明的兄妹俩把老婆婆推入火炉中活活烧死的故事。
小九说:quot王子不是恋童癖,他不会来救几岁的小孩子,小孩子只能靠自己。quot
小九说的对,我不能等王子来救我了,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美丽,我有信心,因为美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指甲。
我以帮村里老奶奶剪指甲的理由,收集了大量的指甲,装在一个玻璃瓶里,那些指甲有的硬有的软,有的小有的大,它们恶心的纠缠在一起,像一条条蠕动的白蛆。终有一天它们会帮我脱离美丽的魔掌,我只需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在往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和平常一样,白天和小九一起看童话,晚上让美丽给我剪指甲,生活不瘟不火,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让我差点忘记床底下那瓶蠢蠢欲动的指甲盖。而打破这平静的,是邻村一个小孩的死,小孩在外面游泳,淹死在池塘里,那天美丽丢下工作跑去看了。小孩静静躺在地上,头被人用毛巾盖着,听人说那小孩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从那以后,美丽精神恍惚,洗碗的时候会不心把碗摔掉,洗衣服会忘记关水龙头,有一天做完饭连煤气都忘关了,那天我在小九家玩,听人说,美丽晕倒在地上,被送进医院了。
晚上我回到家,美丽回来了,手里拿着把剪刀,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我把手伸过去。
我问:quot你认识那个被淹死的小孩吗?quot
美丽摇摇头,表情却很痛苦。
我问:quot眼睛瞎了是什么样子的?quot
美丽还是不说话,手却不小心剪破了我的指头。
我把指尖流出的血抹在眼角,问:quot是这样吗?quot
美丽怔怔的看着我,剪刀从她手里滑落,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没有一点老巫婆吃败仗后趾高气扬,扬言报复的模样,而是像是在一瞬间老去了一样,她叹着气,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朝卧室走去。
我虽然心软了一下,还是在晚上将那瓶指甲盖倒进了她的卧室。
这个晚上异常安静,我压着呼吸,不敢喘气,因为如果她明天振作起来,我一定会被她打死。
慢慢的我睡着了,梦里那些指甲变成白色的蛆虫像她的床上爬去,它们吸着她的血液,咬着她的身体,美丽死了。我和糖果屋里把老巫婆推进火炉里烧死的小孩一样战胜了恶魔,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二天醒来,美丽果然死了。但不是死在卧室,她躺在浴室的白色瓷砖上,一只手上的指甲盖被全部剥了下来,另一只手腕被刀砍得血肉模糊,血洒在她雪白的身体上,淋浴喷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水。
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在这里孤儿比弃儿高一等,因为他们的父母只是死了,而不是不爱他们了。而我比他们更高一等,因为他们都是被迫放弃幸福了,而我,是主动的,自愿的。我带着这点变态的优越感一直生活到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