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点,把衣服穿上,别给其他男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我低声催促,让织芝把衣服仓促换上,同时从我的衣袋中摸出两片薄布,让她掩着口鼻。
“想暗算我的人多着了,区区迷药算什么,这两片东西,可以中和市面上七成五的迷药,时间长不敢讲,半刻钟绝对没有问题。”
似乎是被浓烟与强光所累,织芝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幸好还跟得上来,快手快脚地穿戴整齐,才把胸口的扣子扣上,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这代表来人的武功造诣不错,但如果真正是专业的杀手或刺客,在听到脚步之前,剑刃就应该已经割断喉咙了,所以我的判断是,敌人虽然修为不错,但却没有什么在黑暗世界讨生活的经验,加上又是为了织芝而来,最可能的答案就是……
索蓝西亚?
在这答案浮现的当口,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而在我暗算成功,趁着浓烟掩蔽,冷不防地刺出两剑,让两名满以为可以把目标轻易擒来的蒙面歹徒创伤跪倒,揭起他们的面罩后,从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尖长的精灵耳朵,这就更证明了我的猜测。
“啊!卑鄙……”
“哼,你在赞美我吗?用迷烟就是精灵们的绅士手段?”
精灵们的愤怒不难想像,不过,在他们负伤反击之前,略为清醒过来的织芝,从背后悄悄发了两掌,正中这两名无礼潜入者的后脑,掌力一吐,把他们给当场震晕。
“干得好啊。”
很漂亮的反应,掌力也相当不俗,对于我的称赞,织芝好像很高兴地点点头进去,我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贴了两把,跟着戴上卫兵所用的头盔,遮住自己的脸,拉着织芝的手,就往外头冲去。
外头的情形当真是乱七八糟,我们才一出去,登时就明白为何这两个精灵能够轻易潜入。
本来织芝的防护措施若在,就算拦不住人,至少也会有警示的作用,但由于我的到来,织芝把防护措施关掉,结果被人家的突击队杀到庄园门口,却完全没有发现。
往高一点的地方跑去,朝附近眺望,可以发现几队人马在庄园门口奔驰来去,佯装攻击,却没有造成多少实质伤害,而守在门口的那些蠢蛋,居然没有发现他们的真正意图,只把兵力团团护住庄园,没有想到敌人可能已经派刺客潜入。
看看那几队蒙面人马的骑姿、提枪手法,尽管未着盔甲,但却可以看出他们必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倘若让他们放手进攻,庄园门口的这点防御阵容,不啻是一张长茅前的白纸,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运气不错,索蓝西亚的精灵骄傲自大惯了,上阵骑兵交锋没有问题,不过要玩阴的就不擅长了……”
要是换做擅长地下工作的伊斯塔魔导师,或是黑龙会忍军,刚才我们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弄昏擒走,不会有侥幸机会了。
“这样拖下去,对我方不利,那群精灵们早晚会发现潜入的刺客失手了,如果再有高手过来,谁挡得住?”
我问织芝何处有警示装置,要她赶紧去发出能让萨拉城听见的巨响,或是魔法警讯,召唤援手。如果把织芝的力量解封,那么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但我却不愿冒这风险,让她置身于与人厮杀的险境。
织芝应命而去,人才从我视线消失,我陡然觉得一阵不妙,来不及抽出袖中百鬼丸,直接抬举起腰间的配刀,连鞘往上一挡架,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虎口剧痛出血,整把刀连带鞘壳一起被震碎。
“好本事,指挥若定,又能挡我一枪,看在你这手功夫上,这次只打晕你就算了。”
入耳的是个女子口音,特殊的发声,带着索蓝西亚的腔调,我不及细想,低头闪过那原本要打晕我的一击,只是头盔受到震荡,甩飞出去。
闪电回头,我与背后突袭的那名精灵少女打了个照面。她也是与同伴一样,用布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眸,和代表精灵血统的长耳,但尽管看不见面孔,那身被银色劲装紧密包裹的少女香躯,却像是一头野性的雌豹,洋溢着征战沙场的英武感,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骑在马上,谁都会一眼认出这是一名女骑士。
“百里湛蓝?”
精灵之中,很少见到这样具有骑士英气的女性,我对任何美貌少女都没有恶感,不过对方显然不做如是想,因为在看到我的面孔后,这名精灵少女微微一愣,跟着就迸发了令人心寒的凛冽杀气。
“下流胚,你下地狱去吧,今日要报我一族血海深仇!”
连续几代都是武将世家出身的人,多少都会遇到这种场面,就是突然哪一天跑出某个人,把自己当成杀父仇人追着砍,假如自己也是从事军职,这种情形会出现得更多。
为将为帅,累积下来的功绩,哪可能不沾血腥?普通人可能很难想像,一个五岁小孩走在街上,会忽然被拉进暗巷,然后给人用刀抵着喉咙说“因为你老爸让我国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现在我也要让他感受同样痛苦”之类的狠话。
这样的事情不
', ' ')('只一次,成了我童年最大的梦魇之一,即使在十多年后,那样的画面还是偶尔令我一阵心惊肉跳。
然而,我前两天在受到刺激后,终于想起了下半段记忆,包括了我如何脱险,还有为何我在家里不曾受过袭击的原因……我家那几个种花翻土的老东西,确实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杀手……
不过,如果说本来我还有资格说什么不满,那也在我实际上过战场后,正式宣告取消了。
其他国家不提,单单只是索蓝西亚的精灵们,在马丁列斯要塞一战,二十八万精兵横死沙场,要塞内数十万男女老幼俘虏,被转卖给各国的奴隶商人,算一算因此家破人亡的牵连人数,那还真是数也数不清呢。
也因为有这个觉悟,所以当这名燃烧着悲愤恨意的精灵少女,舞动银枪,凶狠地追着刺击,我只是忙着逃窜,全然没有试图解释的打算,心中祈求跑去放烟火、讨救兵的织芝能早点回来。
“下流的贱人,今天活该让你撞在我手中,到下辈子去忏悔吧。”
少女的武功相当高,精灵之中有这样优秀武技的并不多见,第五级……甚至是接近第六级的力量,已经快要称得上是武技高手,尤其是那一手银枪吞吐无定,让人越来越难招架,如果不是因为我手上也有一个盾牌,趁隙抵挡,恐怕身上就不只是三个出血伤口这么简单了。
奇了,她的枪法有点古怪,是花巧太多吗?本来应该可以更快、更具杀伤力的……
出身武将世家,见过不少上乘武学,我隐约从敌人的枪法中察觉一丝异常,不过此刻生死一瞬,我无暇仔细去确认自己的发现,只是竭力运起我那浅浅的真气,一面施展滚动的地堂身法,一面贯劲于麻木的手臂,靠着那面精钢盾牌,挡住敌人一发又一发的闪电枪击。
“真是可耻,堂堂武门百里家族的继承人,居然只会像一头乌龟似的应战,你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进退有据,这才是为将之道,还有……叫我鼯鼠或鸵鸟都行,乌龟老子是不干的,留给你老子慢慢去干吧。”
“无耻下流!”
不愧是尊贵而高傲的精灵,被我这一激,原本就疾若星火的枪击,倍添了几分狠劲,从手臂激增的痛楚感觉来推算,即使骨头没有断,也肯定瘀伤出血了,这样下去,盾牌碎裂是早晚的事,而我是否能在那之前找到脱身机会呢?
认真来说,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精灵少女相当有魅力。虽然看不见面孔,但纤细的小蛮腰、敏捷而英武的姿态,就连简单的挥枪出击,看起来都充满少女的青春之美,让人不由得产生几分遐想,猜测在这套衣衫底下,会是怎样雪白嫩滑的香躯?
假如不是因为忙着招架,手腕又痛得要死,我一定会试图贴近,看看她胸部、玉臀的曲线,遐思一番,但现在却全然没这念头,只是拼命祈祷织芝能早点带救兵回来,不然她本人回来当救兵也是可以的。
一下分神,防御出现破绽,给少女骑士一枪扫在右肩,痛澈心肺,血流如注,枪上劲道好强,差一点手臂就要废了。
如果这一枪不是扫,而是刺,那就……她为什么用扫的?难道……肯定是这样,她平时使的兵器不是枪,是戟,所以才会这样。
从交手以来,我就有种怪异感觉,这少女使枪的动作颇有空隙,浪费不少机会,但她提腕出枪的姿势,看得出长年累月的锻链之功。
这套枪术也算上乘武技,照理说不该有三流武者的瘪脚错误,那么另一个可能,就是兵器不顺手,从这个想法去观察,她平日惯用的兵器应该是戟,这次是为了携带方便才换用枪,所以在扫、拖的习惯动作上,才会有破绽。
以这个想法为基础,我试图创造可以利用的破绽,一个最近刚刚才完成的攻击技巧,正式派上用场了。
淫动弹,射吧!
记载于淫术魔法书中的,除了生物的召唤术,也有一些威力较小的体术,利用体内的能源发力,不假求外力,也无须唱诵咒文,只是我过去没有尝试修练,这几天刚刚完成,初次实战使用,手臂一扬,一枚鸡蛋大小的粉红气弹激射而出,朝敌人面部射去。
“玄武真功的十方明器?”
精灵少女的惊呼声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惧怕,而这份由于误认所造成的惊恐,正是我所需要的效果,否则一记连薄木板都打不穿的气弹,有何能力对她产生威胁?
趁着她攻势一断,我看准她枪法的空隙,侧身一滚就脱离了攻击范围。
“想跑?”
她惊醒过来,猛地一枪就往我背后扎下,威势狠恶,却已落入我的计算,因为距离被拉长,枪刺的力道较之前减弱,此消彼长,反而利于我防御。
“悠久之风,依我祈愿,化作坚强护盾,庇护我身。”
使用简单的风系魔法,提升护盾的防御力,这没什么难度,却是寻常武者不会做的动作,本来应该可以收到奇兵之效,再拉远距离,趁隙逃逸,可是这次我却犯上了一个疏忽。
“风之精灵,退下!”
', ' ')('对于元素魔法的操控与感应,尤其是无色的风系,精灵远比人类优异许多,我尝试以风系魔法加强防御,却忘记敌人正是此道行家,只用了一句短得甚至不能能称为咒语的短喝,就把我的魔法破去,银枪则凶狠地刺上那面满是龟裂的盾牌。
“砰!”
盾牌瞬间碎裂瓦解,银枪长驱直入,却没刺中目标。我利用盾牌的碎裂争取了点时间,向前一记扑滚,进入她身前长枪的死角,在她惊觉后退之前,抽出袖中百鬼丸神剑,荡出一记耀眼长虹,一剑就扫了过去。
虽说是对方动手在先,但顾虑着眼下的时局,我不希望做得太过分,加上又念着对方是个美人儿,因此剑锋所指只是她的小腿,顺利的话,削筋断骨,当一辈子瘸子,总好过少掉一条腿或丢掉性命。
以百鬼丸的绝世锋利,这一剑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也刺进去了,更何况看她靴子的厚度,不可能藏着什么盔甲护具,但这一剑削去,发现剑刃斩之不入,甚至给剧烈反震弄得手腕疼痛,拿捏不住剑柄的,竟然是我。
这怎么可能?这个精灵小妞她……她为什么能抵挡百鬼丸?
基于对精灵不擅武学的刻板印象,我之前一直忽略掉几个不合常理的可能性,可是在百鬼丸斩之不入,甚至还给反弹出来的刹那,我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不祥感受,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遇过类似情形,碰上过一个同样体如金刚的精灵。
约伯·希恩?
这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连同曾发生在马丁列斯要塞中的种种,在脑中闪过,只是我没时间多做感叹,因为这一招失手,那少女骑士已放开长枪,空出手来,一掌就往我脑门拍下。
生死一瞬,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逃生无门,我把心一横,举剑上撩,也管不得这时的角度,恰好形成撩阴剑这样的下流姿势,满脑子想的就是希望拼个同归于尽。
只听得上方倒抽一口凉气,掌劲更添了几分狠意,誓要抢在剑锋及身之前,先将我击毙。
“住手!剑下留人!”
一声巨喝如雷贯耳,似是男子口音,但这时双方势成骑虎,哪是说停手就停手?
眼看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惨烈局面,蓦地一股强烈震波从右方飓风似的袭来,我只依稀看见,好像是一把与人同高的透明巨剑由右方刺来,忽而又化为乌有,跟着整个人就被震飞出去。
那名少女骑士的情形并不比我好多少,只不过是朝反方向倒跌,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名拆解者的武功高明至极,纯以一股柔劲,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两人分开。
我连滚了几圈,才止住跌势,抬头一看,那名少女骑士也立稳身形,正要再朝这边冲来,前方黑影一晃,一个人抢拦在她身前,伸手阻住她的动作。
“够了,碧安卡。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辱没了精灵王的崇高意志,更将置索蓝西亚精灵的骄傲于何地?是谁授权让你这么做的?”
纵然带着怒意,这个声音仍像乐曲般温雅好听,可以想像,这人是个与方青书类似,受过高等教育,在良好教养中出身的贵族,但他所说的话,却让我昏乱的脑筋为之一醒。
精灵王是精灵们所崇拜的神明之名,尽管那个少女骑士碧安卡还蒙着面,但这人却一口喊破她的来历,如果不是白痴,就是已经有准备摆明车马硬干。
看他的举止与气势,恐怕是后者居多,而碧安卡被他一斥责,竟然立刻单膝跪地,一语不发,这就显示了他的身分非同一般,可能是索蓝西亚皇族中的人物……
换言之,继娜西莎丝之后,又有一名隐身于会议幕后的高位人物,被逼出台面上了。
是什么人呢?
从他的背影、高佻修长的体型、银色的长发,我对照着脑中的人名与资料。
军方的机密情报,对各国要人都有一定的形貌纪录,趁着这次的职务之便,我查阅了不少本属于军事机密的东西,硬是记下了许多资料,这时脑中对照特征,登时浮现一个人名。
伦斐尔·格兰纳斯·斯特丁?索蓝西亚第二王子?他不是难得离开索蓝西亚吗?
这是个比方青书身分还要尊贵的大人物。由于第一王子才能平庸,所以储君之位始终未立,诸王子中又以他最出类拔萃,如果改天索蓝西亚王一命呜呼,他就有很大可能接掌王位,不过……
听说他有个喜好东方文化的怪癖,因此不讨他父王的欢心。
但是,这个发现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疑惑,因为刚刚将我与碧安卡从危机中分开的那一击,掌劲雄浑,火喉老辣,不是随便可以施展出来的,即使是冷翎兰这样的高手也要甘拜下风。
伦斐尔的名头响亮,但军部情报中并没有对他的武功特加着墨,这么高明的一掌,他发得出来吗?更何况他的声音,并不像刚才那声巨喝……
“少年人争勇斗狠,出手这么重?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可得收敛火气了。”
伦斐尔的出现突如其来,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浑然不觉其他,直到这个平和儒雅的男子
', ' ')('语音传来,正是刚刚那一喝之音,我方才惊觉旁边不远处还有人,一面说话,一面缓步走过来。
黑色的长发,三络短需,岁数约莫四十开外,模样看来十分俊雅出尘,一双眼睛神光内敛,显然有着很高的内力修为,我不认识他,但看来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然而,不管他是什么人,目前对我的意义不会大过路人甲,因为我理智稍复,立刻就想到一件极为不妙的事。
被这一折腾,庄园中已经起了火头与浓烟,萨拉城中不可能看不到,更何况织芝已经跑出去一会儿了。
这样一来,别人不说,冷翎兰会立刻赶到,届时大家一碰面,什么好的坏的都会被揭穿,尤其是对织芝那边,我现在将会百口莫辩,事情将超乎想像的麻烦。
当机立断,我只能立刻做一个判断,尽管冒险,但这位精灵王子如果真如传闻中的精明干练,相信他不会与我有不同的意见。
“伦斐尔王子,在这里闹出了大丑闻,相信您也不乐意见到吧?我以阿里布达万骑长的身分,想和您谈个交易。”
放眼大地之上,像我这样整天谈条件多过打仗的军人恐怕不多。
而且索蓝西亚精灵并不是谈判的好对象,因为骄傲的精灵,九成都是严重的种族歧视者,碰上他们,没有什么交易余地。
不过,伦斐尔却似乎是剩下的那一成人,又或者他只是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妥协。
毕竟索蓝西亚出动突击队,在阿里布达境内进行绑架工作,这件事情传出去,索蓝西亚立刻名声扫地。
我们达成的协议很简单,就是立刻罢斗,他把手下第一时间撤走,由我负责把阿里布达的部队稳定下来,封锁所有消息,阻止丑闻的爆发。
“百里万骑长,你们父子两代,染满了我精灵同胞的鲜血,我并不想领你的情。”
“王子殿下不必领情,这是互惠,不是人情。你怕丑闻,我怕会议开不成,如此而已。”
火烧眉毛的压力,是促成国际谈判的最佳接着剂,虽然王子殿下冰冷的表情,让人想起雪中的水晶,但当他开始撤退手下,我也冲下去稳住赶来的援军,这个交易不用说也成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我的身分又被人认了出来,想要继续隐藏已经不可能,争取一个先离开的机会,是为了亡羊补牢。
路上遇见了赶回来救援的织芝,她看到我,又惊又喜,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扑了上来。
“相公,幸好你平安无事,我……”
幸好之前一番话哄住了这个精灵傻妞,不然现在要说话就不方便了,我把织芝搂得紧紧的,在她耳边轻声却坚决地说了一句。
“答应我,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认出我来,知道吗?”
一句话说完,也不管织芝反应如何,我放开她就走,只看到她呆了一下,跟着就点点头,却很识趣地没有跟上来,看来多少明白了我的意思。
之后我闪电冲到前头,要指挥着庄园里受伤的残军,灭火与救治伤者。
在我下集合令的时候,那群精灵自然也撤退光了,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搞定从萨拉城过来的援军。
照理说,领队的人如果是冷翎兰,那么只要短短几句,我就可以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她的精明,自然会认同我的做法,一起把这件丑闻压下,免得破坏会议气氛。
我从高处俯视,只见一道蓝色倩影抢在大队援军之前,由山腰处闪电往上飙射,轻功好快,却不是冷翎兰是谁?
只要和她一见面,说个几句,危机就先过去了。
不过,事情却朝着最不妙的情形发展。
就在蓝色倩影疾风般地飙上山岗,我正要往前迎上时,周围空间的灵波无预警地震动起来,另一道黑影抢先在山岗上缓缓现身。
瞬间移动的魔法,赫然比冷翎兰的轻功快上一步,结果当冷翎兰出现在我面前时,娜西莎丝也同时现身,这下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翎兰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主帅,她一看状况,眉头微皱,只是问我目前情形如何,而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也就只报告护庄部队的伤亡情形,同时加上一句贵宾已经获得保护,安全无碍,送往他处,而对其他状况绝口不提。
短短一刻钟之内,情形越来越恶化。
庄园内的火头是全部扑灭了,但庄园外的紧张气氛却才刚刚开始,娜西莎丝会察觉有异而前来此处,其他人当然也能。
就在一刻钟内,以莱恩·巴菲特为首的各国要人,简直就像是约好了一样,相继出现在眼前。
“翎兰公主、百里万骑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会问出这句话的,都是二三流的喽啰人物,真正的重要人物,不用自己开口,却都在等待着回答。
然而,被这么多顶尖人物的目光给集中,有关切,也有等着出糗的敌意,纵然我再怎么胆大无畏,却也没法在这时过分胡言乱语,只能简单交代,刚刚这里出现暴徒袭击,我恰好经过,率队击退
', ' ')('。
“暴徒究竟是何来历呢?”
伊斯塔人不安好心地这么问了,我正不知是否该将预设答案说出口,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茅延安,大摇大摆地抢上一步,说在这种时候掀起骚动,这很有可能是黑龙会的阴谋,大家要小心注意。
好大叔,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连证据都不用,就把贼赃一股脑地都栽在黑龙会头上,如果黑泽一夫那个鸟人在这边听见,不知道会不会把你追斩到南蛮去?
但是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还要朝我使眼色?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耍奸吗?
然而,伊斯塔人却对这个草率的推论不表认同,娜西莎丝更率先出言嘲弄,表示为何一切阴谋的背后都有黑龙会?
堂堂阿里布达的王都,却任由黑龙会的奸徒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尊使这么说就不对了,阴谋的背后不是黑龙会,那难道该是伊斯塔人吗?这么说起来,最近敝国王都确实有几件怪事,要请尊使协助调查一下……”
淡淡的一句还击,但当这句话出自冷翎兰口中,任谁也听得出里头的危险气氛,这一对同列于七朵名花中的美丽绝色,同时也是誓不两立的死敌,更何况伊斯塔人最近在国内确实策动几件阴谋,包括袭击我在内,都有形迹可循,这一下发话,登时令娜西莎丝气势受挫。
但这伊斯塔的魔女也不是好惹角色,随即出言辩驳,表示伊斯塔使团在萨拉附近受到袭击一事,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当初表示要承担责任的某人,是否该有所担当?
咄咄逼人的责问,冷翎兰却显得很平静,一句“某些民族阴险狡猾,焉知是否有人自导自演,乱人耳目”就把这问题推回去。
一时间,火爆的气氛仿佛令众人置身战场,全然忘了眼前的残破山庄,还有究竟为何而来。
情势正自僵持,一个平和中正的男子语音,适时地解决了敌我双方的问题。
“莱恩总统、冷大国主、各国重臣,请稍安勿躁,敝人保证各位都会得到一个很圆满的解释。”
随着这声音,两个人影从青烟袅袅的焦黑大门中走出,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未曾公开露面的伦斐尔王子,而跟随在他身后走出的,则是那名身分不明的中年文士。
糟,看这架势,该不会是伦斐尔的随护高手吧?听说伦斐尔和方青书一样,都是心禅老秃驴的得意弟子,难道就因为这样,从光之神宫调高手保护他?
哼,真是种族歧视,美形的精灵王子就连护卫都长得帅,我就要整天看不良大叔,没天理……
心里胡思乱想,我忽然警觉到事情严重性,毕竟索蓝西亚的头号重臣浮现台面,造成的冲击将不亚于当初娜西莎丝的现身,我可以想像到身边这时的震惊与冲击,而耳边一片的寂静无声,正说明了这个猜测。
缓缓转头四顾,看到的东西一如所料,在场众人有不少都变了脸色,除了莱恩、冷翎兰这样权力中心的人物,就连茅延安都停了动作,面上露出喜色。
只是,他们目光集中的对象,却有些古怪,虽然是望向伦斐尔,但目光落点却放在他身后,那一名中年文士身上。
“关于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老夫和伦斐尔王子稍后会做出解释,但在那之前,我可以证明,伊斯塔使者团确实在萨拉城外遇到袭击,并非虚言伪造……”
这番话没头没脑,更一下子把话题扯开,帮伊斯塔人说起话来,让人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帮哪一边的,只看他轻抚短需,温言说道:“当时的情形相当凶险,我适巧路过,协助伊斯塔的朋友抵抗敌人,经过一番战斗,终于将对方击退。这些凶徒身分不明,虽然有部分是阿里布达人,但究竟为何而来,由何而来,还需要详加调查才能弄清楚……”
一番话语惊四座,我偷瞥向娜西莎丝,只见她面上浮现喜色,显示这名中年文士正是当日她口中“神秘出现,帮伊斯塔使团击退凶徒”的高人,而冷翎兰的表情则是阴晴不定,不知道她是否认出了这中年文士的身分?
在场众人中,大概有九成以上和我一样,知道这中年文士大有来头,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若说他是王族政要,他身上少了那种世俗之气;若说是绝世武者,当世五大最强者中,与他比较形貌相符的是……
隐隐约约,我听到后头有人在做猜测,但变态老爸我不会认不出;至于若说黑龙王会这么大剌剌地现身人前,恐怕连黑泽一夫自己都不相信。正当我要找大叔把事情问个明白,这名中年文士已经主动发话。
“老夫心灯,本乃一介方外闲人,因为此次和平会谈关系大地万民福祉,受我师兄所托,暗中关照协助,各位贤达有礼了。”
一句话说出,在人群中掀起了无声的骚动,人们的目光由疑惑转至震惊,继而变成热切之色,情形竟然与莱恩初莅萨拉城时候的气势有几分相像。
光之神宫对整个大地的影响力,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
执掌光之神宫的最高权力者,是德高望重的心禅圣僧,谣传
', ' ')('他的武功修为已不在五大最强者之下,但由于从不出手,所以难以证实,只能从他的数名得意弟子,隐约得窥这名神僧的修为。
众所周知,心禅圣僧还有两名同门。
大师姐心剑神尼,名列五大最强者之一,长年闭关清修,与世隔绝;三师弟心灯居士,少年时得逢奇遇,精擅极其罕见的火系魔法,据说是位性情淡泊、爱好文艺的雅士,自从师兄接掌宫主之位后,飘然而去,云游四海,再不问权位世俗之事,由于行踪飘忽,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他。
但爱好文艺却不代表武功不强,光看心剑与心禅,就不难想像这位心灯居士到底手下功夫如何。
更何况,即使不问世间俗事,他仍是慈航静殿公认的第三号人物,能动用、影响的范围,不会低过莱恩多少,而这样一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居然为着和谈会议,亲临萨拉城?
呃……糟了,心禅来了倒不怕,怎么偏偏是这家伙?
我心中猛犯嘀咕,因为对我而言,心灯居士除了是位大人物外,还多了一层身分,就是羽霓、羽虹两姐妹的抚育恩师。
万一这位大人物知道了我对羽虹的种种禽兽作为,那……
当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犯着不安,一抬头,却刚好看见被包围在簇拥人群中的心灯居士,也正朝我这边看来,眼中的笑意温和,但出口的那一句话,却令我惊得魂飞魄散。
“百里将军吗?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少年英雄,听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儿说,你在南蛮神出鬼没,机变无双,挑动分裂四大兽族,颠覆蛇族的奸谋,更甘冒大不讳地强拔万兽尊者的虎需,大有侠气,老夫很欣赏你啊。”
这一天,我突然很想掐死方青书,也很想掐死我自己。离开南蛮时,我大意地忘记委托他,不可以漏我的身分,却忘记这个素来行事光明磊落的儒侠,胸襟坦荡,在回师门报告时,把他所知所见的全说了。
然后,就是心灯居士当众的一席话,让我再次享誉国际,毕竟无论是哪个民族的历史,和兽人之间发生过的几场战役,纪录都不是太好看,而今一个人类凭着自己的能耐,在兽人的老家搞风搞雨,弄出大破坏,更敢正面挑衅万兽尊者,勇救弱女,这简直是堪称民族英雄的伟大功业。
这么大的事情,本来如果由我自己招认,大概还不会有多少人信,可是由心灯居士的口中说出,那就是有了慈航静殿全体的背书,无庸置疑。
结果,来自各国重臣、要人的赞美与惊奇,像海潮般瞬间把我淹没。
金雀花大总统表示要搬勋章给我,就连高傲不驯的冷翎兰、娜西莎丝,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彩。
在这光荣的顶点,我本该欣喜若狂,无奈整颗心却冰凉到极点,因为当这宣扬四海的消息,传到南蛮,本来因为不知道我身分而无法行动的兽人势力,将对准我这个靶心,怒涛似的涌过来。
而撇开我的处境不谈,心灯居士、伦斐尔王子的先后出现,为错综复杂的萨拉城局势,再次造成了震动。
伦斐尔与他那群精灵一起离开,说稍后将会对整件事情作交代。至于和精灵方面的交涉问题,我这层级低的中阶主管无资格过问,自然有莱恩总统、翎兰公主能者多劳。
比较麻烦的,还是娜西莎丝这魔女,早先信誓旦旦说要揪出我背后的黑魔法师,一有机会就来刺探消息,从我在南蛮的活动问起,几句话相互试探之后,我才顿时醒悟,她并不是在意我的南蛮行,而是怀疑我们把人藏在这处庄园,因此才受到袭击。
哈哈大笑是很简单,不过要脱身就比较麻烦,还好茅延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说是有紧急军务,拉我去摆平。
娜西莎丝摸不清楚大叔的修为深浅,始终对他的威名深深忌惮,不愿正面冲突,就这么给我们两个趁机开溜。
“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轻轻松松就帮你摆平一关。”
“嗯,如果你能在我被那群精灵追斩的时候早点到,事后少邀一点功,我会更感谢你的。”
“这个……啊,对了,你的国王老大要召见你。”
这当然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国王陛下找我的理由,不会是询问不知所谓的公务,而是再度关心我拯救他宝贝女儿脱离苦海的任务。
我不知道如何交代,幸好茅延安自告奋勇,愿意与我一同见驾。
进到皇宫,身负皇命在身的我,轻易长驱直入,像过往那样,在御书房外头等待着陛下的召见。
也许“办公累了稍稍躺下休息一会儿”的考量,并不适合坐拥后宫成千佳丽的帝王吧,即使距离御书房还有老大一段距离,我们却一直听见几乎已成候传惯例的声音。
“啊……陛下……国王陛下……”
“桀桀桀,朕等会儿还要再干八个宫女。”
似曾相识的对话、喘息,茅延安朝我瞥来奇怪的一眼,我则是耸耸肩,道:“看什么?这次运气已经不错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他起码要再干十个宫女。”
国王陛下的体力似乎不是很好,又或者是这名姬
', ' ')('妾魅力欠佳,这一回合在短短时间内结束,跟着,侍卫们进去,把适才侍寝的姬妾,用一条厚厚毯子裹着抬出去。
“真想知道那毯子里的美人是什么样子。”
“想看女人裸体就直说嘛,除了光溜溜的样子,还会是什么样?”
我多少知道一些宫内的防护措施,为了防止被女刺客藉着侍寝机会暗杀,通常国王要临幸嫔妃或宫女之前,都会让侍卫把她们脱得光溜溜的,检查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才用毯子裹着送进来;当然离开的时候也是一样。
我们的运气比预估中还好得多,国王陛下似乎得到我们抵达的消息,不再继续多干那计划中的七个宫女,直接要我进去见驾。
大叔让我稍安勿躁,他先进去和国王说了一会儿的话,跟着我再被召进去时,大叔向我比了一个万事没问题的手势,国王陛下也不以为怪地向我表示,请到欧伦先生相助,大事成功有望。
“朕X岁登基……Y岁成亲娶后,Z岁有了长公主,多年来,她是朕心头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想不到……”
假如不是刚刚见识到国王陛下纵横床第的威猛模样,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亡国之君,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说个几句话就红了眼睛,用袖子频频拭泪,哭泣说着他可爱纯洁的女儿,为了国家自愿牺牲,现在受到多么悲惨的煎熬……云云,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正不知道该如何脱身,他突然止住哭声,说:“事情刚才欧伦先生已经说了,你学艺不精,武功不强,要你去与那险恶的基佬周旋,确实难为你了,朕现在给你一个好处,皇宫里头收藏的武学秘笈,随你观看,三天后你……大概有个五大最强者的实力,事情就好办了”
当不合理的民意,凌驾于专业之上,这真是一件让人万分痛苦的事,无奈我不能选择辞职来回应。
三天内变成五大最强者,那岂不是要我在三天后有能力去单挑黑龙王?
这是个合理的世界,别说是阿里布达皇宫里的破烂秘笈,就算把五大最强者找齐,一起传功于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效果。
但又能说什么呢?这个国王陛下摆明就是一副不接受抗辩的样子,我只有领旨谢恩,赶快出去筹谋对策。
“喂,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
“喔,这冷弃基一看就是色鬼,我告诉他萨拉最近的神秘美女传说,说会帮他留意绝色佳丽,绑来送给他上,他就同意让我帮你忙,一起拯救他宝贝女儿脱苦海。”
“什么?你这皮条客居然……不对,我是说你干什么跟他说我的武功不强,不能办事?”
“难道你自认武功很强吗?”
我们边说边走,由于刚才与国王陛下进行的是机密对话,所以离开时也是走不引人注目的后门,当我正想纠起大叔的衣领,严厉质问,突然看到几个侍卫行动鬼祟,好像在抬一个木箱出去。
“等一下,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我以前听过,皇宫里头有一些侍卫会偷财物出宫变卖,这些事情不碰上便罢,既然撞在我手里,当然得管一管,更何况……
说不定有几分油水可以捞,横竖很快就要被黑龙会与兽人联手追杀,多搜集一点跑路费资本也是好的。
御前侍卫的职权很大,不过认出了我和茅延安,纵然不愿,也只能让到一边去。
“浑你个帐,看看你们偷了什么东西,要是东西贵重……啊,仆你个臭街,这、这是……”
即使是我和茅延安这样的老江湖,一时间也不禁耸然动容,箱子里装的并非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个赤裸裸的美人儿。
秀雅纯洁的容颜,平坦的胸部,几乎找不到一根毛发的耻部……呃,我估计这个小美人儿不会大过六岁。
圆睁睁的大眼睛,诉说着极度的惊恐与畏惧,不过我们却无能解救,因为她伸吐出来的小香舌、雪颈上的深深扼痕,都说明同一件事实:她已经死了。
“这……”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垫在那具裸尸下的厚毯,我知道自己最该做的事,是保持沉默,当作没看到。
“嗯,你们几个,快点把陛下……不,把上头交代的事情给办好,别在这里摸鱼。”
匆匆撂下这样的一句,我和茅延安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打道回府。尽管一直戴着墨镜,但我刚才看到的东西,这位不良中年一定也看到了。
垫在那具裸尸下的厚毯,就是不久前从御书房里扛出去的那一条,换言之,国王陛下临幸的小美人儿、扼杀那裸女的凶手……我们都知道那代表什么。
在隔音良好的马车里头,不虞有人听见乘客谈话,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大叔开始说话。
“贤侄啊,你会不会觉得……”
“大叔,我们都只是拿人薪水的公务员,除非有了发动革命的觉悟,不然最好学着当傻子。”
“可是……怪异的性癖是没什么,妓馆里也有很多爱掐脖子的SM狂,但是把对象放在那么小的……这是不是有点……
', ' ')('”
“玩女人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花钱的时候,我嫖过比这更小的;如果是强奸,我也干过比这稍大的,他是国王,自古帝王都是荒唐的,你看不顺眼,想要拿他怎么样?”
然而,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来不曾为着玩乐的理由虐杀女性,更没有勒毙过这样的小女孩。
当然,这样子想,并不能代表我就是什么好东西,在名为道德的衡量尺上,我与国王都是两个变态的人渣,只不过,我此刻确实感到一种反胃的不快。
“贤侄啊,你觉得……如果你今天有像令尊一样的强大力量,那么你会出来主持正义吗?”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这个穷酸画家,刚刚为什么算记我一道?三天内变成五大最强者,就算找恶魔许愿都做不到,你……”
说得火大,我一把扯起茅延安的领巾,而他则一副委屈地回答。
“这是为了让你成才啊,你这个人没有一点强迫性的东西在后头推,就根本不会自发性地进步!你想想,兽人们马上就要找过来了,如果你的武功不强,那岂不是……”
“那也不用这么强迫啊,现在怎么交差?你有办法在三天内抓到那个神秘美人吗?哼,说起来都是那个心灯不好,这样子摆我一道,你和他不是多年老友吗?怎么事先也不帮我说……”
本来渐趋和缓的情绪,在我想到一个可能性之后,一下子紧绷起来。不由分说,我一把掐住茅延安的脖子,厉声喝问。
“该不会……是你要心灯老鬼这么整我的吧?要他把我在南蛮的事当众抖出来?”
“别、别误会,我……我喘不过气了。绝对、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这样子辩解,但从我手劲没有放松,他想必也知道我不怎么相信,这才在我稍稍松手后主动招供。
“我真的没有唆使他这么做,不过……前阵子收到他的信息,向我查问南蛮一事的真假,我把你夸上了天去……这也是为你着想,如果不先美化你的形象,到时候你玩过羽虹丫头的事情被揭露,心灯不是非杀你不可?”
“你什么事都能说出一堆大道理。”
“我这是为你着想。况且,你看不出来吗?你嘴边的月雪双汤,都有相同期盼,希望你早一日变成你父亲那样的英雄人物啊。”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我不想和那个变态老爸一个德性。你再说一次,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好好死。”
“好,我们不说你的变态老爸。但你是一个务实的人,眼下局面这么不利,除了远虑,还有娜西莎丝这个近忧虎视眈眈,你没有一点傍身之技,怎么撑下去?难得那个玩幼女的老变态这样大方,让你使用宫内库藏资源,你……”
“就算要练武,也不需要靠皇宫啊!阿里布达皇宫能有什么好东西?里头凡是有点苗头的秘笈,早就被我们家上两代给顺手带回家了,翎兰臭婊如果不是被送去慈航静殿,凭那堆烂书根本练不出个屁来。”
被我这一说,茅延安点头道:“对啊,百里家的玄武真功,天下第一,你只要把玄武真功练个一两层,比什么秘笈都管用,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你……”
“你好像忘记了,我过去说过很多次,我天生体弱,不能习武的。”
这话题我们并非首次讨论,茅延安过去也唆使过很多次,但每次只要说到这一句,他就举手放弃,怎知这次当我冷冷回应出去,他却很诡异地一笑。
“嘿,就怕你不这么说,好啦,咱们下车吧。”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抵达了爵府,我与茅延安一起下车,进入爵府内,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就为着眼前的景象而吃惊。
福伯这开门人理所当然地站在我面前,但是前厅的桌椅上却坐着两个人,而且全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月樱的出现与顺利进入,我还能够理解,当年她出入我家频繁,与福伯熟识,要进爵府当然没问题;但是坐在她身边的……为什么心灯居士也会大驾前来?
这人目光锐利,可别看出了我与月樱之间的奸情。
“百里将军,请过来谒见居士,今天承蒙他允诺相助,来帮我们一个大忙。”
月樱的称呼,因为有外人在场而变得拘谨,但我仍感觉到有几分诡异。
而在她的解释中,我大致明白,心灯居士不但是众所知名的巧手神匠,更是光之神宫属一属二的医道圣手,这次受月樱请托而来,专门帮我“看病”
“如果没有茅老师的面子,要请动心灯先生可不容易。不过,心灯先生说,他两个弟子在南蛮很承你的情,在情在理,他也希望能够回礼。湛蓝,你真是了不起,居然在南蛮干下了那么样的大事,我也很以你为荣喔。”
为了他的两个弟子,要对我回礼吗?
这还真是让人浑身发毛呢,虽然以羽虹的高傲个性、身为女性的矜持,不太可能把发生在南蛮的事告诉旁人。
而心灯居士一副抚需微笑的温和模样,也不像是包藏祸心,但想到那些不祥的可能性,我还是觉
', ' ')('得直冒冷汗。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逃躲的空间了。
月樱的关心、茅延安的妥善安排,无疑已经把我推到一个难以推托的位置,虽然我摇手说不想修练其他家的武功,但该死的福伯却在这时泪眼汪汪地跑上来,说少爷为了预期小少爷有一天回心转意,早就在家里留下了秘笈。
“虽然只有第一层的口诀,不过少爷当初交代了,只要小少爷将来身体好了,练功时不会……不会……就可以从这开始练习……”
王八蛋,连变态老爸也阴我一道,这下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姐姐,我还想多问你一次,你真的很希望……我好好练武,变成像我老爸那样的强人吗?”
正经的语调里,月樱可以听出我的认真,而我也留意到,当月樱点头说“嗯”时,眼中所燃放的期盼之情,是我从来也不曾看过的炽热,令我惊觉到,一心爱护我的月樱姐姐,竟然这么样地希望我改变。
每个男人都会做些事,来取悦自己的女人。
月樱素来都是那么云淡风清的个性,不希罕任何名贵礼物,也不需要任何名贵礼物,回思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只有她像个姐姐一样地对我付出,我从没为她做些什么,现在也该稍稍让她高兴一下。
抬起头来,在月樱背后的大老远处,一个梁柱与屋檐所形成的暗角,我发现有个人正躲在那里,窥视着这边,却不敢出来与众人接触。
虽然她大半身子躲在梁柱后,但是那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却告诉我她的身分,而她偶尔探看出来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与月樱姐姐相同的炽热。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些义无反顾的时候,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事实上,连我自己都开始心动,期望那渺茫的侥幸。
也许……经过了这许多年,我身体状况真的不一样了,上次修练兽王拳也很顺利,这次又有一个医道高手在旁护法,或许我真能改写过去那不愉快的纪录。
“好,我干了。”
玄武真功的口诀,当年我一早就已经背熟,不用再拿出什么鬼秘笈来看,这时则是在众人的包围下,盘膝坐好,默默运功,照着口诀行功。
难得练功,一开始的气息运转并不顺遂,花了好一阵子仍静不下心来,这时,忽然有支手指在我后心按了几下,每次轻按,就是一股暖流行遍全身,也不知是禅功还是光明系的魔法,到后来,整个身体一片暖洋洋、轻飘飘的,直欲翔身仙境,诸般外魔皆不能侵。
有高手护法,果然就是不一样……脑里浮现这个念头,我正要趁势宁定心神,照口诀行功,脑里却陡然轰的一声,彷佛被触动到什么,无数的画面、闪光在脑海里狂啸而过,雪白的女体、浓烈的血腥、捂住嘴巴的手……各种画面闪逝的速度太快,我甚至来不及捕捉到些什么。
在脑内心神剧震,几乎走火入魔的同时,体内真气也为之大乱,开始逆冲向腑脏各处。
几乎只是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彷佛置身万度洪炉,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往外呕血,难言的痛楚像是锉刀一样,狠狠地刮着痛觉神经,睽违多年的痛苦感觉,再度出现在身上,而耳边则断断续续传来焦急的对话。
“他的真气……怎会……危险了……”
“古怪……心灯禅定印也止不住……玄武真功果然不愧……”
“他人都快死了,你夸他家传武学有什么用?”
各种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感觉到背后、前胸各自有几道暖流传入,但和体内暴走的真气狂岚相比,却是那么地微弱,迅速就被冲毁崩溃,而出血现象更在持续,大量黑红色的鲜血,被体内的压力所迫,疯狂地往外找着出口,不只是嘴里,更从耳鼻中溢出。
意识模糊的边缘,我勉力睁开眼睛,依稀看到几个晃荡不清的人影,下意识地抬起手,从嘴边一抹,只擦得满手鲜血。
“…妈的……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每次练功完……我身体都会病弱一阵子了吧……干……”
没有针对哪个人,只是努力把这句话说完后,我像是用尽全力地把血喷出去一样,在用尽身上每一丝精力后,颓然倒下。
“小弟!”
一声令人整个心口都痛起来的急呼声,与淡淡的樱花香气一起靠近过来,当鲜血喷洒在名贵的丝缎衣绸上,而我倒进一个温暖的胸口……
能够晕躺在月樱姐姐的怀抱里,这是我在满身的伤痛中,唯一一点可以让自己觉得安心失去意识的地方。
黑暗,是属于梦的国度。
梦境,是一个理智所不能控制的世界。
不管怎样的智者、强人,在现实世界呼风唤雨,却都没有办法在梦境中随心所欲,不得不去面对一些连自己都会讶异的“自我”因为这样,我讨厌作梦,自从能够掌控自己行为开始,我就努力让自己不要作梦,别再看到那些讨厌的画面。
不作梦的方式很简单,只要每天累得一觉到天亮就行,所以嫖妓宿娼是个很好的消遣,干了、醉了、累了、睡了,什么也不用梦,
', ' ')('什么也不用去面对。
因此,像这样子的景象,我确实已经有好久不曾见到了。
地板的尽头,完全敞开的纸窗中,洒进来和煦的午后阳光,带着结梗花香的薰风,吹拂过窗边缓缓摇曳的躺椅。
以舒缓节奏摇动的木椅上,坐着一名闭目午憩的贵妇人,她白净的素手,正搁在锦缎罗织的长裙上,尽管我从来没见过她的面孔,但我却知道她是谁。
“……妈妈……”
每次这句话一唤出口,梦就会醒来,别说期盼中的拥抱,就连那张面孔都没有机会看到;掌管梦境的神明,就像我那变态老爸一样,吝于给我这点宽容,所以我儿时曾因此很讨厌作梦,不过,这个梦境在我六岁以后,有了改变。
前方的光影在呼唤声中消失,但新的光影却在我身边出现,“不可以总是这样叫我喔,我……不是你的妈妈,你可以叫我姐姐。”
穿着一袭简便的雪白衣裙,不施脂粉,任一头黄金色长发自然披散腰间的月樱,就像月亮里的仙女那么美丽;有着慈母般温柔的少女嗓音,带着三分遗憾、三分浅浅的忧愁,轻声安抚我的不安。
“湛蓝,不要害怕闭上眼睛,不要怕作梦,姐姐的手在这里,你握着它,姐姐哪里都不会去,会永远陪着你。”
当月樱姐姐握住我的手掌,露出温柔的微笑时,彷佛身上都焕发着圣光,可是,为什么在这层光华之后的黑暗,是那么样地辽阔,无边无际得让人心怯?
会不会……月亮之所以皎洁,就是因为她总在黑暗夜空中出现。
因为有这样的黑暗,所以明明握着我的手,约好她哪里也不会去的月樱,也在国家和我之间作了取舍,放开了我的手,在万众祝贺声中,成为了金雀花联邦的第一夫人。
而在那之后,这个梦境就陷入了更深远的黑暗,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围也静得怕人,没有月色来照亮黑暗,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移动,只能在黑暗中作永恒的等待……
因为这样,所以我讨厌作梦。
可是,今天这个梦似乎有了一点不同,在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光源。
没有月樱那么明耀,和天边的月亮相比,它只是子夜时分挂在街角的一盏昏黄小灯,但即使如此,它仍是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我没有看见光源中人的相貌,只依稀感觉到,那是一名美得如似天仙般的清艳少女,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裳裙,几下街头漫步,轻轻巧巧地出现在我旁边,贴在我耳畔,用一种似曾相识的嗓音,甜甜地说着一句有异国风情的话语。
甜美而温柔的声音,彷佛是一个无形的魔咒,让我一下子从梦中急遽惊醒,可是,在由深沉梦境脱离的过程中,一种剧烈的反胃感觉,强力地压迫着我的呼吸器官,让我伴随着猛烈的咳嗽,由睡梦中回复清醒。
“呕……”
“小弟!”
“呕……呕……”
在咳嗽与连串作呕中醒来,我差一点就呛得再昏过去,好在能喷出体外的东西,之前就已经喷得差不多,现在只是不住的干呕,忍受那种彷佛要把整个胃部翻转过来的难受。
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彷佛我正被几个人牢牢地抓住,四肢无法动弹,连些许挣扎都做不到。
一只不知是谁的手掌,捂在我口鼻之间,不让我喊出呼救。
而眼前彷佛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想去看,但又被强逼着去看的东西,脑里乱哄哄的一片,呼吸更是困难,心里好像在疯狂呐喊着些什么,可是我却听不清楚,什么也听不清楚,只有那股像是要捣碎整个身体的呕吐感觉,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理智。
“呕……呕……”
幸好,一只雪白柔皙的手掌,适时地给了我抚慰,不住轻拍我背后,将那剧烈的咳嗽与呕吐给平复,把我的意识给拉回了现实世界,随着眼前景象由模糊变为清晰,我也看清了那个一直守候在我床边的女人。
“姐……姐姐?你一直守着我?”
“躺着别动,心灯先生说,你这次的内伤不轻,他虽然用禅定印法帮你调理内息,但还是要好好休养两天才行。”
月樱用一根丝带把长发盘系在头上,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从旁边的脸盆帮我打水洗脸,熟练而俐落的动作,让我感到一股久违的怀念,彷佛回到当年她云英未嫁时,照料染风寒发烧的我,一昼夜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情景。
“姐,我口好干……”
“胸口的感觉好点了吗?如果气息顺了,才可以喝水,这杯茶你慢慢喝,别呛着,我另外帮你熬了汤,一会儿你先喝着,再躺下多睡一天,养养精神。”
月樱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我昏迷前大口喷洒上她衣裙的结果。
从那鬓发散乱、额上见汗的憔悴容颜,可见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并不好过,直到我清醒过来,她紧蹙的娥眉才展放欢颜。
而在我喝茶被呛到,咳嗽出声,她轻轻拍着我后背时,我才留意到,月樱手掌
', ' ')('上真的在焕发柔和白光,被这片白光洒照过的部位,不适感觉顿时减轻。
当咳嗽停住,我反手握住她掌心,很讶异地问她,为什么会使用回复咒文?
“在金雀花联邦呆久了,上慈航静殿的机会很多,莱恩建议我学一点防身技巧,我……笨手笨脚的,学不会什么上乘武术,就学一些照顾人的光明系魔法了,你别笑啊,我知道自己这方面没天份的……”
“傻姐姐,学光明系魔法不靠天份,只有天资聪颖、心灵不纯洁的人,练一辈子也练不出东西的。”
月樱似乎对自己笨拙地使用回复咒文一事,感到相当羞赧,一直要我别用这取笑她。
我则是觉得这很有趣,因为光明系魔法七成以上都是向神明借力,如果心灵不够纯净,又不肯花长时间去练习,那借上半天也只能借到个屁,所以修练光明系魔法失败的人,转投黑暗系魔法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月樱……
她似乎在这方面颇有天份。
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么一名女神般的美丽姐姐,为什么我梦里会有那样的联想?什么黑暗?什么乌云?这样子的杞人忧天,真是可笑之至。
“心灯先生说,你的情形很怪异,他从所未见,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能对症下药,在那之前,要你安心休息,别急着练功。”
“去,事前说他保证没事,事后放这种马后炮,说什么都是他在说……”
“其实,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也鼓励你尝试,也不会把你害成这样。”
“这是老毛病,从小就这样了,每次要练功,就会呕血呕得乱七八糟的,然后病上好一阵子,搞得身体越来越弱,最后只好放弃。”
这次能苏醒得这么快,心灯居士果然有一手,不然以往起码得昏去三天。
可是这个排斥好像只针对玄武真功,不然为什么在南蛮修练兽王拳就可以没事?
然而,总记得小时候是练什么就吐什么,连那么天才的变态老爸都束手无策,所以我才放弃练武的……
“奇怪,以前我照顾你的时候,你虽然总是偷懒贪玩,不肯学伯父的技艺,但不记得你有这样的病啊。”
“谁知道,时间太久了,对那时候的事情,我很多都只有个模糊印象,记不得了。”
有那么一瞬间,月樱露出了淡淡的忧伤表情,我不太敢肯定,想要再问,她已经起身去取来汤。
我有点困惑,不知道她愁容的理由,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还是……月樱她想起了什么?
忘记……是月樱想起了那个对她失约的男人吗?那个没有能好好守护公主的骑士?
这个念头让我相当不愉快,而当月樱把汤端来,我一口一口地啜饮着那浓郁而苦味的汤汁时,尽管月樱就在我面前,但我心情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给呛了一下。
“咳、咳……”
“怎么了?呛着了吗?没大碍吧?”
月樱急惶地靠过来,坐上床沿,轻拍我背部,却浑没发现胸口的春光乍现。
从她下垂的领口,我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胸部,里面的胸衣包裹着她饱满的乳房。我稍微调整角度,略显大的胸衣,遮挡不住她白皙的胸部,从我瞥去的角度,简直可以一览无余。
见着这幕美景,我色心顿起,可是才要进行偷香窃玉之举,月樱就已经察觉,轻轻巧巧的一挪身,整个躲了过去。
“小弟。”
月樱的嗔怪,让我只能放弃蠢蠢欲动的欲望,毕竟面对一名谆谆告诫我注意身体、别贪图短暂淫乐的女性,我除了低头认错,还有什么好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来得及找阿雪问话,确认一下昨天的状况,茅延安就来接我上班,路上也顺道解释一些事。
关于三日内练武有成的命令,国王陛下不会再宣召我进宫询问,原因是茅延安扛起了善后责任,昨夜请动心灯居士亲自入宫向国王陛下解释,由于体质问题,我已练武失败。
光之神宫的大人物亲临皇宫,我们那个全无骨气可言的国王,险些从人家的帽子一直膜拜到脚底土地,最后心灯居士被迫留下,为国王陛下讲解养生之道,顺便接受国宴款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