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冷静下来，放下纸张：“陆爷，您告诉我，八奇技到底是些什么？”
陆瑾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我不知道。”
“啊？”张楚岚小吃一惊。
“通天箓是郑子布传给我的，他是我兄弟，倒是了解一些。”
“王家当年擒住风天养后，自然也从他嘴里撬出了拘灵遣将的详细信息，其他的绝技，也是从他口中审来的。”
张楚岚闭口不言，用心聆听。
陆瑾目光微微发散，仿佛看到当年的一幕幕：“当时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手段高明，都以为审问风天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苗部大蛊师在他身上种下情蛊——诚，你猜怎么着？在审问到关键讯息的时候，蛊毒在风体内化解了。”
张楚岚微感悚然。
“不理会上一代天师劝阻，罗大师打算以阴身附体窥探风天养的内心，结果被打得魂飞魄散，废了老大功夫才抢救回来，仍是留下了不可弥补的损伤。”“那时候都意识到了，风天养身上的东西，或许在场的名宿高手理解不了。”
张楚岚毫毛竖立，惊悚之感越发强烈。
陆瑾双手报臂：“当时三十六贼里活下来的人还剩九个，八奇技就是九人悟得，在这之后，他们互相透露了自己奇技的名称。”
张楚岚定定神：“九个？八奇技有九个，还是有一个没悟到？”
“不知道，风天养也不知道，其他人悟得奇技，最后那个人还在冥思苦想，他们只能等，也是在这段时间，他们给自己所悟出的奇技取了名称。”
“最后那人迟迟不得，风天养忐忑不安，郑子布认为自身大成，两人就先离开了。”
“他们是怎么悟出，在哪里悟出，问不出来，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异能手段，都问不出来。”
“最后大家推断出来的结论，是风天养身上，有一个厉害无比的禁制之术。”
张楚岚重新看向纸张，找到那个没有奇技名称，却和得了奇技的八人并列的特别名字：“这样的话，八奇技恐怕真有九个，最后那个……”
无根生。
“就是这个无根生，不确定他是否领悟奇技对吧？”
陆瑾闭上双眼，仿佛在压抑什么，镇住翻涌的念头：“对，不过这人悟不出东西也正常。”
“诶？为什么？”
“新的感悟，怎么样也要比旧日所得更进一步才对，但这无根生本身的手段，已经足够惊人，就算和现在的八奇技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当时这人是异人界公认的天下第一……”
张楚岚大吃一惊，天下第一？
师爷都没有这个名号！
“这，这么厉害！”
“想多了，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搅屎棍子！”
张楚岚讪讪一笑，仔细端详纸张，没有找到姓冯的人。
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无根生，牵连极大！
“无根生，奇怪的姓氏，奇怪的名字，百家姓里有这一号么？”
陆瑾平静道：“这是他给自己起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这是个狂人，自号天生灵根，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性无情无根无源，过去无始，将来无终。”
“没人知道他来历、身世、门派，他的手段自成一家，甚至这是天生还是后天都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是死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人说他是天潢贵胄遗弃的私生子，还有人说他是孙猴子转世，不过都无所谓，谁管他怎么来的。大家真正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坐上了空缺数百年的全性掌门位置，那帮疯子有了领头人。”
张楚岚面上流下一滴汗水。
光是听说，就感觉到这个无根生的不凡之处，令人心生震撼。
“这么吊？这人男的女的？他的独门手段是什么？”
陆瑾沉默，闭目不语。
张楚岚面色微变，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陆瑾的状态不对劲。
陆老爷子，和这个无根生，看来有不小的牵扯。
可这么放弃有不甘心，深吸口气，小声道：“陆爷？要是不方便，那就……”
“无妨，只是提到这些，就让我想到了一些往事。”
陆瑾目光空洞：“那人，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神明灵……”
张楚岚微愣：“啊？”
“那是无根生的手段，把一切因为炁而产生的手段破灭，让它们回到原本的形态。”
“说得通俗一点，在神明灵面前，你无法构建金光咒的防御，也不能用雷法伤到他，一碰就散！”
张楚岚瞳孔微微震颤。
“单纯从异人的角度看来，再高明的功法在他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要赢他很简单，足够强大的肉身和足够强大的真炁，只要最基本的性命在他之上就可以了！”
陆瑾目露思索之色：“比如那个冯宝宝，她用不加修饰的炁团攻击萧霄，跟傻子一样，这样的人，正是无根生的克星。”
张楚岚装傻充愣的笑了笑。
“张楚岚，你对这个无根生这么好奇干什么？”
张楚岚心中一凛，之前还叫他楚岚，现在连名带姓，看来一番询问，让陆老爷子很是不开心。
连道：“我想知道我爷爷当年做了什么，吕慈吕老爷子说我爷爷勾连全性妖人，就是这人吧？这次结拜又是谁的主意？总有个领头人吧。”
陆瑾道：“领头人就是无根生，但三十六贼不止他一个全性，谷畸亭，高艮也是。”
张楚岚又问：“他们是在怎样的契机下结拜的？”
“不清楚，从风天养那里什么都没有审出来，按照他的说法，这些参与的名门弟子，在之前都是全性的对头，不打不相识，在和无根生抗衡的过程中被他折服了，在他们看来，自己不是和全性，仅是和无根生这个人为友。”
张楚岚感觉这段时间萦绕的迷雾散了许多。
“那高艮和谷畸亭也是这样吗？无根生和他们是朋友，那么其他人怎么说？下属吗？”
“可以这么说，全性里只有这两人和无根生不单是掌门属下的关系，所以这次结拜，在全性其他人看来，等同于抛弃，呵呵！”
张楚岚微怔：“陆爷？”
“没事，想起一个人，无根生有没有对别的全性区别对待不知道，但全性中有不止一个人认为无根生不单是掌门。一个先天的小丫头，因为疯狂痴迷于无根生加入全性，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大笑话。”
张楚岚心中一动。
“叫什么来着？金凤还是银凤，想不起来了。”
瞥了他一眼：“你想从无根生这个人去查当年的事情？很难，当年所有人，最了解无根生的谷畸亭高艮，高艮死了，谷畸亭不知所踪。”
张楚岚微惊：“不知所踪？”
“风天养当时被擒，你爷爷，郑子布，端木瑛，马本在，阮丰，这几个后来有人撞见，只是没抓。”
“无根生，周圣，从此没有泄露过半点行踪，这个谷畸亭么？”
“据说当时术字门门主胡图大师带一众亲信逮住了谷畸亭，但是在这些人面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众术字门高手压根不能理解，不是遁术也不是障眼法。”
“在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胡图大师神智开始出现混乱，最后疯掉了。”
张楚岚心中寒意森然，丹哥和陆宸老前辈的交锋，已经是令人观之丧胆，何况当年的奇技悟得者。
他们如果还活着，又该掌握了怎样的力量？
陆瑾见此，反倒是关心起来：“怎么了？”
“一下听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原来在八奇技没有出现之前，就有与之比肩的力量，神明灵。”
张楚岚感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陆爷，您这么一说，不止神明灵，吕爷他们家的明魂术也够邪门，加工别人的灵魂或者精神，不瞒您说，我挨过，太超乎想象了，您了解么？能不能给我讲讲里面的……”
话音未落，陆瑾沉声道：“张楚岚，你来之前是没少做准备啊！”
张楚岚打了个哈哈：“你是指？”
陆瑾斜瞥他一眼：“我是答应过你知无不言，但吕家的事，你要是还想多活两年，就少掺和！”
张楚岚瞳孔微缩，冷汗渗出，抽动嘴角。
“陆爷，有这么严重么？得了，不方便的话我就不问了。”
“你这以退为进使两遍就不顶用了。”
张楚岚不好意思一笑：“瞒不过您老。”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所以明魂术到底……
陆瑾摇摇头：“算了，你这孩子肚子里注意多，我要是不和你说清楚，指不定要去找别人打听。”
“你啊，还好问的是我，要是别人，那人又对你居心不良的话，只要把这些话转告给吕慈，你小子就完蛋了！”
张楚岚后背鸡皮疙瘩立了起来，陆瑾没有和他开玩笑！
“吕慈是条疯狗，如果他认为有人要对他的家族不利，那么他就会发疯！”
“你问我这话什么意思我清楚，但说话要讲证据，不能瞎猜！”
“我告诉你两件事，记住以后闭上嘴巴，不要再和其他人打听，懂吗？”
“嗯！”
“一，四四年前吕家没有什么明魂术！二，明魂术确实是天生异能，不是后天功法！”
张楚岚面色沉凝，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陆瑾感叹道：“这件事我们这些当年的亲身见证者都清楚，但我们不愿再起风波，又没有证据，所以大家都不多提。”
“好的，陆爷，我知道！”
“还有别的要问么？”
……
等到张楚岚下去，陆瑾半躺在榻上，脸上难免有些怨气。
陆琳和陆玲珑得到消息，出现在厅中：“太爷，您怎么了？”
陆瑾合上眼目：“他问了我太多关于无根生的事情。”
陆玲珑有些犹豫：“太爷，我早就想说，这么多年，您是不是该放下了？也许已经死了，就当他已经死了！”
陆瑾咬牙切齿：“谁能证明？要么我杀他，要么他杀我，不做个了断，我放不下！”
兄妹两对视一眼。
陆琳道：“这件事我们和家里其实商量过，如果您实在放不下，无根生的下落我们替您查！”
“你们？”
陆琳郑重道：“对，而且这个人和我也不是没有关系，毕竟我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从您这里继承了逆生三重的人，三一门的恩怨，我也有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