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沙漠地带,雪层变薄了,速度反而慢下来。白雪黄沙对比鲜明,灿烂逼眼。干涩凛冽的寒风如同有形的刀子,实实在在往皮肉里割。
上了乌干道,又跑出段,几个人在山崖下背风处临时歇脚。两面黑色峭壁拔地而起,凹凸变化的岩石轮廓被白雪勾勒出几条细线,威压狰狞中居然透出清丽的感觉来。
黄云岫就着雪团往下咽了半块干粮,又捧着皮囊喝了几大口老酒。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立刻就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后悔不已。皮袄袖口冷硬锋利,即使脸上已经麻木没什么知觉,仍然疼得呲了呲牙。
虞芒安慰他:“快了,再有大半天工夫,就能看见枚里了。只要进入枚里,便暖和得。要知道,艾格湖心是永远不结冰的。”
黄云岫勉强笑着点点头。他虽然向来刻苦自励,又久经沙场,像这趟如此辛苦的旅程,还当真是第次经历。最初靖北王提出带他起回西北办事,心中并不意外。涿州甫定,主帅要离开,带上人质随行是最合情合理的做法。可是,路同甘共苦行来,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大大超出以往经验。每天被各种景观人事刷新着神经,黄云岫想起古人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深有感触。而身边同伴,包括王爷殿下本人,常在不经意间对他有所关照,往往当时不觉得,事后偶尔想起,却温暖异常。
——差点忘记他们曾是生死相搏的敌人。而现在,自己成了名投降者。
他忽然想到,靖北王要自己这前延夏太子跟着走趟,半别有用心。到底是什么用心,并不能马上说清楚,但是隐约有种预感浮上心头:这趟走过之后,昔日延夏太子,只怕真的会就此彻底消失。
对面符生盘腿横刀而坐,背后是铁色的崖壁。乍看过去,人和山的姿态完全致:孤独、冷硬、雄浑、厚重。
黄云岫知道他在运功。战场上屡次交手,投降前夕拉锯谈判,再到如今近距离相处,他天比天意识到,对面这位是个真正可怕的对手——比如像此刻这般仿佛永不懈怠的自律与自控,黄云岫自问勤奋超常,可是眼前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西戎皇子,却简直勤奋到了非人的境界。
个天赋绝高的人如此勤奋是很恐怖的,叫人又敬又怕。奇怪的是,下属们在他面前都随便得很。即使有时候看起来十分严厉,仍然可以感觉到上下之间那种坦诚信任的关系。很长段时间黄云岫都难以适应,表现颇为拘谨。有回私下闲聊,倪俭道:“老弟你不用这么缩手缩脚,殿下不在乎那些虚头的。”又叹口气,“殿下最近笑得越来越少了。倒好像打的胜仗越,事情干得越顺利,就越难过似的。搞不懂……”
慢慢的,黄云岫也看出来了,靖北王是真不在乎什么虚头。有时候会觉得,他所做的切,全部指向某个遥远而清晰的目标,然而所有人的猜测似乎与他心中所想都相去甚远。有时候又会觉得,他竭尽全力近乎完美的做着该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望着对面那张如同凝固般沉默的脸,黄云岫瞬间明白:勤奋的天才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种近乎完美的无情。要说他自己,也并非没有堪称完美无情的时刻,比方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但是,符生不样。
他还清晰的记得:父亲投降之后,靖北王如何领着西戎延夏联军,连喘息之机都不留,直接杀进青丘白水端了郁闾王的老窝。手中银刀铁箭所过之处,有若金刚修罗降临,夺魄追魂横尸索命,不知超度了少曾令延夏军民闻风丧胆的郁闾亡灵。经此役,许原本心中愤恨不平的延夏将领对靖北王的态度有了微妙改变,叫父亲和自己真正断了倒戈相向东山再起的念头。
也就是在攻打郁闾的过程中,开始与符生并肩作战,黄云岫才渐渐体会到:符生的无情,与忘我投入无关,也与残忍冷酷无关。他只是周到而冷静,力求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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