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释有点不敢相信:“姨妈来了?”
“嗯。姨妈现下跟外公外婆住。前些天我拜托袁先生和谭先生去给外公瞧病,姨妈捎信来说外婆想见我……我就去了。”
子释轻轻点头:“请姨妈进来吧。”
李文李章扶着他坐起,又把外衣披上。
子归搀着韩绾进门,在对面坐下。
子释上次看见宁夫人,不过几个月前。韩绾本是大美人,又保养得当,向来看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这回瞅着,满脸细纹,头发花白,尽显老态。然而仪容朴素,端庄严整,叫人不敢轻忽。
“见过姨妈。竟劳动姨妈亲自来……”
韩绾按住他肩膀不让行礼,细看两眼,拭泪:“怎么就……病成这副样子?你这孩子……怎么就……”
原来袁尚古和谭自喻去韩府给韩先诊治,免不了说起李府见闻,又忍不住旁敲侧击谈了谈二人对尚书仆射李免投敌卖国事件的非主流猜测。韩绾当即就想要来看看。然而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来。
当她以韩侯长女、二品诰命夫人身份,代表生病的父亲参加赵琚与妹妹葬礼,真正繁华如梦往事如烟,所有疑虑顾忌彻底放下。毕竟,翻天覆地之余,还活着的人,看眼,是眼。待韩先好得差不,便抽空往李府来了。
子释问:“老人家还好?”
“还好……只不过受了些惊吓,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有点儿糊涂,听说要回京城,以为是跟皇上回銎阳,高兴着呢……大伙儿谁也不敢捅破……”
说几句兜圈子的闲话,李章端药进来。
韩绾道:“等身子大好了,也来看看外公外婆……小免……还有小还和小全,姨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管别人怎么胡说,姨妈心里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望住子释,心中凄恻:这孩子,实在不该……生得太好……
临走,拉着他的手:“事已至此……小免,看开些罢……你还这样年轻,别太为难自己……”
“姨妈……”子释无话可说。
望着面前真心关怀自己的长辈,心中万般歉疚。不管哪辈子,李子释都鲜有亏欠他人的时候。可是,眼前这位,实实在在无颜相对。这份情意,扎扎实实不敢承受。
——从今往后,所有锦夏旧人,能不见便不见。不到黄泉不相见。
胃于是又隐隐痛起来。
少爷摇着头不肯喝药,李章放下碗,搭眼看看李文,两人也不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再眨眼,换了个人进来。feifan
子释笑:“原来是搬救兵去了。救兵怎么来得这么巧?”
长生回来时正碰上子归送韩绾出门。看他笑得勉强,知道为什么难受。抱在怀里轻轻揉着,道:“大夫说不让见闲杂人等,以后谁也不许来打扰。”
“这哪是闲杂人等……再说,我正好也想见见她。”
指指药碗,接着道:“见面,便踏实了,不用再想。”
长生不再说什么,专心致志让他把药慢慢咽下去。子释边喝,边情不自禁皱起眉头。向来喝药都备着梅干杏脯之类,这回别的什么也不敢吃,每天几大碗,干咽。
他皱眉,长生便跟着皱眉,张脸比碗里黑色的药汁还苦,紧张得勺子都要捏断。
子释看看他,不苦也苦了。索性不要他喂,剩下半碗仰头灌下去。
块儿躺下来,长生两只手在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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