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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 山海书院桃花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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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云意茫茫然地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头疼得发胀,不知身在何处。

说到头疼……对,迷香!还有那几个在江边将衣衫不整的少年拖入船舱中的黑衣男子!

昨日,听闻洛澜没事的消息,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厉端先带睚眦堂的精锐部下回了天极阁安置,白云意见没什么事,便索性先往灵犀山庄赶。

谁知入夜的时候,恰经过江边,万籁俱寂的江边芦苇丛中忽传来一阵哭喊声。似是个少年的声音,惊得江边水鸟扑棱棱地飞起。先是一阵模糊的挣扎哭叫,接着似乎少年将堵着嘴的事物扯了开,声音清越中带着凄厉,凄声道:“我也是男子,为何让我……呜呜……”声音又听不真切了,只怕又是被堵了嘴。

只听了这一声哭诉,白云意便忍不住蹙起眉头。若是别的事情,他此刻孤身一人,未必会管;但这少年的嘶喊声却直直刺进了他心底里,是绝无法坐视不理的。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马,手中握紧剑柄,小心翼翼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看到的景象,果然与想象中的颇为类似。三个身穿黑褐色衣服的男子正将一个被堵了嘴、衣衫不整的少年人往芦苇丛中的一艘小船的船舱中塞,少年衣衫被撕了一半,露出半片白皙的身子和一整条修长莹洁的腿,在月光下白得晃眼。少年犹在挣扎,腿却踢得软绵绵的,被一个男人顺势扯在手中,又嘻嘻笑着顺着大腿向上摸去。

“呜…呜呜…”少年发出绝望的哭喘声,却哪里挣得开,身子绝望地在几个男人的掌中弹动着,如一条离了水的鱼。男人的手不知摸到了什么地方,少年猛地一个挣动,身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和着呜咽的闷响。

白云意越看越烦,忍不住长剑出鞘,直直向那个对少年动手动脚的男子背心刺去。

谁知那男子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地一滚,躲开了白云意背后的一剑,手中竟麻利地从腰间拔出一把腰刀,向白云意剑上一架。这一架力量甚大,白云意竟被震得腕上一麻,心中不禁有几分惊惧:他原以为这几个人应是没什么本事的下三滥混混,却没想到是手上功夫颇硬的好手。这样的好手,怎会半夜在江边做这种强捉少年人的事情?

那男子抬头借着月色见到了白云意的脸,忽用舌头舔着嘴角一笑:“竟又是个美人。”

白云意最恨别人这样说他,咬牙又对几剑,忽腿上一痛,却是被另一个人以暗器偷袭,刺破了长长一条口子。

白云意知道自己此刻是冲动了,寡不敌众,不想恋战。路上救个人无妨,但若为此把自己搭进去未免不值,便借着对方刀势,想后撤逃离。

谁知船舱里一个男子忽抢出来,一张口,一股极甜腻的香气迎面将他喷了个正着。白云意本想着提气后跃,未来得及屏息,竟深深将那甜香吸了进去。只一瞬间,头脑就昏沉了下去。

白云意身子摇摇欲坠地要倒,隐约似乎听到这几人说:“这个美人又不是山海书院里下了桃花蛊的,要他做什么。”

另一人说:“他生得也不错,宗主若乐意,赏他一颗桃花蛊再送他上寻仙舫又有何难呢。”

山海书院?桃花蛊?寻仙舫?

白云意头脑越来越昏沉,却在听见这几个词之后愈发惊惧。

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在那之后,自己便失去了意识。那么此刻…到底是在哪里?

心内倏地一震,他猛地坐起身子,却在看清窗边静坐着擦刀的高大人影与室内的熟悉布置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伸手摸上腿上的刀伤,也已严严密密地包好,没什么大碍。

良久,他才轻声说:“…你救了我啊。”

细节也不必问了,大约是昨夜厉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独行,赶在后面跟上,竟真的又在千钧一发间救了他性命。

这个人对自己的心思…倒真的不必多说了。

但自己对他,又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

厉端见他醒了,最后将长刀的刃尖擦过一遍,收回鞘内,淡淡道:“无事就好。”说着,站起身就向外走。

白云意怔了一下,问:“你去哪里?”

厉端停了一下,道:“你每日见了我都转身就走,我想着你大概不想让我留在这里。”

白云意伸手揉了揉微痛的额角,忽不知说什么。总觉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哪有再把他往外赶的道理。良久才说:“我只是没想好…”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问:“昨天船舱里那个少年……”

厉端道:“见你想救他,就一并带来了,在客房。”

白云意从床上爬了下来,说道:“去看看吧,问问他怎么回事。”

厉端嗯了一声,见白云意腿上有伤,脚下还有些虚浮,索性伸出手把他拉住了。白云意愣了一下,却并没甩开。

心中忽想,若他当真肯把自己当个人待…

心中又想,他此刻是正在将自己当个人待。平日里自己不想见他,他扭头便走。宁愿在夜里静静追在身后护自己平安。自己有意想救下的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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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帮自己救下带回。

重要的人么?情人么?

一路心思纷乱,却在走到另一端的客房时被一片喧闹震了一下。昨夜救下的少年南宫芝树房门大敞着,数名南宫家的人竟纷纷乱乱的闹成一团。

一名身材高挑、穿着打扮甚是华贵的年轻人满脸潮红,眼睛里仿佛燃着火,正发疯样向南宫芝树的房内冲,鼻孔如野兽般喷张着,口中低嘶:“…是寻仙舫的美人!就是这个味道,对,就是这个味道!”

几个南宫家的侍从死命将他向后拖着,口中连劝:“大少爷,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这大少爷南宫傲却仿佛已失了神智一般,面容扭曲得不成模样,连踢带打地便要向房内冲,嘴里吼着:“…我有银两!再不给我美人,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啊!”说到这里,竟发出无比惨烈的嚎哭声,“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要这个美人!快点,让我抱抱他,让我操他,你们都放开我!”

而屋室内,南宫芝树已经苏醒,却在榻上将自己蜷成一团,原本白皙莹洁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身子似乎不能自控地痉挛发抖,而一双秀美的眼睛,深处似乎隐着一片浓郁凄绝。

这时,住在另一边客房的南宫家主南宫永元也跑了过来。见了南宫傲状若疯癫地嚎哭的模样,又迟疑地望了一眼房内用痉挛的手指抖着抓紧身下被褥的南宫芝树,忽勃然大怒,大步走进房去,揪起少年在床上发抖的身躯,扬手狠狠一个耳光抽了上去,骂道:“下贱东西,怎么回事!”

南宫永元这一巴掌抽得极重,南宫芝树被打得整个身子歪倒在榻上,面上是被情欲燃着的潮红,目光里却一片绝望哀求,轻声说:“家主,救救我,是桃花蛊。”

南宫傲却终于挣脱了那两个扯着他的侍从,连滚带爬地向房内的南宫芝树扑了过来,根本见不到父亲在侧,如狼似虎地便要撕这少年的衣服。南宫芝树浑身都是瘫软的,根本抵不过南宫傲疯癫一般的力气,索性不再抵抗,只侧着脸转到一边去,眼底既是绝望又是愤恨,一行泪水却沿着脸颊缓缓滑下。

南宫永元几乎被眼前淫靡疯狂的景象震得呆了,但见儿子简直太过难受,心中竟隐隐也觉得让他在南宫芝树身上发泄一次也好,便摇着头站起身欲先行离开。

呲啦一声,南宫芝树身上的衣服已被撕开。少年忽长声哭求:“家主,救救我啊。我也是男子,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

白云意远远看着这一片哗然闹剧,忍不住眉头皱起,抓着厉端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虽觉这算是南宫家的家事,但看到这个名为南宫芝树的少年只是因为一副好容貌便身不由己被欺凌至此,心中确是不舒服。

厉端忽放开白云意的手,大步走进房去,一把捉住南宫傲的衣领,将他拖出了房间。南宫傲犹在双目赤红乱打乱骂,厉端索性两把卸了他手臂关节,往南宫家的两个侍从手中一丢。

见这高大青年男子下手又稳又狠,显见武功极好,南宫永元张了张嘴,怒道:“你是何人?我南宫家的家事轮得到你管?”

厉端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身便出去了,又站回白云意身边。

南宫永元见他爱答不理,愈发气得厉害,站起身来要前来理论,一个清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南宫家主,此事不可。若真是什么毒物,谁知是不是饮鸩止渴,让令公子身上的毒发作得更厉害呢。依我看,不如还是将他们分得远些,闻不到味道只怕会好些。”

是洛澜与沈锦墨听到客房喧嚣,也已赶了来。

南宫永元这才意识到洛澜此话有理。南宫傲身上的毛病本来就是在寻仙舫上夜夜找人厮混混出来的,越是厮混便越来越重,此时已经连人都不认得了。若再让他与南宫芝树在一处…想到此处,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怒着瞪向南宫芝树道:“这害人的东西,不如杀了。”

南宫芝树刚刚伸手颤着拉紧自己被扯开的衣服,听了这一句话,浑身又是一阵战栗,垂下头去,默默地不说话。

白云意忍不住道:“这又不是他的错,南宫家主为何不想办法也治治他身上的毒?”

南宫永元怒道:“哪有那么多的功夫来治,谁知道这小贱人是如何染上了这些害人东西。”

南宫芝树垂着头,轻声说:“我未做什么错事…”话未说完,一滴泪水已落在自己手背上。

白云意只觉一股怒气萦上胸臆,咬牙道:“南宫家主,你身为一家之主,为何行事如此偏颇?南宫傲是你视若珍宝的大少爷,难道南宫芝树便不算你家的子弟?为何不问缘由就由着你那大少爷欺凌他?”

南宫永元一张老脸又红又白,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哼一声道:“…你不是那个白家的小辈?白藏渊和白凌翰做下的那些事情,简直人神共愤,你这个姓白的晚辈怎么有脸和老夫说话?”

见南宫永元此刻知道自己无理便反而去戳人痛处,白云意怒道:“你……”

厉端上前一步,将白云意护在自己身后半步,冷冷道:“南宫家主,你若再口出狂言,就算沈阁主降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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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会再与你客气。”

沈锦墨在洛澜旁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干嘛要降罪,对他不客气就完了。”

洛澜眼见面前气氛越来越乱,苦笑着抓住沈锦墨的手捏了一下,走上一步,向南宫永元道:“南宫家主,寻仙舫一事牵涉颇多,有些事情还要问问南宫芝树,可否请家主先带大少爷离开?”

南宫永元心知寻仙舫一事还要求洛澜犯险,此刻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一路唉声叹气地令侍从拖着一路哀求哭喊的南宫傲走了。

南宫傲离去后,南宫芝树身上异样的潮红也缓缓褪了去。他偷眼望了一眼在洛澜面前俯首帖耳的沈锦墨,长长喘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当时以为要被送去天极阁做脔宠,偷偷存了自尽的心思,后来南宫永元以他父母相胁,自己才心如死灰地乖乖跟着前去。谁知今日却被天极阁的人所救,真是境遇之奇莫过于此。

眼睛看到默默立在一边的白云意,知道自己此刻获救多亏了昨夜白云意和厉端两人犯险,又心内感谢方才白云意出言帮他,连连道了谢。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南宫家主从旁支中千挑万选了这个秀丽少年,便想用他从天极阁手中换南宫傲回来。后来南宫傲安然归来,南宫芝树没送出去,却也因此入了南宫永元的眼,心想这少年确实生得出色,或许日后还有用处,便留在了主宅,未放他回家。后来山海书院广招门徒,南宫永元就将南宫芝树送了去,又反复耳提面命,要他靠色相勾搭上几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好传递消息回去。

南宫芝树虽生得秀丽,但心中却想,自己身为男子,既有机会学文习武,总有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的一日。他在山海书院极为努力,每日早起晚睡,寻师长讨教,没过多久,学院中也有不少人识得了他。——却没想到,便是因此,他竟入了另一人的眼。

“那个人…选了些山海书院里生得好看的年轻徒儿,下了一种名为桃花蛊的东西,用了之后,起初还不觉得,后来便越来越觉得身上力气都尽了,筋软体绵,几乎任人宰割。”

南宫芝树低着头,眼里愤恨凄绝。

“后来山海书院声名差了,许多门徒都不肯再留在其中,大多都回了家。可是,那些被下了桃花蛊的门徒,就被人暗中带到了别处,我听他们口中言道,似乎是一个叫寻仙舫的地方。

我拼了命逃出来,谁知路上还是被他们追到…我也是今天才知,似乎这桃花蛊还会令人…像南宫大少一样…而且,我距他近的时候,身子也会……”

说到此处,南宫芝树狠狠咬着嘴唇,低声道:“那个袁非,为何害我们至此…”

洛澜和沈锦墨互看一眼,南宫芝树的话中信息不少,但疑惑却是更深了。

若按这样说,白藏渊以袁非之名躲在山海书院中时,竟暗中搜罗书院中美貌的男女弟子,喂下桃花蛊。那画舫中勾人心魄的美人,竟都是这些原本名门正道的弟子,被毁了功夫,强逼接客的么。

白藏渊到底想做些什么?

白云意也听得心惊胆寒,望着南宫芝树脸上满是绝望凄然的神情,忽然想:自己一切苦难的源头,硬要说来,便也是同一个人的手笔。自己此时,也只是一个勉强有命逃出来的幽魂罢了。

既已是一片残魂,何苦再去想太多?

身边有一片能握得住的温暖,也就是了。

白云意听见自己微微叹了一声,伸手回握住厉端的手,轻声说:“好罢,我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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