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甚至可能会变成撕咬他中的一员。
可他没法离开她。
他以为他能在她求偶期结束时目送她离去,实际却根本做不到,胸腔下疼得像是被自己亲手撕裂。
她还肯带着他,就证明了她的求偶期还未彻底结束。
那么,哪怕多一分半秒的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哪怕代价可能是被许多人鱼驱赶撕咬,是看着她找到更合适的雄性,再被她和她的雄性一同驱逐。
刚到国都附近,巡逻的人鱼卫队远远就迎了上来。
君卿下意识抱紧了身上的雌性,整条人鱼都贴到了她身上。
许尽欢以为他怕陌生人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对朝她行礼的巡逻卫队微微颔首。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巡逻卫队神情激动。
只是看向女皇怀中那银白雄性人鱼时,却不由疑惑。
“这是……”
“路上救的雄性。”许尽欢随口回道。
不过是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专程去救的罢了。
巡逻卫队了然。
了然个鬼啊。
什么路上救的雄性这么黏在女皇身上,这也太不要脸了!
“他是残疾人鱼吗?不会游泳?”巡逻卫队长问。
还没等许尽欢开口,君卿就从她怀了钻了出来,匆匆道:
“我会,我会游泳。”
君卿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遮挡着鱼尾上端的部分,刻意甩动尾鳍,证明自己能够很好地游动,不是残疾鱼。
他知道她有多耀眼,也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却没想到差距会大到如此地步。
她是女皇。
人鱼一族中最尊贵强大的人鱼女皇。
差距如鸿沟般无法逾越。
他注定无法成为她的雄性,只是想想都是冒犯。
但至少,不能被当成残疾鱼。
那样差距就更大了。
君卿惶然摆动着鱼尾。
他原以为会遭到人鱼们的耻笑。
关于他的颜色,关于他无法与她匹配的身份,关于他的种种。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边的人鱼全部安静了下来。
君卿知道自己的鱼尾有多透,他的手挡住了下边的腔口和雄性特征,但没能挡住更上方的育儿袋。
育儿袋中,六颗已经发育成胚胎的浅粉色半透明卵清晰可见。
巡逻卫队尽数呆滞。
女皇出去一趟,带回来一条孵着卵的雄性。
还是一条透明的、没有颜色的雄性。
天呐!这只雄性究竟对陛下用了什么邪恶的魔法!
竟然让陛下与他这样一条丑陋的、一点也不鲜艳、根本没有颜色的雄性结合,繁衍后代。
一定是他扭曲了陛下的认知!
“陛下!”巡逻卫队长匆匆开口。
但许尽欢没空听她说话,她急着将白化人鱼带回她的宫殿,锁起来。
早在一百年前,她就为她命中注定的伴侣准备好了宫殿。
这些年里,她给宫殿里添置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有最期待他的到来时添置的。
也有最恨他时添置的。
一百年过去,这座被打造成爱巢、乐园、监牢和炼狱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等候已久的主人。
君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她带回宫殿,然后就被绑住尾巴,锁了起来。
君卿有些害怕。
她已经清醒过来,知道他有多配不上她。
她厌恶他,不会再容忍他,她要伤害他。
他不怕被她伤害折磨,这是他应得的,他甘愿为当初偷来的甜蜜日子付出代价。
但他还孵着她的卵。
这是他们的宝宝,是她的宝宝,卵不能有事。
雌性人鱼往往强大凶猛,对待厌恶的人鱼从不会手下留情,会将其撕咬得面目全非、残破不堪。
他想祈求她。
如果她真的要咬他,啃食他的话,能不能先从他的尾鳍开始?
给他时间,让他把卵孵出来。
孵出来后,他就死在她的腹中,让她吃掉。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君卿想到被她吞食殆尽的将来,居然觉得那样的结局很美满。
但现在还不可以。
君卿捂住脸,掩住嘴角那似笑似哭的弧度,让自己清醒。
他还需要好好活着,活着将卵孵出来。
君卿抬头,看向锁链缠绕的紧密房门。
她已经离开半天了。
他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