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风乘雾和巫山月头挨着头睡在一起,睡得很香。
一道半透明的白影随着月光落在床边。
熟睡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以成年期腾蛇的敏锐,本不该这么毫无警觉。
但风乘雾对她师尊的气息太过熟悉, 熟悉到就像她自己的一部分, 像永远陪在她身边的花草树木,她无法对他的气息升起警惕。
伏惟初静静站在床边,注视她许久。
他不喜欢她和其他人亲密, 每每看到, 心口就仿佛要结出酸涩的果子。
但成年后的小蛇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过多干涉她, 那会引来她的厌恶。
小蛇长大了,要离开他了。
酸涩的气息在蔓延, 比灵山上的酸浆果还要酸苦。
他是小蛇的心魔。
至少在离开之前,他要助小蛇斩去心魔。
伏惟初伸手, 轻点在风乘雾眉心。
层层灵力如水波般荡开。
滴答。
一滴水落入池中。
风乘雾舒展着手臂, 自在地在池水中沐浴。
她喜欢水,待在水里能让她身心畅快。
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到一袭白衣宛若仙人的青年停在岸边, 他有着她最熟悉的脸。
“乘雾, ”他唤她,用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垂眸注视着她, “师尊教你的剑诀还记得吗?拔出你的软剑,用它斩去心魔。”
“噗嗤。”
风乘雾笑出声来。
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
岸上的人不解地看她。
“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师尊呢?”
风乘雾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抬眸看向岸上人时表情骤然一变。
一条长鞭从水中飞出,缠住岸上人的腰, 将他拽入水中。
白衣被水打濕,他略显狼狈地从水中抬头。
风乘雾扣住他的下巴,倾身贴近他,目光冷厉,舌尖含毒。
“不过是一个我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倌罢了,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像他,你根本没有站在我面前的机会。”
“什么?”伏惟初错愕。
他……是小倌?
他怔愣低头,看到自己不染尘埃雨水的衣袍被池水打濕,变得近乎透明,紧密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底下的身体线条。
在他的腰侧,烙印着腾蛇纹样的赤红纹章,代表着他属于她。
这里是乘雾的梦中,是她的意识世界。
在她的意识世界中,他是一个青楼小倌。
他庇佑世间无数年,也曾注视着小蛇游历人间,当然知道青楼小倌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明白乘雾为何会把他和那样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风乘雾捏着他的下巴,深深注视着他的脸,半响轻叹道:
“这颜色,倒也当得上花中魁首,就饶你这一次。”
花中魁首。
伏惟初品味着她给他的称呼。
他是本源神树,他能开花,他开的花当然是花中魁首,世间还有什么花能及得上他?
只是乘雾话中似乎并非只有那一个意思。
她在说他是花魁。
伏惟初面上薄红。
乘雾怎么总给他这样的身份,她是想用他取乐吗?
若能让小蛇开心,倒也并无不可。
风乘雾蓦然松开扣着他下巴的手,略显嫌弃的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脸庞和透明显露的胸膛,叱骂道:
“当真浪荡,一点也不像他。”
伏惟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委屈。
“乘雾……”
“别那样叫我。”风乘雾不悦。
“他可不会像你一样,手段下作地濕身勾引,声音腻得像发晴的猫儿一样。不愧是青楼出来的,装都装不像,平白辱没了他的名声。”
伏惟初愕然张了张嘴。
想说自己没有故意勾引,发晴的猫儿也不是这个声音,那声音会很凄厉。
可对上乘雾嫌弃的眼神,他的心如刀扎一般,不知该怎么辩解。
乘雾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伏惟初落寞低头,看着透明濕衣下被她所厌恶的身体。
他想要用术法烘干衣服,想将自己隐蔽起来。
但这是乘雾的梦境世界,一切由她的意识主导。
她认为他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他就连烘干衣服都做不到。
他紧抿着苍白的唇,抬手遮掩,却无济于事,顾上不顾下。
睫毛上沾染的水滴落入池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风乘雾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终究是不忍看到那张脸露出难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