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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张无忌话音刚落,西北角上便有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群,走将过来,行路足下生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飘浮一般。这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天鹰教中的高手人物。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那人走到倒地不起的灭绝师太身前,文质彬彬地拱手施礼,斯斯文文地言道:“师太请了,既然这小子侥幸赢了师太一招半式,便请师太高抬贵手饶过锐金旗上下,可好?”
灭绝师太今日被一个小辈连打四下耳光已是颜面尽失,此时见这个白衣男子这般似恭实倨,不禁恨声道:“你是何人?”
那白衣男子又是躬身一礼,轻声言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旁观众人登时起了哄。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跟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实已差不了多少,他是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只听得他缓缓言道,“师太,正所谓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若不肯罢斗……”他的话音忽然转厉,尖锐的语音有如针尖一般的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我教你们人人死无葬身之地。”一说完,立时飘身而退,穿过人丛,喝道:“现身!”突然之间,沙中涌出无数人头,每人身前支前一块盾牌,各持强弓,一排排的利箭对着众人。
人群中的冯默之见状顿时心下一惊,原来方才众人都在关注张无忌与灭绝师太的一场恶斗,竟半点不曾发觉天鹰教教众在沙中挖掘地道,早将众人团团围住了。他急忙又回头去找宋青书,竟再不见宋青书与莫声谷的人影,又松了口气。宋师兄既然不在此地,他们就不会全军覆没。
灭绝师太原本性子执拗绝不受人要挟,只是她既不是张无忌的对手,殷野王又占据了有利地形,此时也只能叹一句愿赌服输,左手一挥,领了众弟子向西奔去。昆仑、华山、崆峒各派人众,以及殷梨亭、冯默之等跟随而去。
张无忌见各大派离开,便上前一步道:“多谢前辈援手!”
殷野王微微一笑,只赞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目光四下一转,又问道,“阿离呢?”
张无忌一怔,这便回头望去,哪里还有蛛儿的身影?原来蛛儿见爹爹殷野王来了,心知他绝饶不了自己,便趁乱逃走了。张无忌心中一跳,暗道糟糕:跑了蛛儿如何还能按原著一般去明教密道学乾坤大挪移,救明教众人?
两人四下张望,赫然发觉蛛儿竟是落在了武当派的两人手中,正被缚着双手向西奔逃。两人急起直追,黄沙中却纵出一个青袍人,出手向其中一个少年人抓去。那正巧俘虏了蛛儿的武当派两名弟子正是莫声谷与宋青书,原来宋青书见蛛儿逃跑心知她是殷野王的女儿,便将她俘虏了来,若是殷野王食言不肯与五大派两厢罢手,蛛儿便是人质。至于那青袍人却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然而韦一笑却并不如上一世一般抓了蛛儿要走,却是招招逼向宋青书。韦一笑刚与被张无忌救下的明教各宗派弟子见过面,得知各宗派这一次竟是全数败在了宋青书的手上。“武当宋青书?”
宋青书内息未复,才出手架住半招便已手脚酸软,听闻韦一笑报他来历,当下矢口否认。“不是!”
哪知韦一笑嘿然一笑,随手点住他的穴道,抓起他负在身上,疾驰而去。这宋青书熟知兵法又是武当派首座,如今五大派与五行旗交手均以死伤过半,唯有武当派毫发无损,明教存亡,便着落在此人身上。
“七……”宋青书一声“七叔”尚未出口便又被点了哑穴,他心中懊恼地几要吐血。明明上一世被抓走的人是蛛儿,为何这一世韦一笑死盯着他不放?蛛儿明明就在啊!
“青书!”韦一笑来去如风,莫声谷未及反应便已抓走了宋青书。莫声谷见状急忙扔下蛛儿,向韦一笑追去。
三人刚离开不久,殷野王与张无忌先后赶至。殷野王弯腰扶起了跌在黄沙上的女儿,张无忌却是脚下不停,向韦一笑离开的方向拼命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宋青书:卧槽!韦一笑,你抓错人了!蛛儿就在那啊!
韦一笑:没错!新剧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宋青书:卧槽!卧槽!七叔,救命啊啊啊啊……
莫声谷:………………
60、明教密道
宋青书被韦一笑点了穴道,原本没有脱身的机会。然而机缘巧合,韦一笑点他穴道时正是宋青书内息最为薄弱的时候,韦一笑这一指点下去就好比是用一条细麻绳缚住了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然而因为伤了气海,宋青书修习的纯阳无极功是一门仰赖呼吸节奏恢复内息的武功心法,他被韦一笑负着一路奔逃,内息逐渐恢复,这条细麻绳可就再也捆不住他了。
宋青书自知武功绝不如韦一笑高明,原打算隐忍不发待内息全部恢复再出手偷袭。哪知韦一笑轻功之高世所罕见,他又熟知昆仑地形,只是眨眼间便已奔出百里之遥,眼见他越走越往西行,宋青书料想韦一笑十有八九是要带他回光明顶,若是见了杨逍等人,以他的这点微末武功怕是如何都逃不了了。思量至此,宋青书再不迟疑,凝气聚力一掌向韦一笑的背心拍去,这一掌气势刚猛正是武当震山掌。
习武之人虽有内息护体,可宋青书这一掌却着实来得太过突然,韦一笑受此一击气血翻涌,脚下顿时一个踉跄。然而他经验老道,竟强撑着没有跌倒,而是将全身蜷成一团向前翻滚,略略卸去了些这一掌的掌力,并顺势拎住宋青书将他飞甩出去。宋青书原是成年男子,可韦一笑将其抛出竟好似抛出一个婴儿,对方绝无半点反抗之力,可见韦一笑的武功深湛。他内息稍一运转便已将这一掌震山掌掌力化为无形,紧接着便使一招“寒冰绵掌”拍向被他扔到半空的宋青书。
宋青书的内息原就只恢复了三四分,见韦一笑这一掌袭来,他身在半空竟无闪避的余地,只得出掌向抗。两人对得一掌,宋青书右臂一震,顿觉一股阴寒之气从肌肤直渗入骨骼,半条手臂都冻没了知觉。韦一笑是明教四大法王,武功之高宋青书绝难望其项背。若非韦一笑仍想留他一命要挟武当派,方才那一掌便可要了宋青书的命。
然而即便如此,宋青书也喷出一口鲜血,连退十七八步又狠狠跌了一跤。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急喘两口气,慢慢爬起身,自腰间抽出长剑指向韦一笑,凝声道:“武当宋青书,请指教!”
韦一笑闻言不禁纵声长笑,他名为“一笑”,可这一声笑来却是连绵不绝,何止百笑千笑?只听得人不寒而栗。片刻后,他顿住长笑,神色轻蔑地道:“臭小子,有种!”
哪知他话音刚落,还没拉开架势,宋青书右足忽然向后一点,身体如一只云燕般轻轻腾起,在半空中一纵一折,竟运起梯云纵逃之夭夭了。
韦一笑猛然一怔,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大骂着“臭小子”、“小滑头”,一边运起绝世轻功急起直追。
两人一前一后又奔出十余里,眼见距离越拉越近,迎面却见着莫声谷追了过来。宋青书见到莫声谷出现,顿时大喜过望,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七叔!七叔!”
宋青书被韦一笑抓走后,莫声谷心知韦一笑会吸人血,他唯恐宋青书被韦一笑吸干了血,当下运起全身劲力拼命向前追赶。他轻功虽不如韦一笑,可韦一笑却毕竟身上还负了一个成年男子,不可能踏沙无痕,莫声谷便循着韦一笑留下的足迹发足狂奔。此时见宋青书居然脱身而出向他奔来,莫声谷亦是心下一松,当即拔出长剑,高喝一声:“青书,玄心剑法!”与宋青书一同向韦一笑攻去。
玄心剑法原是糅合了道家天人合一的理念而创,剑招凌厉舒展、攻防有度,是一套极适合组剑阵的剑法。莫声谷以宋青书半个师父的身份传授宋青书剑法多年,两人对阵的机会已不胜枚举,对彼此的武功身法都极为熟悉。此时两人同使玄心剑法,同攻同守,气势逼人,竟将韦一笑逼得手忙脚乱。他虽未受伤,然而数招一过,身上的衣衫却添了几处破损。
韦一笑既然身为明教四大法王,绝非浪得虚名,一身武功自是深湛,江湖经验更是老辣。他见武当的这套玄心剑法攻防有度,由莫声谷与宋青书同时使来竟好似一人拿着双剑同时向他出手,登时心知定要破了他们的配合才是。宋青书方才受了他一掌,内力又不如莫声谷,自是破绽所在。想通此节,他便不再理会莫声谷,只运起寒冰绵掌,一掌接一掌地向宋青书攻去。
宋青书方才受他一掌寒冰绵掌半条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时见他再使此掌如何敢接,当即躲闪腾挪狼狈不堪,玄心剑法竟再发挥不出威势。
眼见韦一笑又占上风,莫声谷神色一凝,又是一声断喝:“青书,白虹剑法!”自己则使绕指柔剑糅身向韦一笑攻去。武当的这两套剑法之中,白虹剑法极快、绕指柔剑极变,终是堪堪将局面给稳住了。
三人再过得数十招正相持不下,韦一笑竟在此时变了脸色,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心知体内寒气发作,再打下去内力不济武功大打折扣,当机立断向后猛退几步,一声长啸纵身而去。
莫声谷生性豪烈勇猛,若是只有他一人,那便如何都要追上去与韦一笑分个高下不可,可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宋青书。莫声谷这些年带着宋青书行走江湖的次数虽不多,可却几乎每次都要丢一次师侄。而宋青书每丢一次,回来时总要带着一身伤,看地他心惊肉跳。老实说,他丢师侄都有些丢怕了。这一回,师侄刚刚失而复得,这韦一笑跑了就跑了罢!不料,他才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身侧的宋青书忽然“哐啷”一声跌落了手中长剑,仰面摔倒。“青书!”莫声谷急忙扶住他。
宋青书面色惨白,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寒冰绵掌,冷……”原来宋青书所受韦一笑那一掌寒冰绵掌掌力随着他内息的运行逐渐运转全身,此时不但半边身体没有知觉,他们身在沙漠之地,酷热无比,可他竟连额上沁出的汗珠都慢慢结成了寒霜。
莫声谷当下疾点宋青书身上几处大穴,伸手抵住他的背心,以一身浑厚内力通走三关鼓荡丹田,为他拔除体内寒气。好在,这一掌韦一笑亦曾手下留情,大约一盏茶后,宋青书出了一身大汗,面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此时已是日影西斜,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才刚辨明方向,却是只走了不足半个时辰便在不远处的沙漠外见到一群元人。为首的一名是身着蓝色蒙古装束的少年人,相貌如大部分的蒙古男人一般,粗眉方脸肤色微黑又蓄着短须,显得极为英悍。他的装扮虽普通,悬在腰间的弯刀刀鞘上却是镶满了各色宝石,看起来价值连城,教人一望即知他的身份非富即贵。跟在他身后的八名大汉却是一副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还带着五六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是神骏。
“蒙古人!”莫声谷与宋青书急忙藏身在一处沙丘后,满是困惑地道,“他们为何出现在此?”
宋青书也一无所知,只是看其中一名猎户打扮的大汉不住起身远眺便道:“七叔,他们好像是在等人,我们看看他们究竟在等谁。”
莫声谷略一点头,同意了宋青书的提议。
不多时,南面方面忽然奔来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老和尚,他的面容枯黄双目却是莹然有光,显是内家高手。此人莫声谷与宋青书都识得,正是少林派的圆真禅师。只见他步履轻缓从容不迫,双足点在柔软的沙滩上竟不留半点痕迹,然而只是眨眼间,他与那名为首的少年人之间的距离便从十数丈拉近到一丈之内。那少年人见他露这手功夫也不惊异,仍旧稳稳地端坐在沙丘上望着对方,直至圆真向他跪下施礼,他才缓缓起身笑吟吟地将圆真扶了起来。汉人规矩尊老扶幼,年逾七旬的老人便是见了皇帝也只需作揖为礼。蒙古人不识礼仪自然不会有这规矩,难得的是圆真老迈年高向这蒙古少年一跪竟也干脆利落,不愧是武功高妙的高手!
莫声谷见圆真向那少年行的正是元人朝廷中下级拜见上级的官礼,顿时大吃一惊。“少林派投靠了朝廷?”
宋青书当即回道:“去听听不就清楚了?”说着,便匍匐着慢慢向前挪动。
此时二人正身处沙漠之中,除了他们藏身这处沙丘,再没有任何天然屏障可隐匿行踪。莫声谷见宋青书这般行险,急忙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回来。“不要命了?圆真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
“七叔!快放开我!”宋青书也怕打草惊蛇,不敢用内功抵抗,只趴在沙地上不住挣扎。“只是稍微靠近些,圆真不会发现的!七叔!”
莫声谷却只是充耳不闻,一手摁着宋青书的脊背将其死死地压在沙地上,一手握着手中长剑蓄势待发,自言自语地道:“这些蒙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宋青书好似一只乌龟般在沙地上徒劳地划动了几下手脚,他的内功不及莫声谷,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只得放弃挣扎,伸长脖子死死地盯住圆真与那少年人。因为距离过远,纵然宋青书耳力过人,也无法听清他们谈话的一字半句。然而他天生过目不忘过耳不忘,此时竟想起了那少年人的身份。“七叔!我想起来了,他是王保保!汝阳王的儿子!当年我去大都盗药,见过他一面!”
莫声谷顿时一惊,忙道:“又是汝阳王府?这次六大派围攻魔教,他们出现在此,莫非要对六大派不利?”莫声谷话音刚落,圆真已与那少年人谈完。那少年人带着八名随从向东而行,圆真却在那少年人离开后转身向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