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和楚霸王有几分缘分的,说不定当年想要接楚霸王过江的渔夫就是他的祖先。这样想着,白家孝忽然张开嘴打开喉咙,畅快地喊了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哼唧了一句,却又觉得无聊和乏味,好像下面的话都是很不吉利不应当说似的。这么想着白家孝便闭上嘴不说话了。太阳跟着江水走了一阵儿,白家孝站起来准备收网了,这一网子下去比平日里沉了不好,他一边吃着劲拉网,一边嘀咕:“奶奶的,一场水后鱼还肥了?这一网子抵上平时两网了。”
滑腻腻的鱼儿落了一船,鱼鳞像瓦顶似的一片片排布得格外齐整,不过鱼嘴张成一个圆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肉粒顺着鱼嘴吐出来,与其他网上来的大小不一的肉块一起散落在蹦跳的鱼群中。
“这是啥玩意啊?”白家孝嘀咕了一声,蹲下来抓起一块白色的东西瞧了瞧。那白色的东西沾着水底的淤泥,摸上去软软的带着些许弹性,手搓开淤泥就能从缝隙看出白色的东西上密布着细腻的纹理:“这是,肉?”
是肉,还是熟的肉,更确切说,是煮熟的排骨。
那肉块切作适合入口的大小,大一点的大约是一截指骨的长度,小一点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还有些细细碎碎被鱼吃落下的渣滓,东一块西一块的,好像有人把一大锅肉汤倒进了水里。
“这人有病不是,好好的肉不吃——往水里倒了喂鱼?”白家孝觉得有些荒唐——据说县里有老爷用黄米喂那不能吃的红色鲤鱼,他已经觉得仿佛是奢靡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边倒来了个更加离谱的,“这是哪家啊?用肉汤子喂鱼?就是瘟猪也舍不得啊?”
周遭无人,一片寂静。
在这寂静里,白家孝渐渐地思考出了个主意:自从安史之乱后,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肉在眼下可是稀罕玩意,纵使这水里泡了的肉人吃不了,但是肉毕竟是肉,喂猪总是可以的,再不济给它搅和起来浮在水面上引更多鱼儿过来也算作物尽其用。
就这么想着,白家孝收拾了蟹篓出来,将肉块扒拉到一处丢进去,这第一网居然就捞上来半斤熟肉:“哎哟,这不得了呢!多来几网可不得有个两三斤肉出来?”
这下白家孝干得更加激情四射了,第二网很快就撒了下去,大约是觉得不得劲,白家孝另拿了网兜,朝着水底泥沙搅动半天,提上来的细网里面挤挤攘攘着十多块熟肉。
第二网抄上来,大约是这熟肉吸引来不少鱼,鱼获已经装了半个鱼舱。两三条肥硕的鱼落在船板上,左右蹦跶几下,圆形的嘴巴开开合合,里面塞着一条带着弯曲的肉乎乎的钩子。
白家孝心里一阵嘀咕,走上去捉住那条最大的鱼:“乖乖,你这吃的啥啊?”
鱼的尾巴左右奋力摆动着,圆圆的无利齿的嘴里塞住一根肉,在露出的部分的顶端,泡着一块硬质的甲,圆乎乎的从肉里长出来,那是一小块煮过的指甲。
是人的指甲。
白家孝瞬间浑身冷得发紧,还来不及反应,瞬间便将鱼砸向船板。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鱼奋力地跳了两下,红色的鳃肉几乎要将附着其上的鳃骨顶开,手指从嘴里掉出来,落在不远处,像是一条厚实的玉龙。
“死人,死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