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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玛特带着医用手套,试图用手拨开那个黏在布鲁斯脸上的海星,换来的是布鲁斯的痛苦呻.吟声。
玛特把上方的光源对准海星与他脸部的罅隙,观察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已经和他的肌肤完全粘在一起了,一旦撕下来,就会危及布鲁斯的生命。”
CT片也出来了,玛特把它用磁铁吸附在光板上,让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
瑟尔看到,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海星的触角已经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骨!”
玛特点头:“从外部来看,似乎海星只吸在了他的脸皮上,但事态比你们想的更加严重,布鲁斯的耳鼻喉全部和海星融合在一起了,如果强制性的脱开海星,它挣动时会对布鲁斯造成极大的伤害,导致布鲁斯无法呼吸而死亡。”
多洛表情凝重:“我们忽视碧翠丝的警告带着布鲁斯硬闯进来已经是违背了联邦守则了,而现在他的情况还要更糟糕,我们甚至无法拯救他。”
碧翠丝抱着胸走进来,冷笑一声:“你们都忘了联邦规定的守则,【凡是有可能感染病毒或携带者一律不许进入飞船】吗!多洛你硬闯进来的时候还把飞舰的大门都撬开了。”
多洛挑眉:“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要看他耗死在外面吗?”
碧翠丝不赞同的摇头:“女人的第六感警告你,最好别这样。他现在不也是奄奄一息到我们完全救不了的活死人状态吗?”
玛特戴上口罩,裹在厚厚的医护服里,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他神情冷淡地说:“可以救他。”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玛特身上。
玛特说:“不过死亡的几率高达90%,但是置之不理的话,布鲁斯的死亡几率会达到100%。”
他缓缓说话的时候就像个真正四平八稳的医生,沉静稳重,那双指腹满是茧子的手握起了银色的手术刀,他的古怪与不合群在这一瞬消失了。
玛特把生与死的砝码端给了众人:“要对他进行手术救治吗?”
多洛和碧翠丝对视一眼,嘴唇各自翕动一番,终究还是没说话,其余人也踌躇不前。
最后瑟尔小心地拍了拍玛特的肩膀:“可以吗?”
玛特似乎也讶异为什么瑟尔会站出来:“当然。”
瑟尔支吾地说:“要是他死了,责任可别推卸到我身上。”
玛特的五官很平淡无味,瑟尔用余光观察了他一阵,没有太多好感,瑟尔总觉得这个人愚蠢的不太真实,总是格格不入,给瑟尔带来一种下意识的疏远感。
不过能借他尽早解决掉这个该死的布鲁斯,然后早些乘船回到联邦,比任何加强未知性的抉择都好。
在瑟尔的认知里,布鲁斯肯定必死无疑了,生还的可能性太低,如果是他早就不抱希望了,更何况玛特这样的三流医生水平,只会加快布鲁斯的死亡。
玛特把视线从瑟尔身上移开,这表明他已经完全对谈话失去了兴趣,两个相看两厌的人只会成为矛盾源。
他的声音没有紧张的起伏,尽管他掌握了一条命的生死,随时能送他见上帝:“不过实验过程中,我需要提取海星的组织切片进行研究,可能花费的时间要长达六七个小时。”
多洛表情终于不那么凝重了:“没关系,我们还要修理飞船,寻找跃迁点。等待的途中希望你能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怪物,还有船长和副手,离联邦的天亮还有一小时,他们应该也要赶回来了。”
碧翠丝仍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她坐在低矮的圆点沙发上,如同被一个硬块堵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口。
016
艾瑞克拨开花丛,雪白的岩蔷薇馥郁的令人窒息,宛若塞浦路斯鸟混合了橡苔,树脂和玫瑰的熏香。
死亡的余香若有若无地萦绕着艾瑞克的鼻息,地上铺满黏稠到不见光的死叶,当脚步踩在上面,会发出果尔蒙诗里的灵魂啼哭,他走进鼠尾草的精神幻觉,大地陷落、岩石碎裂,压抑的岩浆从四面八方涌动起。
宇宙仿佛是夜的全部数字,晦暗的面无表情,冰冷刺骨,这里却温暖如春。
星星的弦乐默然地拉响,舒伯特小夜曲像湿润柔软的风铃,拂晓降至。奏响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偶然串连着嘶嘶作响的不明,毒液很快就被香甜软糯冲散。
诡谲的偏门花种,大片、成群的淹没在焦热的流体里,在无垠的岩浆海里迸溅出一垛小小的热气。
墨绿和橘色,霜白和粉红,无数的梦境交叠成万花筒,再交叠出惊心动魄的现实。
他变成汹涌海面上的鱼鹰,看着这匹阵痛的兽,光秃秃的爬行在月夜下,上帝是它的嚎叫,他害怕,并且感到无比的痛苦。
太阳穴被钢铁碾过似的,焕泛燥热的眩晕,头脑的风暴挤压着鼻腔,血一点一滴的从里面漏出来。
整个世界像倒悬的塔,把塔尖埋葬进了硫磺色的树叶中,在地质的黄金里,是混沌而甜蜜的香气,是理想国。
艾瑞克抹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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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像走在光滑的钟面上,狠狠地在地上摔了一跤,更多的血从面庞和裤腿里蔓延出来,他的身体是一个庞然的血袋,写满了小心轻碰,幻觉把尖锐的刺扎进枯竭的血管,一寸寸地吸食,连带骨髓都要全部榨干。
盐的枝条蓦然砸碎在他身上,他仰头,看见细小的雾霭,看见雪花飘落。
墙洞的天然萤石,石膏晶体固结成堵塞迷宫的障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制造了山洞的首饰,他们比罗马手链动人,比泡沫的阿芙罗狄忒真实,漂亮的像千年后的琥珀标本,绿孔雀石是蜻蜓毛茸茸的肚子、蓝铜矿是它的翅膀,海蓝宝石是它肿胀的双眼,紫水晶是它的微小器官。
雪从矿物的罅隙里落下,如同舞台最后的帷幕,宁静的迷宫里,一场浩瀚的幻觉消耗殆尽,白雪融化了岩浆。
艾瑞克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山洞口,他捡起地上伙伴的纸条。
经历两场生与死的殊死搏斗后,他对更恐怖的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艾瑞克向来是一个恢复能力很强悍的精英。
眼球缓慢地转动,他看完纸条就把它揉皱窝进宇航服的口袋里。
他正准备戴上宇航头盔离开,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躺着的人。
他走过去,把对方侧躺的身体翻了过来。
显露出的是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微弯的睫毛上糊着一层脏兮兮的鲜血和汗液,在呼吸的起伏下,微微颤动。
他深黑的卷发翘在发梢,剩余的则黏成一小绺,苍白的肌肤透明的毫无光泽,像一只遭遇患难的小水母,起浮的黛色的血管让他看起来很弱、很软。
少年人的黑发白肤一时让他难以判断他的国籍,是亚裔还是欧洲人?
诺维奇梏住他的手腕,观察他的手指是否受伤,纤瘦的指骨很平直,几乎看不出来一点损失。
这就是发出求救信号的人吗?
艾瑞克仍然置身于幻觉眩晕的后遗症中,但在这短瞬的须臾之间,他的多疑占了上风,引他思考不对劲。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人?
他用手掌拍了下乔恩的脸颊:“小子,醒醒。”
看到对方没有睁眼的趋势,艾瑞克决定还是先把对方带回飞舰上抢救过来。
他从宇航服口袋里掏出备用的呼吸面罩,把乔恩的脸裹实在里面,自己也带上透明的头盔,顶起手肘,把乔恩柔软的手臂绕过肩膀架起来,拖着他走。
乔恩的脸离他的头盔太近,发尾一下扫到头盔上,艾瑞克总忍不住侧目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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