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和主屋相连的地方是一座白色凉亭,被开着粉红小花的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斑驳的日影投射在地上,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聚精会神地对坐着,面前摆着一个棋盘,黑子和白字正搅成一团,杀得难分难解。
女孩子把他们带到凉亭下面,毕恭毕敬地轻声说:“二少爷,小姐,有两位先生来访。”对于别人把自己尊称为‘先生’,凌弃很不习惯,他涨红了脸刚要说话,凉亭里的女孩子早已经欢叫一声跳了起来:“枫晓!凌弃!你们来啦!怎么这么晚?!快进来坐啊!”她奔出凉亭,一手一个拉住他们,快乐地笑着说:“闷死我了,就盼着你们来呢,是不是没赶上班车?我跟他们说了在市里留意一下你们的…该不会是坐公车来的吧?看你们都走得这一头汗…”
十五岁的女孩子,就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一样,青春的娇美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乌黑的长发扎成清凉的马尾垂在脑后,白嫩的脸颊像是水分充足的水蜜桃,连鬓边淡淡的散发都像煞了桃子表面的薄薄绒毛那么可爱。
澄澈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姿,娇嫩的唇瓣是任何名牌口红都比拟不了的红润艳丽,一身白色点缀天蓝蕾丝花边的无袖裙装配上白色细带凉鞋,更衬得她亭亭玉立。
她就是育阳福利院的主要赞助人,事实上也是唯一的赞助人,海遗珠,向福利院捐款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可以说,没有她的善举,今天的徐枫晓和凌弃,还不知道在哪里。
凉亭里的男子也站了起来,笑着点头致意,白色衬衫,灰卡其布的裤子,没有过多的装饰,整个人干净清爽,配上他斯文的气质和淡淡的微笑,让人一见面就生出亲切感来。
应付完海遗珠连珠炮的询问寒暄之后,凌弃也不忘向他点点头,招呼一声:“二少爷。”“别别别!”
海家‘二少爷’海驭远摆手笑着说“我可受不了这个称呼,家里的保姆拿薪水愿意叫也就算了,我没必要躲在屋子里过少爷瘾,叫名字也行,跟着遗珠叫我二哥也行,快进来坐吧。”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凌弃和徐枫晓谁也不会真的这么叫,于是下次见面又是同样的台词再说一遍。
“二哥,这局棋可算是你输了,明天你得请我吃饭。”海遗珠刚坐回位子上就迫不及待地说,伸手搅乱了棋局,一副唯恐他不认帐的样子。
海驭远无奈又宠溺地笑笑,坐下来把黑白子一粒粒地放回棋盒里:“行…陪小姐下棋,还不是你说了算,天底下执黑还得让你三个子的,恐怕也只有我了…想吃什么?先说好了,我来开车!”
不待海遗珠发表不同意见,他抢先对着凌弃和徐枫晓笑着说:“小凌,枫晓,你们可知道海大小姐今天为什么肯乖乖坐在家里?昨天她大小姐又一个人偷溜出去飙车,把一辆法拉利撞掉了保险杠和一个前灯,今早上被爸发现了,所以啊,被罚在家里一周不准出门,要修身养性呢!”
“二哥!你再说!”海遗珠不依地跺着脚,娇嗔着说“让凌弃和枫晓听了还以为我是飞车党的太妹呢!人家只不过是出去兜个风,一不小心罢了!”
“一不小心?在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时候你给我来这个不小心?你自己说说,这个月你已经撞了几辆了?车也算了,一百辆也没关系,伤到你自己怎么办?”海驭远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已经带出了点训诫的味道来。
“知道啦知道啦!”海遗珠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嘀咕着“成天就知道说教,哼,二哥越来越不可爱了,大哥就从来不管我。”说着还吐了吐舌头。自从进了门徐枫晓就一直局促地半低着头不出声,凌弃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心里却抖了一下,法拉利啊,一定又是很贵的车了,说得这么轻松,有钱人就是好,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从主屋那边的树阴里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哦,这么巧,大家都在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居然四个人在几乎十秒钟的时间里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凌弃却很敏锐地感受到两道凛冽锐利的眼神从凉亭侧面射过来,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自己和徐枫晓身上,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就成功地压迫住了自己的呼吸和任何举动,让他只能坐在原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等目光移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背后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大哥!”海遗珠大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叫着“今天回来得好早!”宽肩,长腿,完美的身材裹在一套破破烂烂的牛仔装里。
仔细看一看,那些大大小小的裂口却是被人有意弄出来的,若隐若现着古铜色的健康肌肤,敞开的上衣里面是一件色彩斑斓看不出图案的T恤,和外套上陈旧黯淡的铜钮扣陪衬在一起。
竟是意外的和谐,黑发挑染了几缕金色,垂在额头上,俊美深刻的五官已经彻底脱离了少年的青涩,现出一种张狂而野性的气质,他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走进凉亭的时候,一脸的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百兽之王巡视领地般的威严压迫感。海驭远微笑着站起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