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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过神来,已化为昂藏七尺男儿,风姿斐然犹胜松柏独立,莲容非凡不倚胭脂兰芳。
果真能使无数女子心醉,然而那张脸面对心月狐时的警惕,尤其明显。
当然,面向阿澄时,表情又有所不同,就连声音都温和得能融了冰雪。
“吾名白頔轩。”他出言吐词清晰端正,一听便能明了。
“頔轩兄……”
“直呼我名就好。”
“哦?那頔轩,这俩人是我刚认识的,这孩子叫小燕,这位是他爹乙华。”
白頔轩左右瞧了他们几眼,只觉得比起大的,反倒那年幼的孩子给他带来危机感。
这也难怪,青华大帝本是天尊,能消业化莲度众生超脱苦厄,或携善魂离开人世飞天成仙。
他慈心无量,降恩泽润人间只因难舍世人凄苦。
而心月狐本为天魔,无惧因果轮回,敢染一身罪孽,扰人心念,故前生业果深重,连千妖百鬼都畏惧不敢欺。
玉皇大帝不得法,欲降他到人世受有余涅盘之苦,却知他心比天高断不甘一生平凡,遂许他谋夺唐氏山河,享九五之尊。
但现在的玉帝,似乎有些后悔了。
这点暂且不提,白頔轩看他时心中有畏实属自然,毕竟心月狐乃魔胎转世,天生克妖还克鬼。
“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看他误会了,阿澄慌忙反驳:“不、不是的。”然后信誓坦坦地保证:“你安心吧,不会再有人加害于你。”
他神貌坚毅,倒让白頔轩难以置信。要知道,当初他找道士来收服自己时,神情亦有这般坚决,叫他恸入心骨,难以忘怀到如今。
“此话当真?”
“当真。”没有一丝踌躇,在白頔轩说完最后一个字马上就答。
话音刚落,白頔轩便一展愁颜冁然而笑,与先前的落寞相比,变化显眼得可谓有霄壤之别。
“那……你们……”
既然他发言相问,青华大帝不好再藏着,把来意简单地表达一遍:“你是否有遗愿未解开,所以逗留人世不肯离去?”
寻常鬼魂缥缈无影,无以触碰,反之他不仅有了实体,还能随意操控出入剑身。
这并非一朝一夕养成的,而是练就了上千年的成果。
一只无主孤魂,在人世徘徊上千年仍不肯投胎,寂寞自是不必多说,但宁可承受百世伶俜,也不愿离开人世,其中必有不少曲折缘由。
白頔轩默然良久,陷进了如潮思绪中,未能好好答话。
好不容易摆脱过来,却留下了无尽凄怆在眼底。将每一寸凄怆汇成千言万语后,他缓缓启齿。
“有位故友,迟迟未来守诺。”所以他在等,那位共许生平的故友,守他俩的生死之约。
他俩别于合道一役之前,临别时他将这宝剑赠予自己,作为替代,伴在自己身侧。
怎知他一去经年仍不能返,寄出的家书,只得寥寥几封的回信。一封信笺是一个秋,内容不尽相同,但字里情义始终深切,加餐加裳的叮咛更不曾变过。
其后,白頔轩欲离京城,随在他身侧,不幸遭到了阻挠。
他一日未可得胜归来,白頔轩便只能干守在京城,然而他不甘于此,想尽法子逃了出城。
沿途的无边风月,无暇去赏,一心惦记着征战数载归期茫茫的那个人。
期间巧遇急于赶往军营的信使,白頔轩便使计让他赶不到军营,再冒充他的身份,替他送信。
待见着了他,顿觉迢迢长路里饱尝的苦辛,得以慰藉。
本以为,如此一来便能长伴他左右,同他蹈锋舐血,却不曾想,他所以为的“长伴”竟不过短短数日。
白頔轩分明清晰看见了,数支正指着他要害的弦上箭,也在第一时间,冲到他跟前,但他的速度,怎敌得过那些离弦之箭。
最后只能睁着双眼,看他被乱箭射杀,倒卧在为护山河所流下的一腔热血里。
到后来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抽出他手中戟,随我军残兵,破敌阵啖敌肉。
待得我军凯旋,陪白頔轩归乡的,不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而是马革敛着的尸身。
你道那之后如何了?
也不过是在白頔轩返还后,被圣上降罪赐饮鸩毒,紧追他而去。
遗憾的是,他在孤坟里堪忍千百年求不得之苦,享尽了无边的孤寂,依然等不到他赴约,携他共赴黄泉。
“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终于忍不住,阿澄问了。
“骠骑大将军——慕子蹇。”
三人始料未及。
慕子蹇乃史册内名声响当当的风流人物,有墓志铭篆刻在墓碑上,记他一生荣辱得失,也得心月狐将他的遗芬余荣编进御试,反倒是白頔轩三字非但难在史册寻获,还鲜为人知。
他非含恨而终,所以心中没有怨怼;他揣着满怀正气,因此死后灵魂澄澈湛然。
“你……又为
', ' ')('何留恋此处?”阿澄再问。
“因为你与子蹇相像。”白頔轩望着他的脸,满是惆怅。
过去那么多年,慕子蹇的音容笑貌早已忘却,但他的风骨与气度,白頔轩直至今日仍不能遗忘,所以他指的相像,并非容貌。
“这样吗……”他的声音低低的,近似叹息。
蓦然发觉天色暗了下来,街上灯火正逐一亮起。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青华大帝率先道。
“不一起吃顿饭再走吗?”
“不了,还有事。”
自己不爱食人间烟火,心月狐则有玉殿里的美酒佳肴等着。
无可奈何,阿澄拱手话别:“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心月狐不发一言,自太师椅上跳下来。
这儿的格局与先前也有不小的差异,侧摆太师椅,没有桌子茶几阻碍他的视线,只不过椅子还有些高,需要借用双手爬上。
踏出屋子时,心月狐问:“你就这么由着他?”
“他既不会害人,也无意害人,有什么理由收了他?”他不同于一般携着阴气的鬼魂,相处久了能把人的阳气吸走,使人愈加憔悴。
“真是白费了我宝贵的青春年华。”结果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
“让你更深入了解所仰慕的人,不是挺好?”
心月狐摆出极为不屑的样子:“本大爷日理万机,哪有闲情去听别人说故事。”
听这浸了蜜的童音说出如此狂妄的言论,青华大帝只觉得有趣,遂莞尔而笑。
殊不知此举惹心月狐万分不满,朝他张牙曲指,状似要把他撕裂。
这本没什么,但他后来的模样,叫青华大帝着实大吃一惊。
“你……”觉得久待此处不妥,青华大帝抱起他,将他的脑袋按到胸前,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理睬,只顾带他到无人之处。
放他下来后,青华大帝屈膝半蹲,满是斥责之情:“这招你从哪学的?”
心月狐抱臂,一脸春风得意:“怕了吗?”
是呢,他是真怕了,不过不是怕他,而是怕百姓把他当成妖怪抓了去。
“你……”要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定会说,那他们很快晓得何谓痛不欲生。
青华大帝轻声一叹,道:“再有下次,我就不帮你长大了。”
“你这是要爽约?”见心月狐又开始龇牙咧嘴,青华大帝便掐他小脸一把。
“我若要,你又能如何?”那双笑意深深的星眸,正倒映着心月狐的脸,即使耍赖也不失风雅。
由于他没掐得很紧,心月狐只稍一用力,就拍开他的手。
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最终是心月狐先妥协:“晓得了。”
当晚回去,果然有无数山珍海味摆满膳桌,又难得,几位兄弟诸如三王爷弘晟和六王爷弘睿齐聚一堂,心月狐一时龙心大悦。
桌上的菜肴吃得不多,倒是佳酿同兄弟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是第一次,自身体变小后,喝那么多酒,并且还是最烈的酒。
心月狐酒量本就不差,此次不知为何喝了一樽就觉得有些不适,再加一樽便开始头昏眼花。
“皇兄莫不是喝多了?”也许表现得过于明显,所以被弘晟看出来了。
“唔……”心月狐扶着额头,连话都不想说了。
“皇兄还是回去歇息吧,臣改日再来陪。”看他实在有点痛苦,弘睿劝说。
“嗯……”随口发了个音权当回应,心月狐直起身,推开欲扶他的宫人自行离去。
进到寝宫,心月狐即刻上门闩,背靠着门缓缓下滑。
这是青华大帝刚来就瞥到的情景,他身上飘出的酒味浓得,叫青华大帝眉头紧锁。
瞟了他几眼,确定他起不来后,青华大帝扛起他,偷施法术借助风力,轻松地搬他到大龙床上。
放到床上还嫌他一身酒臭味,又觉得替大男人清洗身子十分累,青华大帝将法术收回,让他变回原样,再温和地抱他入怀。
不出所料,比先前容易许多,连法术都用不着了。
在宫内浴池与宫外澡堂左右衡量一会,青华大帝为安全起见,决定到宫外沐浴。
他的肌肤极其细腻,稍一用力就会泛红,青华大帝不得不放轻了力道,不敢多重一分,就怕不慎弄疼了他,俨然把他当成易碎瓷器。
洗了一身清爽回来,青华大帝心情大好地送他回宫,看着怀里的人,却不舍就这么放下了,于是任他倚着自己的肩头,目光一分不移地盯着他酣睡的容颜好久好久。
幼时的他五官精致可人,眼大有神布满灵气,再怎么心思细腻的工匠师,也仿不出万分之一,能让人一看再看,豪不厌倦。
成人后的他眉眼越显修长,生成了含春情眼,言笑容止既妖且冶,更别具一番韵味,俊朗不可方物。
尽都耐看得紧。
青华大帝没忍住,
', ' ')('俯身在他额头印下浅浅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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