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是气糊涂了,跟您说什么脏了泥洗干净伺候穿衣裳这样的话。您听不懂,我这说的完全是废话。”
高氏尖声道:“我不管!那鸡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高氏跟筱雨耗上了,从凳上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不给,我就不走了!”
“那您就搁那儿待着吧。”筱雨不咸不淡地道:“反正现在离秦金成亲也就只有三天的功夫,没人给他操办婚事儿,到时候他也没办法娶新娘子,脸都得丢光。”
高氏立马有些犹豫。婚丧嫁娶,哪户人家不看重面子?
筱雨的话还没完:“当然,面子都是其次,里子才是最重要的。您不妨想想,秦金要是成不了亲,那熊家还得上门来闹,秦金呢肯定也会怨你们这做爷爷奶奶的不把他的亲事儿当回事儿。您这一直宝贝着的乖孙可要跟您离心呐。”
最后一句话筱雨说出口时带了点儿那么意味深长的味道。高氏本就是容易被他人说的话动摇的人,只要她听进去觉得有道理的,她多半都要信。
所以筱雨的话成功地让高氏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反复无常的举动丢人,拍了拍后臀沾上的灰,高氏不甘心地看着筱雨。
“都是一家人,几只鸡你都舍不得……”高氏又把话题绕到了鸡的身上,这下她似乎聪明了点,没再跟筱雨说,而是扭头看向秦招禄,问秦招禄道:“老二,你怎么说!”
高氏满以为秦招禄会让筱雨就依了她,这个儿子虽然自打成亲后没多长时间就带着妻儿搬出了老屋,但一直都是孝顺的。
高氏很会遗忘事情,更加会忘记那些她不放在心上的别人说的话。或许也有她听不懂的原因在里面?秦招禄上一次回秦家村时说的话高氏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秦招禄浅浅地叹了口气,回高氏道:“野鸡是筱雨猎来的,要怎么打算,都筱雨说了算。”
高氏一哽,不敢相信地望着秦招禄:“你当爹的还做不了女儿的主了?”
“掌家的是筱雨,家里衣食住行都筱雨担着。我和孩子他娘都靠着筱雨照顾。”秦招禄平静地道:“我回来的时间不长,但我和孩子他娘不在这儿的时间也有一年,筱雨是如何撑起这个家,让弟弟妹妹都没有再饿肚子,娘应该是比我清楚的。”
高氏这才又想起来,筱雨在镇上还开了间什么吃食店面,好像生意还很红火。金子想要去给她帮忙,她还不让,让她那阵子十分窝火。
于是高氏看筱雨的眼神便更加怨愤了。
自己发达了,怎么不想着提携提携堂兄弟呢?高氏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等你以后嫁了人,不得靠着娘家人给你撑腰吗?你大哥不在,等小弟长大还要等多少年岁……你不想法子跟你堂哥搞好关系,将来都没人为你说话。”
筱雨顿时就笑了:“就秦金那样的,我还指望他为我说话?您开什么玩笑呐!”秦金就是一扶不起的阿斗,只会窝里横,在外面肯定是个蔫巴孬种。
“我大哥是暂时没有消息,但总会出现的。长虹还小就不说了,可我还有初霁这个弟弟呢,他可比秦金靠谱多了。”筱雨敛了笑,语气平缓地道:“更何况,如果嫁了人动不动就要搬娘家人出来给自己壮腰杆,那还算什么婚姻?我娘没娘家,可我爹照样疼她爱她,也没听我娘说过可怜没娘家为她撑腰这样的话。”
顿了顿,她道:“何况,我的亲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靠父母,父母在时可以把你宠成公主,可父母总有老去离开的一天;靠丈夫,丈夫顶多把你宠如王妃,可丈夫也有背叛你的可能。只有靠自己,独立,自尊,自强,你才是一个女王,不用畏惧父母的离开,也不用绝望丈夫的背叛。至少在心理上,你是高高在上的。
而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可能是温室里的花朵。
她是历经寒冬而仍旧不屈不折的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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