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夫应了一声,鸣翠迎了他进入屋室内。楚也丝毫不见外地跟了进去。
筱雨坐到了桌边,叶大夫拿了脉枕放到了她面前,筱雨将手放了上去。
皓腕凝霜雪,筱雨的手腕瞧着十分纤细,青色红色的血管都显露无疑。
楚落座在筱雨一边的凳上,眼帘微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叶大夫搭脉诊断了良久,语气带了疑惑,说道:“秦姑娘的脉象……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叶大夫询问筱雨道:“听说秦姑娘伤在背部,还请问,秦姑娘伤处是红肿还是淤青,伤处呈何状?”
筱雨张了张口,鸣翠急忙替她答道:“叶大夫,我家姑娘背上没有任何伤痕,姑娘说她是中了毒……”
“多嘴。”筱雨皱眉轻扫了鸣翠一眼,鸣翠只得退到了一边,但神情焦急,几次三番都想再开口说话。
筱雨轻声说道:“叶大夫不要听我这个丫鬟胡言,既然脉象没问题,我也觉得并无不适之处,想必是没什么大碍的。烦劳叶大夫辛苦跑一趟了。”
叶大夫连忙说道:“秦姑娘客气,秦姑娘帮着我们军医署解决了一大难题,我不过为秦姑娘诊了诊脉,当不得什么。”
叶大夫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道:“秦姑娘要是有任何不适,尽管可来我处寻药。说来惭愧,我擅治外伤,于内里调理,却是及不过闾老。好在闾老过几日便也会随着其他将士们前来,到时候秦姑娘可请闾老替你再诊治诊治。”
叶大夫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方才出声的那个丫鬟说的一定是实情。但若是中毒,这其中就必然会涉及一些猫腻和秘辛。作为中毒之人的秦姑娘不愿将这事明说,而在一旁的大将军也并无任何言语,他一个大夫,当然也就就坡下驴,不提此事了。
但叶大夫也十分疑惑。观秦姑娘的脉象,的确是毫无损耗和异常,什么毒竟让脉象毫无变化?他虽是外科圣手,但脉象总还是会诊断的,为保险起见,他也摸了有一会儿的脉象,定然不会有错。
除非,秦姑娘真的没有中毒。
但瞧秦姑娘和大将军讳莫如深的态度,秦姑娘没中毒的可能性很小……
叶大夫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心想着,他也算是尽他所能了他总不能让秦姑娘一个女子撩了衣襟让他瞧后背上的伤吧?那鸣翠丫鬟不也说了,秦姑娘身上本就没伤。
闾老摸脉诊病比他高明,待闾老来,秦姑娘大可以再寻闾老诊治。
叶大夫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告辞。待他走后,筱雨方才有些疑惑地问楚道:“留守在南湾的将士们要前来与大军会合?”
楚轻轻点头:“红门邦突袭不宜拖太久,速战速决比较好。我已下了密令,让他们先攻红门邦。”
“鸠占鹊巢……”
筱雨呢喃了两句,微微一笑:“好计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断其补给,红门邦便难成气候。”
楚面露欣赏,但当与筱雨目光接触时,他脸上的笑却又淡淡地隐了下来。
筱雨开口道:“大军将来,将军想必有一段时间要忙了。我这儿将军无需挂念,军中事方才大事。”
楚听得明白,这是筱雨在委婉地送客。
他静默地看了筱雨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地站起身。
詹嘉忙上前一步立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丫头。”楚轻声地开口说道:“你说,你都听到了我和詹嘉的对话。那么,那一年半……你也听到了?”
筱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听到了。”
“那么……”楚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说道:“至少,你要活到一年半以后。”
筱雨轻怔,然后立马露出笑颜道:“放心,老天爷想收了我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说到这儿,筱雨心里却忽然“咯噔”了一下。
楚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他只看到了她依旧苍白、不显红润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字字铿锵地说道:“待丽都国和红门邦事毕,我会带你去寻药。”
“征南军……”
“征南军需要的是有能力的将领,而不是独我一人即可。”楚看向筱雨,缓缓地道:“你大哥堪当此大任。”
筱雨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再劝,楚却转向詹嘉道:“你跟我来。”
便头也不回,大踏步地朝庭院外走去。
待看不见他们的人影,筱雨方才大口喘息一声,趴伏在了案几上。
“姑娘!”鸣翠惊叫一声,忙上前来扶她,急切地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筱雨摇摇头,双手忽然伸出堵着自己的双耳,紧紧咬着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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