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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打了的去医院,路上联系了律师,委托他补交税款。
从医院里出来,拆了医生给她开的一管金霉素软膏的外包装,将药放进空间有限的信封包里,然后把手上的外包装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接着,江禾又打的直奔公司。
之后的几天,她都住在公司里,人不是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就是在财务室里,再就是会议室。
董事会的那几个老家伙,本不同意让她代行董事长的职权,但看到她拿出了与游氏集团的项目合同书之后,就都乖乖闭了嘴。
光说不做,倚老卖老,合该做个哑巴,这样才不讨人嫌。
偷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初犯补交完税款就没事。
江禾原以为这事可以就这么简单揭过,却没想到事情还能变得更糟糕。
“江小姐,江先生恐怕短时间内出不来了。有封来自海外的匿名举报信称,江先生行贿前市长以谋取不正当利益,并提供了相关证据,现在警方已介入调查。”
江禾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我父亲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他说,照顾好你母亲和你弟弟。”
“好,”江禾心里有了底,这事多半也是真的了,“那其他的事就拜托张律师了。”
“好。”
人活着,终有一天会改变,会变坏的吗?
缘何从小教她诚信笃实、光明向善的父亲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令她陌生?
而她,尽管不知情,却也在无形中享受着由此带来的优渥的生活条件和卓越的教育资源,也因此她可以轻松地站在一般人到达不了的高度,看过许多奇异难忘的美丽风景,也见过许多令人高山仰止的杰出英才。她似乎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后背靠在宽大柔软的人体工学椅上,半个身体都陷进黑色真皮底下垫的海绵里,江禾疲惫地闭上眼。如果没有这些事,她现在应该在大学里任教。算了,不提也罢。
歇了一会儿,江禾又睁开眼,一扫倦怠之色,眸中复添凌厉,给她新招的小秘书陈炘打了个电话,通知半个小时后开会。
影音产品,包含范围也很广,从配件到主件,从一个音箱脚垫到一排彩电,零零碎碎,形形色色。
不过,最受发烧友欢迎的还是耳机与便携式解码器,都是标价上万的金贵货,而作为两者之间的连接物,一条好的耳机线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都是一个讲究细节、追求极致音质的发烧友的标配。
江禾坐在会议长桌的尽头,摔下一份产品文案说明书,讽刺一笑,毫不客气地斥道:“7N单晶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写在明面上,是谁给你们的脸?国内的单晶铜能做到几N,你们心里不知道吗!”
写文案的周佳艳顶着江禾的怒目而视硬着气儿道:“知道是知道,但同行都这么写,也没见着有事。况且,也不会有人闲着花几百万去检测这线材到底是不是7N单晶铜的。”
江禾简直要气笑了,“就欺负人做冤大头是吧,别人检不检测是别人的事,我们卖的东西要和文案贴合,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否则就是欺诈顾客!要我给你念一遍《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的内容吗?!”
“那小江总打算怎么办?”策划部的主管秦蕊不咸不淡地问。
江禾压下火气说:“既然写了7N单晶铜就要用7N单晶铜的线材。”
这时,市场部的主管何时稹也出声了,只听他冷静分析道:“全世界只有两家企业能做出7N单晶铜的线材,一家是JP古河,一家是DE蟒蛇。但是,目前古河的7N单晶铜线材已经停产了,只有蟒蛇还在卖,而且,7N单晶铜线材的价格很高。”
“如果我们要做和文案贴合的产品,一条1.2米长的耳机线就要五千以上,同比其他同行打着7N单晶铜线材卖的四五百的假货,我们会失去价格优势。”
“反过来,如果要改变文案去贴合真实产品,5N、6N肯定比不过7N,我们会失去品质优势。”
“而我们也不能戳穿业内普遍存在的7N单晶铜线材为假的事实,否则我们会被其他同行联合打压。”
江禾点点头,也听进去了,因为这些问题她都想过,但是,她还是坚持求真务实,“联系DE蟒蛇,先谈价;这批货的文案就贴合真实产品改;之后换了线材的耳机线一律涨到相应的价钱。会玩音乐的人不差这点钱,你们只管照做就是。”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禾瞄了一眼,是一条短信——“黑郁金香,3506,246357。”
“散会。”江禾最后丢下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回到好几天没踏足过的家。
江禾在客厅里看到了佟女士,她的眼皮还是肿的,一看就是这几天哭没停过。然后江禾想到,似乎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没掉过一滴泪。于是,江禾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妈。”江禾走近了身,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
“
', ' ')('爸在里面给我传了话,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他做过的事,你也知道的,对不对?”江禾在佟沁园身旁坐下,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佟女士抱着江禾喊了一句:“禾禾。”然后再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哭。
江禾劝慰道:“从小爸就跟我说要敢作敢当,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认,就要接受惩罚,如今他应该比我更懂这个理。”这样说着,江禾又不禁缓了语气,温了声道,“我问过律师了,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十五年。”
佟女士终于抽抽嗒嗒地开口了:“我也知道一些,但是他也没杀人没放火,怎么要判得和杀人放火一样重呢?”
江禾抱了抱佟女士,解释道:“当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人不能回报社会,反而造成社会资源分配异常不均的时候,给社会带来的危害不比杀人放火小。”
说着,江禾还是叹了口气,“确实重了。”因为是在乎的人,所以不管判多轻都算重。
接着,江禾又道:“阿尧在学校里还不知道这事,等他回来了,我亲自跟他说。”顿了顿,江禾继续说,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令人安心的力量,“公司有我在不会垮,这个家,也还有我顶着,不会塌,我们一起等爸爸回来,好不好?”说到最后语气里的温柔几乎要化成了水。
终于得到佟女士的点头答应,江禾总算松了口气,“妈,那我先上楼洗个澡,等会儿还有事要出门,你一会儿记得拿鸡蛋敷敷眼,睡不着就点CBD精油香薰蜡烛试一试,别随便吃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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