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祝余在确认我们淘到东西后速速带我离开了古玩街,路上他询问我是否有把它出售的想法。那小小的莲花底座不太符合我的收藏观,想要它也是因为觉察到它和摊面上的其他物品不同。“真的可以卖出去吗?”我被祝余牵着行走在路上,思维还被这巨大的惊喜笼罩。“祝余,”我话磕磕绊绊的,“你、你有没有骗我?”
祝余向来都很可靠,我想要信任祝余,但眼下面临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件。一个完全没有古物知识的人,一个几小时前才听得祝余讲故事的人,怎么会在第一次买东西时那样凑巧、那样恰合地在一堆赝品里找到真有岁月的那一个?
“我没有骗你。”他望向前方,过两条街有一家休息的咖啡馆,祝余带我跑起来。额头上的汗水被风吹走,我逐渐冷却的脑袋接收到又让我滚热的一句,“小鱼就是很厉害!”
大概是为了快速证明我厉害,祝余将暂停营业咖啡馆外面的座椅当做交易地。他在旁边的奶茶店给我买了冰饮,又拍了莲花底座的照片和视频,片刻后无声的手机开始发亮,祝余等了半分钟,才状似不在意地将视频接起。
那个情绪激动的人叫陈肃肃,在这短暂的30多秒里祝余只来得及告诉我此人是多家连锁度假酒店的老板。“嗯、”陡然地面对可能即将成为的客户,我紧张地问祝余,“我要说些什么吗?”
“不。”浅笑的他安抚我,“小鱼只需要知道他很有钱。”
在征得我同意、在陈肃肃承诺很多遍不会喷脏后祝余才将摄像头转给我。“我操——我自己!”视频画面里的陈肃肃在看到我时似乎又说脏话,但他反应很快,“操”字经拉长拐弯后对准他本人,让话变得不那么难听。我身处的环境恪守礼貌的人很少,就算是有人对我说脏话我也不会很在意,但祝余不同,他很严肃地纠正,仿佛对面人面对的不是一个已经有两岁社会年龄的打工仔,而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学生。
陈肃肃看着我,脸上讶异、惊恐、恍然大悟又带些讨好的表情太复杂又太生动,和诡异电影里受邪祟附身的人的变脸相差无几。我无法实施在卤肉店时面对客户的经验。“祝余。”手机小窗里清晰映出我惶措求助的脸,在陈肃肃又倒吸气说“我靠”以后,我颤声对祝余说,“你可不可以过来?”
祝余一下子明了我在胆怯。“抱歉,小鱼。”他放下手机,直至站到我身边。十几秒后手机被桌上遗留的空水瓶支起,再去看,视频里除陈肃肃抽搐的脸外,我就剩下一双因局促而变成薄粉色的眼睛。
“呵呵,我录音了。”陈肃肃剑一样的目光看向祝余,这句是对他说。随后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向我:“小、小鱼。你好你好,我叫陈肃肃!叫我小陈就可以!”
祝余在我身边,一切没什么好怕,我眨了眨眼睛,轻轻叫了他声陈先生。
祝余好像要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点在我的肩膀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虞先生。”陈肃肃看不见我的肩,却看得清祝余动作,刚才还试图亲切切的他一下子多了点端正,“我十年前在少民手里收了一个铜鎏金喜金刚像,缺乏底座。这些年一直在找同类品和原装,您手里的莲花座实在契合,所以我请您无论如何都卖给我。”
和明显有钱的大老板谈生意,是我有生以来的头一遭。坐在办公室里的陈肃肃身着西装,背后一副山水写意画散发着古朴的质气,金钱……或者财富头次如此显目地出现在我面前。“要卖的。”我做好决定,转头巴巴地望向祝余。
好像已经学会对他示弱,我又叫了声祝余。
祝余俯下身体,下巴愈发靠近我的肩膀,他原本站在我身后,这下是暗处的保镖现形。我的保镖祝余在小屏里有一张英气的脸,他看我,如渊般深沉的目光恰如巨龙在看护宝藏。
耳朵边依旧是那个有些喑哑的、附带磁性的声音,即将征战的古董商祝余向我起诺。
“好的。”
“交给我吧,小鱼。”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样一天。
满是潮热的夏日,少风,水泥路两旁的行道树在打盹。“嘤啊嘤啊”早早破土的蝉在鸣叫,小小地静一下后,不远处的麻雀在做啾啾的鸟鸣。两个铺面外的奶茶店不间断有人来去,握着冷饮出来的人们将杯子贴在头额上,冷气变成雾,倏而极快地消散。
咖啡店外蓝粉色伞蓬下,手机里传出嗡闹的声音。陈肃肃怒斥祝余“奸商”、“资产阶级”,又急慌慌转变语气说“虞先生我不是对你”。祝余从俯身到拉了椅子坐到我旁边,原本有如刀锋的眼眉寡淡怠倦,回应攻击的语气凉薄:“总之,要不要随你。”
“10万!”陈肃肃,“行情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15万。”祝余不动摇,“你也看到了它底座保存得极好。”
“12万!”视频对面的人眉头皱起,“这东西的价格你清楚,我手里面上半身显然更值钱。”
“14万。陈先生,他存在的价值不止本体,和你的佛像那样搭,两万难道买不来一个缘分?”
“……祝余你跟我讲玄学是吧?”
“显然。”祝余摊手,似嘲似讽地:“佛曰你们今生有业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