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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市区九十公里之外有一个叫“此间桃花”的农场,种满了大片桃林,春天时漫山遍野都是桃花,非常壮观,那时游人最多,现在这个时节没有桃花,但沉甸甸的蜜桃成熟了。
农场不止有桃林,也有其他果林,还有大片花圃,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骑单车绕着花圃欣赏百花争艳,树荫环绕着大片鱼塘,对于垂钓爱好者是绝佳去处,钓上来的鱼可以让厨房按照自己的喜好做,再去菜圃摘些蔬菜,吃一顿农家饭,就可以尽兴而归了。
如果一天不尽兴,还能在农场的旅馆住上一晚,第二天再继续探索,算是在城市忙碌的人们周末的好去处。
此刻,李微曦看着朋友给他发来的信息,在捐赠设备的前一天,这个农场换了老板,新老板的名字是宋夏,但他知道不是宋夏,而是宋沅。
这位宋先生,为了约自己,专门买了个农场?
李微曦嘲弄地笑了下,又不免得意,行吧,带可可去玩玩也挺好。
周六一早,他带着可可出发,小朋友还没睡醒,在儿童座椅上呼呼大睡。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农场外的停车场,里面就一辆不起眼的A6,与他这辆魅影比起来简直不忍直视。他心情极好,停好车,把刚睡醒的可可抱下来,再提着手提袋往里走。
刚到门口,李微白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向他打招呼,“哥,你来啦?包给我拿着。”非常殷勤。
李微曦一顿,火气瞬间冒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那个,就是,宋先生叫我来的,”李微白唯唯诺诺的,“他没告诉你啊?”
李微曦更气了,宋沅真的没告诉他。
他要在李微白身上盯出个窟窿时,宋沅过来了,一身休闲装,带着棒球帽,身形高大,帅气逼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李微曦瞬间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宋沅招呼道:“李医生,进来吧。”
他很温和,人又风度翩翩,叫李微曦不好发作,调整好情绪和宋沅并排走在一起,先让可可叫人。
软糯的小孩女甜甜叫了声:“叔叔好。”
李微曦则问:“你们到多久了?”
他着重在“你们”二字上,希望从宋沅嘴里听到他不是跟李微白一起来的,或是李微白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都行,只要跟李微白撇清关系。
但宋沅没有,他轻巧道:“十分钟而已。”不仅如此,他看了眼跟在后面提着包的李微白,随手接过他手里的包,冲李微曦道:“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看看。”
李微曦气得抱孩子的手都紧了,勒得可可直叫痛。
农场的旅店设施简单,但干净整洁,而且推开窗就是大片花圃,远处就是果林,风一吹还有果香味飘来,沁人心脾。
整顿了一下,已经接近十一点,厨房准备了农家菜。
鸡是现杀的土鸡,味道鲜美,蔬菜是地里刚摘的,青翠碧绿,就着野菜粥吃得非常惬意,旁边还摆着水灵灵的大葡萄,可可喜欢吃,小小的人儿吃了十多个。
吃完饭,他们先去看看环境。
这片农场很大,站在高处都没法望到头,风景宜人,空气清新,但奇怪的是除了他们,没有别的游客。
李微曦故意发问,宋沅淡道:“歇业两天,只招待我们。”
这位宋先生的确财大气粗,李微曦在心里咋舌。
他自己也是生于富庶家庭,从小没为钱发过愁,吃穿用度在一众朋友里都是最好的,想出国就出国,想买车就买车,就算父亲过世,只要他不挥霍,他继承的遗产这辈子都花不完,但他还是被宋沅的豪气给惊到了。
随便就能捐近千万的医疗器材,随手就能买下一坐农场,这样的有钱人他确实没见过。
李微曦托朋友查了一下,朋友说姓宋的富豪可能是本地宋氏集团的人,但他们家族都比较低调,家里具体有哪些人无从得知。
总有机会了解清楚的。他想。
这时,李微白傻问:“为什么要歇业啊?”
李微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趟旅程很好,如果没有这个傻逼的话。
“算是内部整顿,整顿好了就会重新开业。”宋沅回他,看他的呆脸又笑了。
他觉得李微白是个矛盾体,总在精明和呆傻之间来回切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精明,或是真的傻。
穿过花圃,面前就是一处草莓基地,可可已经按捺不住了,嚷嚷着要摘草莓,李微白把拿着的小篮子递给她,殷勤道:“叔叔陪你去吧。”
可可老大不愿意,转头看她爸,只见她爸说:“去吧。”一点都没有陪她的意思。
她心情好,就算了,乖乖牵着李微白的手去摘草莓。
李微曦回头对宋沅笑道:“我们钓鱼去?我可没带鱼竿的,希望你准备了。”
他刻意笑得明媚一些,宋沅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过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感觉宋沅
', ' ')('跟李微白说话时带着温柔和耐心,和自己说话时,也不是失礼,就是,不够亲近,平淡,普通朋友那样,但他知道,宋沅不只是想跟他成为普通朋友。
他们提着钓具到水塘边上,围着水塘种了一圈垂柳,美观又防晒,还有阵阵凉风吹动柳条,非常惬意。
两人隔得不远,投竿之后就静待鱼儿上钩。
宋沅气定神闲,很舒适的样子,李微曦却因为他迟迟不说话而有点尴尬。在人际交往中,他很少有尴尬的时候,因为他足够自信,就算冷场,也轮不到他尴尬。
可现在,他的确尴尬了。
等了一会儿,见宋沅还是没有要搭讪的迹象,李微曦只好先开口,他笑了下,“原来宋先生真是养鱼的。”
宋沅看了他一眼,也笑着,随意道:“是啊。”并未多说。
李微曦继续道:“可是那么贵重的设备,光靠这个农场是捐不了的吧。”
宋沅就着他的话头说:“家里也做点小生意。”
他不说“我”,而说“家里”,李微曦瞧着确实挺像宋家的人。他叹一声,“还是做生意好啊,能赚钱,时间还自由,不像我们当医生的,学成难,就业难,加班加点是常态,赚不到几个钱,又辛苦,麻烦还一大堆,我都在想,之前学医是不是选错了,要是以后不做医生了,可以做做小生意,到时候还请宋先生帮忙带带。”
“做医生确实辛苦,”宋沅说,“但医生也很伟大,治病救人,受人尊敬,是个苦差事,也是个了不起的差事。”
“没想到宋先生对我的职业评价这么高,我都要骄傲了。”
“应该骄傲的,李医生确实非常了不起。”宋沅真心实意地说。
“多谢你,”李微曦心情好了些许,“其实当初父亲是不同意我学医的,之前家里也做生意,他希望我能接他班,以后帮着打理公司,但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治病救人,不为钱不为虚名,就为了能救更多人。”
宋沅看着他,眼神是由衷地赞赏,这让他有了支撑,继续说:“说到我父亲,我从小就非常崇拜他,他对我来说是慈父,对我母亲来说是模范丈夫,可这样的人也难免犯些小错误,比如,经不起诱惑。”
他看了下宋沅,见他在认真听,“那个人就是微白的妈妈,她那时年纪小,家里又穷,找到个有钱点的人就当做救命稻草,纠缠不休,死缠烂打,我父亲心善,经常接济她,但她不满足,还想要取代我母亲的位置,于是偷偷怀了孩子作为要挟,我们一家的噩梦就开始了。”
“微白和他妈妈很像,心眼儿多,才几岁就知道在我父亲面前卖乖,告我的状,比如说打碎了我父亲珍藏多年的茶具,然后说是我打碎,让我替他背锅,小的时候这种事情很多,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在学校不好好上课,成天逃学打架,我要是说他两句,他就能朝我挥拳头,但我父亲溺爱他,什么都依着他,后来我父亲意外去世,他自己又好吃懒做,养不起自己了,就带着他妈妈去家里要钱,不给就闹,完全是无赖行为,好几次都给我母亲气出病来,上次你也看到了,我每个月都得给钱养着他。”
“所以,我没法像正常兄弟间那样与他相处,你能理解吗?我们家的悲剧就是从他踏入家门那刻开始的,我是真不愿意拿这些事出来说,但是我跟你约好的旅行,他非要跟过来你也不拒绝,这让我心里有些膈应,宋先生,希望你下次再做这样的决定时,能先告诉我。”
惨也卖了,要求也提了,软硬兼施,他不相信拿不下宋沅。
宋沅沉默了下,抬头看他,“抱歉,我是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
效果达到了,李微曦又表现得很大方,“没关系,他都来了总不好再赶他走,下次我们再约。”
其实如果现在能赶李微白走最好不过,但宋沅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只见他说:“恐怕没有下次。”
李微曦一愣,“什么?”
宋沅缓缓道:“其实,我主要是想带小白过来玩,正好那天你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之前也答应过你,就一起了,但你好像误会了小白,不是他非要跟来,是我邀请他来的。”
“你的意思是,”李微曦不可置信,“我只是顺便?”
宋沅看向水面,有鱼在鱼饵边上徘徊。
然后他点了下头。
李微曦都快气笑了,“呵,宋先生,你是在逗我吧。”
“我没必要逗你,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宋沅语气很肯定。
李微曦都快气炸了,“你先找我搭讪,要给我们医院捐器材,又几次三番的约我,为了约我甚至买了这个农场,在不能放烟火的地方想尽办法得到许可,你现在说是我误会你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宋沅也很无奈,让对方误会确实是他的错,是他认错了人,加上李微曦这样一张脸,他很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道:“抱歉,我想,一开始找你的确是我的错。”
李微曦丢了鱼竿,鱼竿沉到水里,惊扰了宋沅这边正要咬钩的鱼儿。
', ' ')('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屈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宋沅,“宋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挺正派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是能被不入流的手段勾引到的,我不知道李微白用了什么手段,但我确信,你选择他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他这个人一旦沾上,除了被吸干血否则甩不掉,我就是证明。”
宋沅抬眼看他,虽然坐着,气势上并不输,他缓缓道:“你刚说的那些事情的真实性有待考证,我不相信小白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我也确信,他有他的苦衷和难处,还有就是,我血厚,不怕吸。”
“……”李微曦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愤然不已,“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宋沅态度还是很温和,甚至是微笑着说:“吃完饭再走吧。”
李微曦气得吐血,“神经病!”
才踏出柳荫处,就看到李微白和可可在边上,可可抱着篮子沉浸式吃草莓。
想到刚刚的话可能被李微白听了去,李微曦更气了,他还从没在李微白面前丢过脸,他恨恨地走过去抱起可可,把她怀里的篮子扯出来丢掉,不管她哇哇大哭,咬牙切齿冲李微白道:“傻逼,你跟你妈等死吧,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然后抱着可可走了。
宋沅闻声站起来,看到李微白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招招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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