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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过分刺眼,郁千惆努力地睁大眼眸,似乎依然瞧不清楚眼前的景像,陡然眼前一黑,身躯软软倒了下去,好在龙见影一直跟在身侧,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扶住,抱个满怀。
有了依靠,郁千惆缓过一口气,却因为心伤与身伤双重夹击,让他全身麻木、神思恍惚,没有意识到此刻完全置身在龙见影怀中,紧密难分。
龙见影紧抱着他,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道:“千惆,不要难过,你对师门尽忠、对师弟尽责,是他们屡次对不起你,如今更是不值得再为他们伤心痛苦了!”
郁千惆听不进任何一个字,直到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语声急切又略带怒意的唤他,才让他微微清醒,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正是他至死都摆脱不开、不知是该爱还是恨的元承霄!
元承霄飞奔前来就看到这一幕,看到那被龙见影紧紧拥在怀中的人满目悲凄,像失了魂魄般毫无生气,心中顿时紧张如死,又气得咬牙切齿,对龙见影大喝道:“放开他!”
被这大声一喝,郁千惆才彻底清醒,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在龙见影怀中,忙尽力一挣,脱离开龙见影怀抱,退后三步站定,身心俱都无力,说话也低了几个音节,问元承霄:“你来做什么?”
元承霄目光落处是郁千惆腹间鲜血尽染,更是惊慌与心痛交加,急急掠上来问:“你怎么受伤了?让我瞧瞧……”边问边想查看对方的伤势,不妨话未说完,郁千惆已拂开他的手,再次退后几步,低低道:“我没事。”
元承霄被这刻意避开的身形满满的刺痛了,愤而转身面向龙见影,深色的眸子中怒气已经无所遮掩!郁千惆恐他又迁怒旁人,出言解释道:“不关龙大哥的事!”
元承霄哪里听得进去,郁千惆一身的血色、一脸的伤痛早已剥离了他的理智,再加上日前龙氏的话语,刚才两人紧拥的一幕,像无数根尖刺扎入了他心中,此刻只想一一拔除,只想杀那罪魁祸首泄愤!蓦地一掌击向龙见影,龙见影唯有急退,却脱离不开元承霄的掌风!
好在郁千惆见机得快,紧跟着在其背后击出一掌,意图逼对方不得不撤掌回挡,哪知元承霄不管不顾,宁愿自己硬挨一掌也要杀龙见影,掌势原样不变,眼看龙见影要命丧掌下!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郁千惆即刻撤掌拼尽全力飞奔上前,只身撞开龙见影,他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元承霄掌风之下,元承霄撤掌已自不及,也只来得及收回部分内力,其余皆落在郁千惆身上!
元承霄武学精深,原本存了必杀之心,下手自然毫不留情!虽收回部分内力,但余下之力也绝非常人能受得起!饶是郁千惆早有所备将内力聚集后背,硬生生抵消了其一部分内力,至少还是承载了其五成的攻击!顿时只觉五脏六腑皆已移位,更将他腹中伤口震裂,原本被封制的毒性迅速的蔓延,血如潮水般涌出,很快变成了黑色,口中鲜血也是狂喷!一阵儿天旋地转,仰天便倒!
果然,他此生没有被敌人真正伤过性命,伤他最深的人往往是他最亲的人,或者是,视他为至亲的人!
同一时间段,两次!
纵不是伤重昏迷,此刻也绝不会再清醒了!
元承霄骇得手脚都麻了,只下意识的将眼前人接在怀中,看着那毫无生气的面容,魂魄都仿佛散没了。
辱他囚他折磨他,最终将自己整个儿陷进去,一路苦苦追寻护其左右,用了比当初折辱他之时百倍的心力,不让别人有一丝一毫机会伤他,昔日种下多少因今日便收获多少果,他悔不当初又心甘情愿付出,谁曾想今日害他魂飞九天的仍然是自己?
这就是他命定的劫,长天暗夜里无法躲避撕心裂肺的伤?!……
龙见影同样惊得魂不附体,失措地大喝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救他!”
呼喝声恍如醍醐灌顶,惊醒了元承霄的神智,急运内力,将自己真气尽数贯入郁千惆体内护其心脉!尔后发疯一般地狂奔而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千惆不能死,绝不能死!
龙见影眼睁睁看着元承霄怀抱生死不明的郁千惆身形渐远,无力追赶,自也无法尽己之力去相救,胸口痛得呼吸凝滞,缓不过气,仿佛也是被刺了一刀,或者挨了一掌。他是宁愿那一掌挨在他身上啊!千惆为什么要替他挨一掌?为什么?是了,这原本就是他的本性,从来替别人着想,危难关头更是初心不改,也不枉他至死难忘!
这该死的卫云,他哪里来的匕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
龙见影转身回屋,咬牙切齿的吩咐手下:“就算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卫云找出来!”尔后,他冲到夫人屋里,夫人正在那里摆弄绣花,他厉叱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夫人惊道:“相公在说什么?贱妾怎么听不明白!”
龙见影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引郁千惆去那不夜宫的么?”正因知道才将计就计,提前承办花灯节,买通客栈小二在郁千惆面前提起龙家,诱使两人上街游玩,在街上将两人分开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方便他适时出现在郁千惆面前,邀其到家
', ' ')('中做客,一切水到渠成!
夫人顿时泄了气,神情萎顿下来:“你……你都知道了……也是,你如今的势力范围大得很!”
龙见影怒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妻子份上,我早将你活剐了!谁知你还不知悔改,如今害得千惆……”
夫人神情顿时愉悦,欣喜地截口道:“那么说,卫云真的得手了?那真是大好!”
“你还有脸笑!”龙见影更是怒从心起,真想一掌将其毙了,但想到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谅这小女子也使不出这许多手段!强自压抑着怒意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若说出,我可免你一死!”
夫人的笑容转变得凄艳绝伦,嘶声道:“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娶我,让我爱上你?每日相见却形同陌路,天天看着你在思念别人,还是一个男人!”
“所以这便是你害他的理由?他完全不知情,你也要害他?!”果然最毒妇人心。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夫人惨笑道,“若你能平常稍稍对我假以辞色,我又何至于夜夜噩梦,非要啖其肉饮其血才甘心!”
龙见影忽然笑道:“妇人之见当真是愚不可及!我日常不过思念而已,却是相隔千里,又因父亲之故,我和他根本无甚可能,不过相思而已。你却因一己之恨将他送到我面前,让我得偿所愿,你觉得此举做得可妥?”
夫人的笑容顿敛,恍然转变成凄惨的大哭,泣不成声:“是啊,是的,我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原本只是相思而已,如今却变成现实……我真是蠢,蠢得不能再蠢!”最后更是狂笑起来,形神与疯子无异!
“哼,你不说我也已猜到!”龙见影一甩袍袖抽身而走,没有再逼问,留着这女人还有用,让下属好生看管。
司徒寻瞪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之人,怀抱着生死不名的郁千惆大白天直闯入不夜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得已现身出来,叹道:“元承霄,你实在太放肆,我不夜宫也敢闯!”
元承霄满目血红,嘶声道:“救他!你若救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办到!”
司徒寻瞪着他怀里毫无生气之人,皱眉道:“他伤成这样,怎么救?你太高估我了!”
元承霄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背后之人能力遮天,必有办法救他,所以我求你!”
司徒寻一惊,继而掩饰道:“你猜错了,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过一向自视甚高的人,居然来求我,我也算是受宠若惊!”
元承霄眉目仓惶,哪还有昔日半点狂傲自负的样子,低低求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命在旦夕,只有你这里才能救,费离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来不及……”
司徒寻似是不忍,略微一顿轻叹道:“我是很想帮你,但很抱歉,真的救不了!”
元承霄霍然神情一肃,无情地道:“那么,今晚我便血洗不夜宫,让这里所有的人为他陪葬!”
“你敢!”司徒寻气极,手下数十人已团团围上来,将元承霄围在中间。
元承霄伸指一弹,一缕信号自他指尖发出,直射上半空。他早就暗中调查,派人日夜监视这里,纵算其背后之人势力庞大,他也成竹在胸能一举破之,完全无所惧!此刻放出信号,外面的人很快会围攻上来!
司徒寻道:“元承霄,你果然是有备而来。难怪主人费尽心力要拉拢你,委实不简单!”
元承霄走近司徒寻,用仅够让其一人听到、旁人都听不到的语音道:“我最后说一次,如你救他,念及你提供线索之情,我非但放了你,还将护你远走高飞,你所做这一切的目的、所向往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得其自由,永远摆脱这牢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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